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而有信 若是让我知道你敢再次有负于她,我绝不会再给你机会
十月。木叶落。芳草化为薪。苔桔。芦始秋。朝菌歇。花藏不见。
抚摸着冬蔷薇娇艳的花瓣,胭脂的心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心。嘈杂的人声,灯红酒绿的翠轩阁,冷血的杀手,恩怨纠葛,生生死死,聚散离合的悲伤,第一次真正离她远去。只是心中依旧犹豫彷徨,是去,还是留?夏沐风说过的话时常在脑海中打转,你为了你们伟大的爱情不惜伤害身边所有人吗。他说得没错,总不能让韩轩翔为了自已违抗圣旨让韩家人受到牵连。就算韩轩翔愿意,她也承受不起。再就……就是和予宁共同分享一个所爱的男子?
姐姐,我该怎么办?
流昔当初对顾邵威那一份绝望而无奈的感情,她现在终于感同深受。
指间传来一阵刺痛,蔷薇枝蔓上尖锐的利刺扎破了食指,鲜红的血液正从食腹间迅速涌出,滴落在娇艳的花瓣间,一时间竟有些发愣,这样的红,自已似乎在哪见过?如火如荼的花朵铺满了河对岸,空前绝后的妖治凄艳。
“怎么这么不小心,玫瑰不是这样去摘的。”
韩轩翔不知何时走进了花园中,笔挺的蓝黑色制服外披着一件深棕色的粗昵披皮,望着着那个小女人一脸浑然未觉得的表情,他微蹙着眉拾起了她流血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吮吸。
“啊……”指间传来的麻痒与微痛终于使她缓过神来,感觉到敏感食指上的伤口正被轻轻舔试着,一阵战栗的感觉传来,她羞红了脸,想将手从他那儿抽走。
“别动。”韩轩翔顺势揽着眼前小女人的柳腰将她搂在了怀中,她指腹间的伤口泛白,终于止住了血,小心的用白绢缠紧。“阿娜怎么没有陪着你?”
“她去亲戚家有些事情。”胭脂低着头不敢正眼瞧他。她还记得阿娜告诉自已在病时说的那些胡话,而且,他刚才的动作真的好……暧昧,最可气的自已居然就这样中招了!
她低语敛眉的害羞模样着实招人怜爱,暖暖的馨香娇躯带着微微颤抖依偎在他怀中,“这几天宫里有事,所以没能好好陪你。五儿――”韩轩翔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她的下颌迫使那些娇羞的小脸正视着自已,“那几日你处在生死存亡之际时,我终于明白你对我来会意味着什么。所以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手!”
予宁怎么办?韩家怎么办?胭脂的心中一片茫然困惑,可是她不愿打破这一刻的隽永与美好。她轻轻将螓首倚在他胸前,小声说道:“不要说了。你回来了,而且也想起了我,言而有信,这……就够了。”
“别和我逃避问题。”韩轩翔蓦地将她的身子拥得更紧,“你若是信我,就等我把韩家与予宁的事情处理好之后便一道离开。我说过,五儿,我决不负你。”
“何必……要做令自已不开心的事情呢?”她困惑的摇了摇头,“值得吗?”
“倘若是为了五儿,即使前路是刀山火海也值得一试。更何况――”他低头向她微笑道,“小东西,难道你认为你的夫君还没办法摆平这件事吗?”
就怕你见不得你家予宁表妹哭哭啼啼,然后半途心软,到时候我倒成了大恶人。胭脂抽了抽嘴角,没说话。
韩轩翔知道这个小女人又开始追牛角尖,“五儿,我知道自已现在亏欠你太多。不过眼前我就会寻找机会让舒穆禄将这门亲事退掉。”
“她肯?”胭脂狐疑的抬起头,舒穆禄·予宁出丧那日怨恨的目光几乎想吃了自已,现在让她就此放弃罢手,焉能甘心?“再说,即使没有予宁,韩家哪能容我进门?”
“予宁想要的不过是韩家少奶奶的位置。至于韩家能不能容你,不是由他们说了算,而是由我。因为我才是韩家的当家人。”韩轩翔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东西,原来你已经这么心急着想做韩家少奶奶了?也是,小爷在多年前就答应过你的。”
“我哪有!”胭脂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燥热着红到了耳根,狐狸就是狐狸,才这么一会就把自已绕捆着手脚送到他面前,还得巴巴的说,就请您好歹勉为其难的收下吧。她气得直跳脚,挣扎着要推开他,“你又欺负我!”没料想大病过后的身子依旧虚弱,到眼前一阵发黑,若不是韩轩翔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早一头栽到地上,只能软软的匐在他胸前娇顺,再也便不上力气挣脱。
“头晕吗?”他着急地摸着她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热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胭脂在心中却暗骂死狐狸实在不厚道,自已还不够出糗吗?于是使出了杀手锏,眼中浮起了一片水雾,目光幽怨,“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欺负我,我不要再理你了。我要回家。”
“回家?”韩轩翔早看穿她披那层白兔皮,于是不动声色的笑着问道:“哦?回家做什么?”
胭脂扭头抹了把眼角鳄鱼的眼泪,“回家,种地去。”
“可是韩家的海运船务已经有了几百年基业,哪能如此轻易弃船务农?”韩轩翔将她那张别别扭扭的小脸又扳了回来,神情略带苦恼,“五儿若是走了,谁对小爷负责?喏,五儿可不要抵赖啊,当年小爷身上该看的你都看了,不该看的你也看了,所以你必须对小爷负责。”
轰隆隆!胭脂的脑中闪过了一阵雷。冤孽啊冤孽,自已怎样被他吃得死死的?
“不逗你了。”韩轩翔将斜靠在臂弯中的娇躯微微后仰,不由分说的俯下头吻上了她娇嫩的唇瓣,辗转反侧间吮吸,缠绕,厮摩,深深迷恋着她唇齿间的清甜诱惑,而她搂紧了他的脖子,在剧烈的心跳中热烈的回应相隔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吻。
炽热暧昧的气息几乎能令冬蔷薇艳红的花瓣熊熊燃烧,馥郁的香气愈加浓烈。
“五儿。你相不相信。”他喘息抚摸着她娇艳的脸颊,“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三年来总是重复做着一个失忆前的梦,在我不断沉入大海,快要窒息之时,你带着我浮出了水面。”
“我信,我都相信!”胭脂紧紧回抱着他,敏感雪白的玉颈因为感受他粗重的呼吸而带动着全身的轻轻战栗。他方才所说的梦,那不正是她三年来重复做过的梦吗?垂手可触的幸福带来了微微的眩晕,她闭上双眼,听到他在耳边轻声低喃着,“这一千多个日夜,你又是怎样熬过来的?我无法想象。如果换成是我,也许真的会疯掉……如此生离的折磨我再也无法忍受,五儿,你绝不可以再离开我。”
“你们!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随着愤怒惊讶的喊叫,胭脂转头看到舒穆禄·予宁不知何时出现在花园中,眼含怨怒的瞪向自已,嘴唇因为愤怒而哆嗦着,“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一定你是你在勾引轩翔表哥!”
“予宁格格此言差矣。”胭脂感觉到身后男子带着冰冷寒意的目光,她理了理略有些松散的发i,闪身走到予宁跟前,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微笑,“不是我诱惑了他,而是我――临幸了他。”
“你,你说什么!你这个――”予宁气得浑身颤抖,将疑惑的目光转向了韩轩翔,只是没想到他只是表情颇感无奈的耸了耸肩,“正像她所说的那样,是她临幸了我。”
胭脂说完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转身向大门走去时,韩轩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五儿,记着我方刚说过的话。”
她停下脚步转身给了身后两人一个明媚的笑容后翩然离去,心中有如恶作剧的孩童般无限畅快。十月的京城,秋高气爽,真是赏菊吃蟹品酒的好时节呀!正盘算着是不是去翠轩阁结结帐,看看卞嬷嬷那个老太婆有没有坑自已的银子,没想到墙角闪出来了顶轿子,陈五由轿后走向她行了礼,“水姑娘,让陈五送你去大理寺卿顾大人府上。”
韩轩翔冰冷的眼光审视着老太太家的亲戚,自已的远房表妹。舒穆禄·予宁则一言未发,强压着心中的怒意,只想从未婚夫那里等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良久,她终于忍受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喜欢那个勾栏里的女人!她配得上你吗?她不止是个青楼女子,她还是个贼,在三年前我们成亲那日,她把我打晕后,偷走了――”
“注意你的言辞,予宁。这样的话不该从你这样的大家闺秀口中说出来。”韩轩翔从想起从前的一切起就没打算再有任何的保留,所以直言道:“三年前她是我最爱的女子,三年后亦是如此。予宁,乘着我们之间大错尚未酿成,让你的阿玛与额娘将这门亲事退了吧。据我所知舒穆禄家知道我的死寻后,当月就以大礼未成之名将这门婚约退了。”
“你说三年前,你……你全想起来了以前的事情,所有的?”予宁的神情很是慌张,看到韩轩翔沉默的点头后,她张扬漂亮的脸孔上慢慢浮现了一抹痛苦非常的神情,“轩翔表哥,我与你在英伦两年间相处的光阴竟然及上你和水姑娘之间短短的几个月吗?我真的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从你打算欺瞒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该明白,这是一场必输的赌局。除非我永远不能恢复记忆或者是将带着秘密死去,否则就永远不会放开五儿的手。你一直害怕我回到国内就会恢复记忆,所以――”韩轩翔转头盯着她眼睛深处,“你才会千方百计阻挠我回国,是不是这样?”
既然选择做一个赌徒,就要有所准备,有一天会输得一干二净。予宁感觉到一阵天眩地转,想起了在英伦之时韩家大爷对她所说的话。自已真的要输光了吗?她的心中涌起了一阵恨意与不甘,紧紧抓着韩轩翔的手流泪哀求道:“轩翔表哥,我求你,求你看在我对你心意的份上,求你看在我们两年来相处的情份吧,不要解除婚约。阿码与额娘已经将我们复合的婚事对所有亲戚朋友宣布,如果解除婚约会令让他们颜面尽失!”
韩轩翔冷漠看着她,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的心中除了家族的颜面,还有其他吗?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应该清楚我的个性,我最恨别人对我的欺骗。”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予宁捂着脸泣不成声的坐在地上,她已经顾不上皇族格格的高贵身份,只想不做一个惨败的输家,“轩翔表哥,你我青梅竹马,双方家长早就订下了婚约。自小,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我未来的夫君。我早就认定你了。你为何不要我?我真的这么差劲吗?比不上一个青楼出生的女子。”
“我最后提醒你一次,舒穆禄·予宁,请注意你的言辞!”
韩轩翔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极寒的情愫,将予宁吓得停止了哭泣,她紧紧握着拳头,尖锐的指甲深陷在皮肉中,她仰头望着自已深受的男子,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我今年已经二十二了,把我一生最美好的光阴还给我!你要是害我们舒穆禄家颜面尽失,你们韩家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又有谁怜悯我失去的那些光阴?”韩轩翔的声音很轻,很轻,如同自言自语,目光飘向了很远的地方,眼前的女子被他的样子吓得浑身发抖,他低头向她轻笑道,“你要的不就是韩家少奶奶的位置与韩家四分之一的家产吗?我,给你。”
胭脂刚走进顾府大厅就看到一个穿着粉藕锦缎长衫的女子惊慌的从顾邵威怀中挣脱出来,满脸泪痕,楚楚可怜的动人模样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原来是姬亲王府的月季格格。
“抱歉,打扰二位的好事了。”她闷闷的向里屋走去,心中很是难受。敢情自已还真是个多余的人。死狐狸干嘛要送她回顾府啊,他和大理寺卿这两人彼此间互相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还有,自已怎么就乖乖回来了?不是想找卞嬷嬷吃螃蟹喝花酒的吗?
“你怎么回来了?”顾邵威看到胭脂的时候似乎非常意外,他转头对月格格说道:“月季格格,请让我送你回王府。”
“我……好久未见胭脂妹妹,可不可以让我好好和她说会话?”月格格摇了摇头,擦着眼角的泪花望着胭脂,用祈求商量的口气问道:“可以吗?”
“月格格这是哪的话。”胭脂心中一软,她最受不了别人可怜巴巴的口气。
胭脂满腹心事有一搭没一搭着应着月季格格的问话,而这位在样貌上神似流昔的小格格今天一改开郎的性子,愁眉不展,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她记起自已那些没做完的水粉朱丹,跑到花房中和月格格好一阵忙活,总算两人之间的气氛没这么尴尬无趣。临走时还带了几盒水粉朱丹。回王府时,月季格格紧紧拉着她的手道:“三日后便是我的生辰,你若是能来我会非常开心的。”
胭脂微笑不语的点了点头。三日后?恐怕她人已经不在京城。
“你似乎非常不愿看到我?敢情你让终于我烦透了?”看到顾邵威用手扶试着额头,紧闭着双眼沉默不语,胭脂对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心中很不是滋味,“明天我就收拾东西回家。”
“你在胡说些什么。”顾邵威睁开眼睛,端起了手边的茶盏啜了一口,“回家?做什么?”
“回家,种地去。”
大理寺卿大人嘴中的一口茶水没含住,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种地?”
胭脂走到他跟前掏出绢子为他擦试着下巴与胸前衣襟上的茶水,“怎么,我有这么笨吗,连种地也不会。”
顾邵威盯着她别别扭扭的小脸半晌没出声,最后终于叹了口气用手继续扶试着额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求姑娘了,赶紧嫁人吧……”
“不嫁!”胭脂的心中呕上了口气,“嫁人有什么好!我才不会像夏家那两位大姑子小姑子一样赖在家中不走,这点您尽管放心,我自有去处。”
“你……这几年来不是一直在等他么?他既然已经回来,又想起了你,这样便是最好了……”
“狐狸惹的桃花太多,我还想多活几年。”
“这可是在和自已呕气?若是错过了这一遭,你自问还能遇到几个像他这般对你情深义重的男子。“
这番肺腑之言从顾邵威口中说出后,胭脂被惊得口瞪口呆,他不是和韩轩翔在官场上斗了多年么,只要一见面就会掐咬得一嘴毛,怎么这会子为他说起好话来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是不是生病了?”她走过去将手扶在他的额头上,再试了试自已额间的温度,并未感觉不适,“奇怪,并没有发烧。或者是,你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别闹了,我和你说正经事。”顾邵威蹙了蹙眉,自已在这三年间真真把她给宠坏了。
“死狐狸的疑心病比猫还要重,他怎么会命人将我送到顾府?”胭脂越想越糊涂,自已只不过病了几日,而后就天下大同了?
顾邵威下一句说的话差点没把她惊得跳起来,“别这么说他。韩轩翔够包容你了,就你这坏脾气。”
“呃……你……我……”胭脂抽搐着嘴角,她望了望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思付着,自已大约又在做梦吧……“我不是说过要自已选一位合适的人做未来夫君人选吗?”她把旧帐翻了出来,说得却好没底气。
“自已选?”顾邵威扬了扬嘴角,唇边隐隐显露出来的弧度令她倍感熟悉,却一半会时想不起来。
这时一个丫头进来通报道:“禀顾大人,大理安抚使大人求见,说有要事想商,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顾邵威道:“让他进来吧。”
大理安抚使?胭脂记起了那干老得快做古的色鬼老头,手和树皮差不多总寻着机会吃自已豆腐,不由得浑身起了一屋鸡皮疙瘩,正寻思要离开,不想那老色鬼已经走了进来,颤颤巍巍的行了个礼,“下官见过顾大人,下官此行进京,顺便特地来谢过顾大人对下官的救命之恩。啊,原来水姑娘也在这……”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笔起来时愈发皱得像一枚核桃,无限猥琐。
“民女见过安抚使大人。”她勉勉强强的侧身福了一福,强压下心中想把这死老头扔出窗外的想法。
“安抚使大人来得可巧了。”顾邵威的脸上带一丝玩味的笑意,“我的这位义妹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说要自已选一位合适的夫君。从此夫唱妇随,永结同心。”
“果真如此?”安抚使老朽不堪的黑手握着起了眼前女子的柔荑,放在手心中慢慢揉捏,一把白胡须激动的颤抖不已,裂着嘴中为数不多的烂牙,“水,水姑娘不妨考虑下老朽……老朽家中正妻位置空,空空,空缺。”
胭脂用恨恨的目光追随着大理寺卿,看到他转头用手掩着唇边的窃笑,然后终是没能忍住,肩膀也不禁轻轻抖了起来。笑吧笑吧!她环顾了桌上的东西。没托盘,没马扎,没茶壶,是用砚台?还是用太师椅?斧柯山端砚是御赐的,太师椅太重……
“安抚使大人切莫见怪。”顾邵威强忍着笑,起身将她的手从老色鬼那拿走,“她大病初愈该回房好好休息。”他转身对那个气鼓鼓快要发作的小女人暗使眼色,“一会我让翠墨把汤药送你你房中。我与安抚使大人还有要事相商。”
打发走安抚使后,顾邵威对书架暗阁后的人说道:“你都听到了吧。我也需要重申一次,我顾家的女儿是绝不会嫁给你做小妾。”
韩轩翔从暗阁内走了出来,发现他的宿敌正很没形象的将脚搭在书案上,手中在焉的摆弄着一副金色九连环,哗哗做响。自从得知顾邵威很可能是五儿同父异母的哥哥后,他就暗地里着人调查此事,虽然只能查到五儿并非是水家的女儿,但是在他看来五儿与大理寺卿在外貌的相似之处越来越多。
也不知这是不是一种心理暗示?亦或是给自已的一种宽慰的借口?
顾邵威半晌没听到对方吱声,停下了手中摆弄的九连环,发现韩轩翔正沉默着打量着自已,神色十足的严肃认真的对他说道:“不论你是不是五儿的亲哥哥,我都必须感谢这三年来你对五儿的照顾。如果没有你,她现在也许根本不知身在何处,更谈不上我能够再一次遇见她。”
“我这么做不是为你了。”顾邵威将目光移到了案间跳跃的烛火间,目光阴郁深邃,“但最令我后悔的还是最终未能阻止胭脂嫁入夏家。这不是她的错,不要责怪她。”
“我知道。师命难违,更何况是一个临死之人的心愿。五儿,当时也够难的。”韩轩翔的心中一痛,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五儿?若不是他忘记了五儿,又何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幸好老天依旧厚爱,他们并未没有走到山穷水尽。即便走到山穷水尽,穷途未路,他亦不会放手!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快捷得很。”顾邵威点了点头继续拨弄起九连环,他发现眼前的宿敌并没有想象中这么惹人讨厌,撇去政见的不同,他倒是一位品相貌俱佳的男子。“把她交给你,我也就能够真正放心了。”
“如此一来,哥哥是愿意将五儿嫁给我了?”韩轩翔脸上的笑意春风无限,不过大理寺卿的手却剧烈的抖了抖,引得手中九连环哗华作响,伴随着身后一阵寒冷,他抽搐着嘴角问道:“哥哥?”
韩轩翔脸上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五儿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
顾邵威早听闻洋务钦差的外交手段高明,思付着这小子想娶亲急欲攻心了吧,认宿敌做亲戚倒是认得够快。不过怎么看他都比那个死鱼脸夏沐风更顺眼,他在朝中给自已看了两年多的白眼。“如此一来甚好。妹夫――”
韩轩翔的眼皮不自觉的跳了跳,看到顾邵威从书案的抽屉中拿出了一大沓票据,“这些是你未来娘子抵押出去的祖屋,府邸,花园,还有田倾,就是押在你们家的当铺名下。我的这个妹妹,在这三年间被我宠坏了,你可得多担待。她把这些银两都给了教会的洋神父修建救济院。”
怎么会这么多……韩轩翔头皮发麻的翻着那些票据,发现全都以十几分之一的低廉的价格给抵押了出去。突然感觉有些同情顾邵威,这几年他也不容易,被那丫头整得不行,那句求姑娘快嫁人吧,也不知包括了多少无奈心酸泪。无论是亲情所至,还是情到深处连他这样狠绝冷酷的男人都不能免俗。他没留意到大理寺卿已经起身走到了内室,将那个喝了药后深深睡去的小女人用毯子包着给抱了出来。
“我把她――交给你了。”顾邵威注视着她在烛光下沉睡的小脸,微蹙的柳眉,似有似无的清风愁露。她在梦中依旧犹豫不决吗?而他已经为她做了决定。从此之后,她的一颦一笑,忧愁,烦恼,眼泪,从此都再与自已无关,而是完完合合属于另一个男子。
韩轩翔在接过胭脂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对面男子的犹豫,他僵硬着手臂并没有任何放手的意思,“依哥哥对我为人的了解,必定信得过我。我绝不会让五儿受委屈。”
“你必须言而有信。否则――”顾邵威松开了手,“若是让我知道你敢再次有负于她,我绝不会再给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