记得当日自己只是心生些许旖念,想要一观貂蝉芳容,董卓就那般暴怒阴冷的神色,而如今,吕布竟如此大胆的在董府私会貂蝉,只怕董卓此时心中该恨不得将吕布碎尸以雪耻辱,想到最近在宫中听到的流言还有身边董卓阴冷的表情,德拉科之前心里浅淡的酸涩顿时被微微的担忧和焦虑所代替。
如今长安局势复杂,无论吕布对目前是怎么作想,但若是吕布因为私通董卓妾婢这么搞笑的原因和董卓闹翻,实在太不值当了。
“太师――”惊愕之色只是一闪而逝,吕布脸上依然是那种近乎冰冷的淡漠沉稳,上前一步将貂蝉挡在身后,屈膝欲向董卓行礼。
“吕布匹夫,你竟敢戏吾爱妾!”却不想董卓并不领情,怒吼一声,当下抬脚狠狠往吕布身上踹去,见到董卓这般轻蔑无力,吕布顿时神色一冷,但他并没做什么,只是转身躲开,董卓一击不成,脸色狰狞而扭曲,冷冷笑着拔出腰间宝剑,就向吕布刺去,吕布本能的伸手,似乎想要拿画戟,但却忘了自己根本没有带画戟出来,这一摸之下自然是空,而此时董卓剑已刺来。
“纳命来!”董卓怒吼一声,神色凶恶的连连刺向吕布,却被吕布轻巧躲过。
“太师,请冷静――”犹豫的看了一眼貂蝉,吕布接连几个侧身,避开了凶狠的剑芒,声音依旧沉稳冷静,有种让人心安的低沉,并没有丝毫被自己主公撞见与主公女人私通的惊慌。
但董卓此时哪里听得下去,仿佛一头被侵犯了领地彻底激怒的猛兽,董卓一双眼中满是嗜血的红色,泛着阴冷残忍的凶光,见到董卓气怒的失去理智的样子,吕布略微犹豫,避开董卓狠毒剑招,匆匆走下凉亭,董卓不依不饶的追上。
看着面前这一幕闹剧般的景象,德拉科微微皱眉,在漆红梁柱后踏出半步,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收回了脚,这是董卓家事,依自己身份,还是少掺和比较好,反正依着吕布的本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倒是留下来的话,董卓见自己站在这里看他家中丑事,心中一定会不痛快,所以最好还是立刻离去。
看了一眼不远处混乱的局面,德拉科转身打算趁此赶紧离开,转身的瞬间正巧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似乎根本没有预料到会见到德拉科,那双一向淡漠无波的墨色泛起淡淡的涟漪,似乎有极为清淡的懊恼惊讶和些微的狼狈一闪而过。
“你……”
德拉科也没想到会这样直接对上吕布,心中早已掀起狂风巨浪,可是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德拉科只是淡淡的看了吕布一眼,仿佛陌生人一般,没有搭理张口要说话的吕布,然后转身,两人擦肩而过。
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离去的纤细身影,但只来得及感受到衣料自指尖滑过,那人痕迹就这样生生自他手心滑过,心中莫名的惊慌之极,不知为何却无法合拢几乎僵硬的手指,留下那人……
吕布脸色一沉,酒红色的危险光泽自他眼中一闪而过,抬腿就要追向德拉科,冷不防耳际一道森冷寒芒逼进。
“吕布匹夫――”董卓渐近的怒吼声将吕布从那种奇怪的情绪中惊醒,宝刀锋利的刀芒已经逼近眉心,吕布连忙侧身向前一步,险险避开刀锋,但战袍的一角却是撕拉一声被划破一道口子。
“太师――”饱含惊慌无措的娇软轻媚声音自董卓身边响起,声音中的柔弱慌乱让人忍不住想要将来人呵护在怀中,让她不再受任何风雨侵害。
三个男人同时顿了顿,转脸看去,却原来是貂蝉在慌乱无助中跑到董卓身边,优美纤长的雪白手臂紧紧搂住董卓的臂膀,一双朦胧星眸淡淡哀伤,含着晶莹泪水,睫羽轻颤中泪珠欲落未落,因为惊吓脸上带着点病态的苍白,红唇因为紧张而微微开阖,露出半点粉嫩舌尖,仰头看着董卓,仿佛董卓是她的天,能够为她支撑一切,阻挡一切风雨。
“贱人!你――”见到貂蝉,董卓怒火更旺,隐没在脸上横肉中的眼睛里露出阴冷残虐的凶光,他一脚将貂蝉踹到于地,猛的举起长刀。
貂蝉顿时惊喘一声,委顿在地上嘤嘤啜泣,但仍是不惧不屈的仰脸看着董卓,星眸中含着淡淡的委屈和哀伤仿佛最柔软的红丝一点一点将人心缠紧
“太师――”
又是一声娇弱的呼喊,貂蝉扬起脸,半闭星眸,贝齿将红唇咬出惨白颜色,对着董卓的屠刀露出纤细美丽的脖颈,让人分明看得清她伪装倔强不屈下的脆弱,这却更叫人怜惜。
“你――哎!”董卓竟是无法将刀移动分毫,神色中的阴冷凶残却是渐渐淡去,恨恨一叹,董卓甩手狠狠推开貂蝉,此时吕布早已匆匆走出亭廊,董卓正欲提刀继续追赶,却见貂蝉美目一闭却是因为今日惊变生生昏死过去。
犹豫半天,董卓神色难看的扔下手中长刀,俯身抱起貂蝉,惊觉此时怀中貂蝉浑身冰凉,口鼻间呼吸轻浅的几乎不见,嘴唇也泛起淡青色,董卓顿时神色一变,慌忙抱起貂蝉,大叫道:“龙御医,龙御医,该死,快来人请龙御医过来――”
德拉科还未来得及走出太师府便再次被下人请到了香园,推开虚掩着的门,走进屋中就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貂蝉,还有坐在旁边神色阴沉的董卓,而小丫头菲蔓大气都不敢出的躲在屋中一角,水灵的美目中满是畏缩和惊恐。
“太师――”见董卓转身看向自己,德拉科一撩衣摆跨进屋中,抬手便欲向董卓行礼。
董卓挥了挥手,上前扶起半弯着身的德拉科,拉着他的手臂就往床边走:“治病为重,御医不必太过拘于俗礼了。”
“宸明白。”三两步走到床边,掀开沙幔,这次董卓却没有发怒,只是看着德拉科执起貂蝉的手腕,眼中掠过一丝焦虑。
“貂蝉情况如何?有没有生命危险?”
“请太师放心,夫人只是受惊过度,引发旧疾,修养些时日便好,只是以后最好不要大喜大悲,否则便是神仙也难救。”私下渡过一丝魔力护住貂蝉心脉,德拉科放开貂蝉手腕淡淡道:“请容宸为夫人开药方。”
董卓点了点头,示意菲蔓拿来纸笔,德拉科心中暗自好笑,没想到董卓一代枭雄,为人残暴狠毒,竟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不过――眼神不经意间瞟过榻上貂蝉,若是这般绝世尤物,能迷惑世人也是正常的吧,吕布他大概也不能免俗吧,毕竟就算是自己,也几乎把持不住的失态了呢。
“老爷――”
碰碰两声敲门声响起,听得出是管家的声音,董卓看了看犹在沉睡的貂蝉皱了皱眉,开口道:“什么事?”
“李大人有事求见。”
“仲坚(李儒字)?他怎么来了?”董卓眼中掠过一抹沉思,随即便是恍然,但他的脸色分明沉了下来,看了看正在低头写药方的德拉科,董卓开口道:“龙御医,卓有事先行离去,便不打扰御医治病,还请御医尽兴则是。”
“请太师放心。”起身对董卓行了一礼,看着董卓走出房门,直到门外脚步声渐远,德拉科方才转身,看着床上貂蝉,眼中掠过一丝顽皮笑意:“夫人既然醒了,而太师已然离去,就莫要闭眼躺在床上,这于身体不好。”
“喂,你怎么这么说,小姐明明……”菲蔓带点委屈的怒瞪没有在保持下去,小巧的唇已然惊讶的张成了圆形:“小姐,你……”
床上貂蝉缓缓睁开眼,星眸中浅淡的悲哀与清浅笑意纠缠成奇异的丝线,让德拉科心中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原本还有些酸涩不满的心绪顿时柔软下来,轻盈温暖充满心间,半依在榻上,貂蝉嘴角扬起一抹柔和明媚的笑容:“龙御医果然是玲珑心思。”
虽然脸上带着明媚笑容,但是德拉科分明清晰的感受到貂蝉身上淡淡的哀伤,神色一肃:“夫人以后莫要做如此危险之事,强行让自己心病复发,只恐怕会弄假成真,此次若非宸在此,只怕夫人危矣!”
“这乱世之中就算受人庇护苟全性命又能怎样,最终还不过是……”貂蝉笑意逐渐淡去,眼神哀凄的看着德拉科,德拉科只觉的心口蓦的一疼:“貂秀儿不过是一女子罢了,所思所为者皆不过是一人,还望御医怜惜。”
貂蝉她之前那般勇敢的冲出去,是因为想要保住吕布吗?德拉科心里微微有些嫉妒和酸涩,也不知道是在嫉妒吕布还是貂蝉,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微微皱眉,德拉科一脸严肃道:“夫人放心,宸并非那般下作之人,只是不知今日吕将军……”
似乎十分奇怪德拉科的问题,貂蝉异常惊讶的看了德拉科一眼,随即低眉淡淡笑道:“秀儿与将军……不过是曾有一面之缘而已。”
“可是……”一面之缘两人之间怎么会如此态度,若是一面之缘那此时貂蝉身上淡淡的哀愁是什么,想到凉亭中吕布温柔的动作,德拉科心间掠过淡淡的痛楚,本来男欢女爱才是正常的吧,所以吕布这般英雄人物喜欢上貂蝉才应当是正常的,他和吕布只是男人之间相互的欣赏,一时的迷恋罢了。
“御医想知道什么?”貂蝉虽然唇角仍带着笑,但是谁都能看清她眉宇间的疲惫。
见到貂蝉的神情有些疲惫,德拉科这才惊觉自己的态度竟像是逼问,呐呐后退一步,对貂蝉行了一礼:“夫人身体疲惫,还是好生休息吧,请容宸先行告退了。”
“太师今日为何与温侯发如此大的火气啊,儒听说太师要杀温侯。”穿着深蓝色宽袍的纤瘦文士抬起头,露出一张稍显普通的消长脸蛋,只是挂着微微戏谑笑意的脸上,一双细长眼睛冰冷阴毒的仿若潜伏在草丛中随时等待猎杀人类生命的毒蛇。
董卓神色阴沉的坐到红木的椅子上,眼中扔残留着嗜人的怒火,狠狠的一拍手下椅子,董卓恨恨道:“仲坚是在笑话卓无能吗?竟被一个小小家臣在头顶戏弄,却不敢杀之已泄耻辱。”
文士立刻收敛笑意,一脸严肃的起身恭敬行礼道:“太师言过了,太师神武,儒岂敢戏弄主公,还请主公明察。”
董卓怒气方才稍稍收敛,连忙扶起文士道:“仲坚切莫误会,只是吕布实在过火之极,竟然戏辱我爱妾,他将我这个主公置于何地!”
“温侯武艺过人,乃一良将,而貂蝉不过一小小女子,父君还记得楚庄王‘绝缨’之会否?还请父君思虑清楚啊!”
“什么?你想让我蒙此羞辱忍气吞声罢了,还要将自己女人双手奉上,仲坚,你想天下会如何看待耻笑于我!”董卓几乎是厉声呵斥,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
但李儒却并没有半分害怕之色,只是低声道:“父君,温侯势大,手下陷阵营士兵威猛善战,此时虽对父君无礼怠慢,平素也未将父君放在眼中,但只因惧父君西凉军力,也因手中兵力不足,才未有危及父君之举,但这貂蝉……
据说当日温侯曾与王司徒宴饮,我们并不能肯定王司徒是否真的真心臣服,若是温侯与汉室旧臣在一起,只怕父君危矣,今日若将貂蝉送与,必会让温侯放松警惕,以为父君全心信任,为我们赢得时间,到时便可依着计划慢慢消弱其兵权,主公,为大事者莫要因一小事而乱啊。”
“这……”董卓迟疑半晌方道:“仲坚先下去吧,容我在想想。”
德拉科骑马走出太师府才发觉此时天已入黑,太阳的余光被黑色一点一点包裹侵袭,白日的暖意渐渐冷却,路上行人也逐渐稀少,空荡的长街显出一派萧瑟凄凉,偶尔风过,更让人心中平添出几分莫名的酸涩来。
算时间巧儿的那个哥哥只怕也快醒来了吧,不知他会告诉自己什么,德拉科心里有点不是很好的预感,总觉得今天这事情是个兆头,只怕今后那暗底的波澜会打碎表面诡异的沉默宁静,将这整个长安都搅混。
白日有些混乱的思绪在夜风吹拂下也渐渐清明,德拉科仰头看了一眼繁星璀璨的夜空失笑,什么时候自己有特劳尼那神棍的习惯了,不过貂蝉今日对自己所说,虽然是实言,但只怕是会引人歧途的言语,还有吕布……
心头突然一动,有种奇怪的感觉让德拉科在漆黑的暗巷中勒住身下骏马,抬头,暗巷的尽头,一袭猩红战袍,头束金冠的吕布骑着赤兔马,沉默的看着自己,只有那双墨色的眼眸闪烁着暧昧危险的酒红色,人如火,马如火,面前之人仿佛静默而流动着生命狂放热情色泽的火焰。
德拉科默默与吕布对视几眼,并没有质问或争吵,只是勒转马头,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德拉科】……”身后那人突然出声唤他,前方的人马儿顿了顿,但没有回头,仍然坚定的向外走去。
身后一阵风拂过,措及不妨之下一阵天旋地转,待到德拉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然被吕布横放在赤兔马上,苍白脸颊蓦的泛起一抹红晕,狭长美眸中闪烁着羞怒的火焰,竭力的想要挣开吕布的束缚,但力量上的根本差别却让德拉科动弹不了分毫:“吕布,混蛋,放我下来,混蛋,你想干什么,不是喜欢貂蝉吗,干嘛要来招惹我。”
“嗯……唔……混……”
“不放开,别想……从我身边离开,【德拉科】”誓言一般的低语,暧昧湿热的气息倾吐在耳际,德拉科只觉的被那热气点染的仿佛身体都要烧灼起来,头脑也有些眩晕,见到德拉科这般,吕布哈哈一笑,一用力,赤兔马顿时嘶鸣一声,向着东边飞奔起来。
“要带我去哪?”马背上颠簸的好不舒服,德拉科脸色铁青的奋力挣扎起来。
“带你回家。”
“可是这不是去龙府的路……”对德拉科的疑问,吕布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而是猛抽一鞭,赤兔加速带着两人消失在夜幕中。
“美人儿醒了,觉得怎么样?”董卓顺手关上房门,示意菲蔓离去,菲蔓担心的看了貂蝉一眼,顺从的走出房间。
“太师――”见到董卓,貂蝉仿佛找到依靠一般,回抱着董卓嘤嘤哭了起来,却并不说话。
董卓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连忙抚了抚貂蝉柔软长发,随即想起什么似地,脸上的神色有些肃穆高深:“美人儿,今日我见你……若本太师将你送与吕布,你以为若何?”
“太师您?”仿佛晴天霹雳,貂蝉脸上血色瞬间消散,朦胧星眸震惊的睁大,神情渐渐从委屈伤心变成死灰一般的绝望,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貂蝉还是抽噎了一声软软的软到在董卓怀中。
“貂蝉,貂蝉你没事吧,来人啊――”见貂蝉唇色铁青的昏迷,想到今日德拉科吩咐,董卓神色顿时变的难看之极,连忙扶住貂蝉,大喊起来。
“太师――”怀中传来仿佛小猫一般微弱的□□,貂蝉满脸泪痕的幽幽转醒,虚弱的直起神子,美目再不见平日朦胧梦幻,而是闪烁着倔强愤怒和不屈的火焰,还有一丝丝让人心疼的委屈与悲伤。
“今日吕布那厮突然闯入香园,说是要妾身到后园一看,妾身羞愧难言,可是想到太师与温侯情谊,妾只好去了,却不想那厮……妾反抗不得,寻死不能,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太师,不想太师正好过来,救妾性命,一定是李儒那个混蛋,他和吕布关系最好,所以才帮吕布出了这么个主意,太师,他不顾及您名声,只为讨好吕布,以后叫天下人怎么看妾,怎么看太师,还是太师真跟人说的一样,这么怕吕布吗?俗语有云:烈女不侍二夫。太师是想逼秀儿去死吗?”
听到貂蝉含泪的控诉,董卓脸上竟然浮现一点点尴尬来,看向貂蝉,开口正要安慰,却不想貂蝉竟然直扑过来,一把抽出董卓腰间宝剑就要抹向自己纤细脖颈。
董卓被貂蝉突兀举动狠狠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打飞貂蝉手中宝剑,将哭的仿佛孩子一样委屈的貂蝉搂在怀中,连声安慰道:“乖啊,好了好了,不送了不送了,我的心肝,我的宝贝,乖,不要哭了。”
“太师――”娇腻的声音再次响起,貂蝉含着泪的眼说不出的清纯妩媚,看的董卓一阵一阵的心中愧疚怜惜,知道董卓心中所想,貂蝉紧紧窝在董卓怀中的同时,含羞带泪的偷看着董卓。
“美人儿,来,让本太师好好安慰安慰你――”董卓抱住了貂蝉,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