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闹了一阵,弘昼便回扶苏帐中去了。
扶苏呢, 勤恳的在处理后续政事呢, 捡重要的先批了。弘昼倒好,往榻上一歪,捡了糕点往嘴里塞, 悠闲自在, 笑道:“有意思, 真有意思。”
扶苏看他这样, 也由着他,别看他现在悠闲,等回了清宫,等着吧, 有他忙的。
因此只失笑道:“哪里有意思?!”
“项羽,刘邦,都挺有意思。”弘昼啧啧道:“我去的时候,三人都打起来了。不过我虽劝了,只有陈胜吴广听进去了,项羽以后肯定是刺儿头。”
扶苏怔了一下, 道:“刺儿头?!也就是能容就容, 不能容, 只能除了!”
“是。”弘昼啧啧道:“要说刘老兄才是老谋深算呢, 我拿太阳做比喻,他就拿太阳来下钉子。我看他迟早要与项羽死掐。现在就容不下他了。借我之口,下谗言, 啧啧。嗯,也算不上谗言,就是未雨绸缪!扶苏啊,你说说这心思,可呵,嫉才小能人,将来比李斯还会。但若说他只嫉才吧,也不算,他对陈胜吴广不至于如此,我寻思着但为英雄,其实都对同量级的人都会比较防备。”
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刘邦预测了项羽将来立功,必是与他争强的人,但陈胜吴广不至于。这二人脾气是一,最重要的是能力也稍次。性格也没那么强势。这样的人,不为头等,反而在人才冒尖的地方,反而是巨大的优点了,太木秀,可未必是好事。
而建功立业方面,身为楚名将之后的项羽的优势,是无人可比拟的。
扶苏闻言放下笔,道:“嗯?!他们是死敌?!”
弘昼瞅他一眼,笑道:“你也很敏锐嘛,一心二用还能抓住重点!”
这么说,就是死敌了。
扶苏笑道:“只要不危及社稷,皆可容纳。有本事的人,都有怪癖和脾气,没有圣人。”
“你也长进不少,”弘昼笑道:“讲真的,一开始见你的时候,我还心惊了一把,寻思着你这个人对自我的标准这么高,万一也这样要求别人可咋整,那我岂不是万分不能入你的眼,你将来治国,武将文臣是不是也都入不得你的眼?!”
这是在黑他吧?!扶苏苦笑不得,他是严于律己,但绝不是严于律人的人好吗?他是宽以待人!
“我刚见你的时候,也挺惊讶的,四叔也是皇室气度,怎么会生出个野猴子来!”扶苏轻松的笑道。
“扶苏,你学坏了。”弘昼一脸痛心的道。
“嗯,被你带坏的。”扶苏一本正经。
弘昼一脸惊讶受伤的看着他。
扶苏无动于衷。
真的变了啊,这学霸品质,心变黑了。
弘昼抚着额,道:“啊,还以为你这样的正经人,不会开玩笑呢,没想到也是会开玩笑的啊?!”
扶苏笑道:“弘昼,在你之前,我所见的人,从来没有你这样的。很有趣。”
“行,听起来像是在夸我,这就行了。”弘昼道。
扶苏笑道:“你这乐观开朗的性子,倒是真难得。我真不是在夸你。”
你怎么能这样呢扶苏,你原本不是这样的扶苏啊,你变了,真的变了!竟然还亲口拆穿不是在夸我。弘昼看着扶苏,哭笑不得。
扶苏却轻松的笑了,弘昼根本不知道自己珍贵在哪儿。初见他的人,可能很难认可他的珍贵。
四叔知道,他现在也知道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特别有趣。扶苏自小生长的环境,注定了他绝不可能接触到底层小民,而能见他,并与之来往的人,要么是工于心计之人,要么就是礼仪品格,文学武艺都是德才兼备之人。他什么样的都见过,什么样的都接触过。唯有弘昼这样的无赖类的,真的没见过。
还无赖的这么理所当然,无赖中还有一种贵气,另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品质。
扶苏觉得他特别有趣,连自己也有所长进,变得乐观会开玩笑了,与他相处很是轻松。同样的,也学会了怎么样去识更多的人,去欣赏人表面之下的心。
若非弘昼,只恐他绝不会重视刘邦这个人,顶多给个小官做,也就顶天了。久而久之的,这种人在底层所搅弄的风云,也未必比项羽低。
但是在高层不一样。在朝廷里,刘邦这样的怪才不知道有多少,他想轻易的收服谁,这是绝不可能的。金银财色美人,都收服不了任何人,而若论德,谁没有,论才,更是数不可胜数。
所以弘昼才说这个人必须重用,重用,是在监管之下,同样的,也是将他与底层割裂了。
他永生永世,也难以再成势,立下基础。
只能在权力的核心中挣扎,耗心神。
但是李斯,蒙毅等辈,哪一个又是好相与的?!别说他们,便是项羽,都是让刘邦如哽在喉的人了。
这样的人,不能做小官,只能做大官,大官才是真正的限制了他。
做了大官,他轻易不能舍,能力也有点束缚,也就如同羽翼被缚住,才是真正的辖制。
而他自己,也许终其一生也未必能挣脱的出来。当然了,他长袖善舞,发挥所长便是。
只是,想要再成势,哪那么容易。
在始皇,扶苏,蒙家,李斯全灭的情况下,也许可能,可是现在不都在么?!只说李斯这个人,在始皇面前,当然怂的很,在别人面前,与大佬也无异。他向来又有点嫉才妒能,特别排挤,同时又特别喜欢争宠的人,也就是他,排位的时候,他一定是第一,才可以。
若是以后有人非要抢第一,不用始皇和扶苏怎么样,李斯就能咬死对方。
现在上下有秩序,要争也只能在一定的秩序下争,不会像以前那样失控。
一切,早已有所不同了。
“待回咸阳,我定禀报皇父,”扶苏道:“这二人若是用好了,的确是有大用。”
弘昼笑道:“始皇肯定能压得住。”始皇这人,看着是暴龙,其实,他个人的脾气,是真的不坏,而且特别好。只是他为君王,所考虑的方方面面,就会显出狂暴的一面来。这政治本身,就是残忍的。这一点,不能全叫始皇本人的脾气背锅。
扶苏道:“多谢提点,对这二人,我定小心。”
弘昼道:“这有什么可谢的,我倒是挺感慨的,你这个人,很行。”能容得下,这样的气度,将来不可限量啊。
“秦要让所有遗民认可,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弘昼笑道:“让六国遗民认为自己就是秦人,其实只要太平个二三十年,就能做到了。”
扶苏笑着,他当然会努力的。始皇也会努力的。
等到一代代的下去,所有百姓都会认为自己就是秦人,其实做好了,真的要不了多少年。因为新的一代新生,而老人,总会遗忘,逝去。
而排外,排挤,不能容……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子民本身的延续,就已经在换血换代。
弘昼去翻了翻他旁边的折子,道:“还有这么多的琐事啊,看来还有的忙。”
“捡重要的先处理了,这边已经理顺的差不多了,有条不紊的按章进行就可以,”扶苏道:“明日一早,我们便回咸阳,将你也平安的送回四叔身边,只怕他老人家担心坏了。”
弘昼笑道:“我回去后,怕是也有的忙了,那海务上的事,比起这个,也琐碎的很。还要与商人打交道。”
“商人?!”扶苏道。
“嗯,先前到苏州的时候,开海的消息一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帖子递到了我这里,我都没回应,只是,想要兴旺,还是要靠他们。万事皆由朝廷来,就失了活力了。”弘昼道:“只要控制大的方向,抓紧了一些东西,其实百姓的活力很强的,所以这海务,还是商人的事儿……”
扶苏道:“这一点上,你比你四哥灵通。”
“你见过我四哥?”弘昼道。
扶苏摇头,道:“听四叔提起过,他跟你不太一样。对此持否定态度。只恐视此为洪水猛兽。弘昼,你别妄自菲薄,你身上的珍贵,四叔都看得到。他有多重视你,你自己都不知道。”
弘昼一愣,眼睛已是酸了,便不说话。
话痨加惹祸精不说话的时候,才是怪事,是真正动心动情的时候。
扶苏道:“听四叔说起过,之所以不将秘密告诉你四哥,之所以不将海务总揽交给他,顾虑的也是这方面。先前我并未见到你四哥,因此不敢断定,现在却是有点明白了。”
“四叔说你四哥才德兼备,什么都有,具备了君王所具备的所有的品质,可他缺了最重要的东西,而你,满身都是缺点,都是破绽,却拥有最珍贵的大气,这是海纳百川的大气,大清想要往海上走一步,需要的是你这样的。”扶苏道:“这一次,我是明白了,你对刘邦等人都能包容重用,而对商人,也无偏见,海务虽繁琐,你也不会视为洪水猛兽,只会想要去疏导……”
可是他四哥不是,他会塞住。他怕开了一个口子,再也收不住。他会恐慌。因此还不如一劳永逸的塞住。
而若是今日他在这里,他若向着扶苏,一定会让扶苏杀了这所有的隐患和人才。
隐患是消失了,若是人才也凋零了。
而秦始皇的大气,根本不必于此。
他不一样,他会想要消除,消灭,堵塞。这样的思路,完全就与弘昼的不一样,简直是背道而驰。
而弘昼心里是真的没有偏见。他不轻看刘邦,也不重看他扶苏。不重威,不下势。领军有方,不恃强恃傲恃勇恃着身份,看着行事没有规矩,其实事事都在规矩里,他知道事情的后果,所以很慎重,还亲自去察看了他们四人,为扶苏分忧……
只是他乖张,才显得无厘头。其实他反而真正的体现了一个王者的品质。
扶苏打算要与雍正深谈一番了。
当然了,这一切都要背着弘昼,扶苏深谈也是为了四叔,不是为了向弘昼施恩,请功,图他感激的。
扶苏虽未见过弘历,却经过这些,已经猜到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完美的人。
之前雍正看着自己,说弘历与他很像,却也不像。扶苏一开始不明白雍正为何有此感慨,现在却有点明白了。
追求完美的人,一定会掩饰非与过,甚或会做出一点粉饰太平的举动。而扶苏的完美却是补不足的完美,日新月异的完美。
所以雍正才说,像又不像。论学识,品行,才德,能力,手腕,真的很像吧。
只是这些却不像,扶苏从不掩饰任何东西,心中也没有偏执与执念,以及自大自负。
现在他竟有点理解,为何雍正说像又不像的时候,就在叹气了。
弘历完美,可是他想立不能立,弘昼呢,还差了点决心。所以扶苏总觉得自己应该帮上一帮。
看着雍正天天愁着,也怪可怜的。
头发白了的人,五十九了,还要愁着后继无人,能不伤心焦急吗?!
有时候,看雍正对着自己眼巴巴,恨不得他没投在他清宫的样子,怪可怜的其实。
他想弘历如果在今,绝不会容得这四个人,同样的,他也轻视商人,不会与他们打交道,而海务就会废驰,宁愿不开。甚至,他若知道了雍正的秘密,他来了秦,会与弘昼一样,看着野猴子似的,其实,都守着一定的准则吗?!
未必。他可能反而会起野心或贪心……
扶苏其实什么都明白。
弘昼对他竖了竖大拇指,“一叶知秋,说的就是你,你还未见我四哥,却料的大差不离了。等你见到他,你就知道,他什么都好。”
什么都好,有时候,未必是好啊。
扶苏见他闷闷的,便不多说了,自己先把折子该批的全批了,然后下发了下去。
两人晚上对坐,临行对饮。
扶苏见他一脸愁容,道:“怕了?!”
“你是长公子,倒不怕的,若有才德者,越不过你去,我不一样,”弘昼道:“扶苏,我回去后,就要与四哥竞争了……”
能不怕吗?!怕的不是四哥,而是怕兄弟相争,必有毁伤。父子伤情义,最后不能收场。
扶苏道:“我是长子,虽非嫡出,然而,秦国的各公子也很多,小到受宠的胡亥,的确虽有相争,却终究越不过我去,这一点,是事实。而皇父强势威重,秦公子们都很收敛,便是有争,也很克制,从不敢放肆。我占了长子的名份,长子的优势,有才德相加,又得皇父看重,的确比你,要容易的多。”
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
“但是你非为长,就怕了吗?!”扶苏道,“立嫡立贤,才是永兴之道。”
立嫡立贤。嫡与贤并不冲突,可以是嫡,可以是贤,是这个意思吗?!
“世事无常法,才是法则。”扶苏道:“不要被此所束缚。这才是我所认识的弘昼。”
弘昼举了杯,道:“敬你。”
扶苏与他碰杯对饮一杯,二人相视一笑。
要争,却也要守心的去争,只要争的正,也就无所怕了,不惧伤兄弟情份。只要分得清主次就行了。
况且,弘昼要对四叔有信心。
他所努力的,四叔都会看见的。
一国之嗣,终究还是决断于一国之君的。
弘昼明白了,他所为,为心而已,不用旁的手段,堂堂正正的去争,争赢了,不负皇阿玛,也不负兄弟,若是争输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只是让皇阿玛失望了而已。
扶苏道:“弘昼,不必怕,就算真输了,也无妨。即使兄弟不能相容,我这里还是退路,和亲王也是大秦天下的和亲王。”
“好。”弘昼笑道:“若是输了,我来辅佐你,只是你要多包容包容我了,我闹腾,怕是会树敌。”
扶苏乐了,道:“好。”
可是,还是希望弘昼更进一步的。因为他配得上。不是身份配得上,而是才能心胸,样样配得上!
其实这一刻,他们都明白,若是真输了,弘昼是绝不会被容的。也是圈起来过一辈子了,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扶苏才做出这样的承诺。
离开大清,纵然难过,至少还有相对的自由。
扶苏是长公子,比起他的确算是幸运的,他的前面没有挡路的兄弟。可是弘昼要争,谁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便是扶苏,也为他捏一把汗的。
两人难得气味相投,第二天一早,便带着各自的营先回咸阳了。两营合一,一径跋涉回程,脚步都加快了。
始皇先接到他们回来的信,心中十分喜悦,颇有几分心情好的思念感情涌出来。
晚上上线便说了此事,雍正虽什么也没说,但这咧开的嘴,还用人说么?!
心情好着呢。
林觅笑道:“你可是到扬州了?!”
“到了。”雍正道:“刚停下来,休息两天,便去察看河堤,开了春,雨水若泛滥,千里江堤,叫人悬心,不可不察不慎啊,若有不妥,少不得要拨银子先加固督造了,有备无患。”
始皇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这人真的是劳碌命,没有一刻歇的时候。
林觅也笑道:“你这真是劳模典范,别的皇帝南游是玩,你倒是工作,玩的时候倒少。别的皇帝去游,当地的官员顶多花钱,你这,他们是要丢命啊……”
苏培盛听的乐呵呵,赵佶听的也忍俊不禁的。
苏培盛笑道:“可不是,在苏州杀了一批,扬州现在的这一批,也有点腿抖呢,哈哈,下一步是要去杭州,当地的臣工,都已经预备起来了,怕的不成……”
雍正听了只笑,道:“去了杭州,带翠儿到西湖看看,到那边估计开了春花,正是好时节呢。”
林觅笑的不成了,道:“你啊你……”
始皇悠然淡淡的道:“顺便再抄几家,挣点路费。”
雍正瞥他一眼,这人,冷不丁的这么一开口,像讽刺似的。今天心情好,也不理他,只是笑。
林觅却是笑的不成了,抄家皇帝这名声,真是了不得。现在连始皇都听习惯了,印象太深了。
雍正笑道:“老人家那里最近如何?!”
“还好算是几方平衡了,”林觅道:“现在朝廷与梁王在前线僵持着呢,暂时一方灭不了另一方,一方也难以寸进,不能很快解决的样子,还好这里离那边挺远的,我估计这边的影响不算太大。朝廷里,听老大说天天吵架,为军中耗费和粮草的事情,主和派和主战派扯皮,恨不得要打起来,我估计皇帝就为这些事挺耗神的。这个事,还是被老四料到了。”
雍正本来就是这么过来的,道:“朝廷本身凝聚力就在,打仗不难,难的就是扯皮,只怕有的扯,这样的人际官司,可不好处理,处理不好,心不能同一,皇帝发号施令总有人拖后腿,前线战事也可能会延误时机,所以才说当皇帝难呐。我看这个事,怕是轻易解决不了,有的扯皮了。还是像始皇好,始皇在,谁能敢不与他同心啊,是吧?!”
始皇扫了一眼雍正,呵呵,这个人,见缝插针,冷不丁的就要反一口回来,这人就是多大度的人。
始皇也不理他。
“所以这个事还挺难的?!”林觅道。
“嗯,皇帝肯定要杀人,但是杀人难服心,这个时候,杀人杀的不是时机,就人心离散,更不妥,反而叫人心散了,所以要考验皇帝的手腕了,这就需要有水准的皇帝了,老人家有什么后续情况,跟我说,我帮着老人家分析,看看形势。”雍正道。
“好,好。”林觅道。
“这个事,像景帝诛晁错就做的很好,时机,人心,把握的极准。”雍正道。
赵佶怔了一下,看着雍正,嗯?!确定是读的同一本汉史吗?!怎么感觉不太明白呢?!
雍正瞅了他一眼,心中冷笑一声,这昏君懂什么?他估计与普通人一样,看不到真正内核的东西。
林觅道:“怎么说?”
“晁错要削藩,先削吴王两郡,吴王被逼反了,联合诸侯王,发动七王之乱,打着什么口号呢,请诛晁错,以清君侧,这个,眼不眼熟?!”雍正道。
林觅点点头。始皇对此是不知的,自也听的认真。
“然后朝中和派,都要杀晁错,以退七王之兵,这是主和派,柔弱又无能的人,心怀侥幸,特别天真。以为真杀了人就能让七王退兵,却不知道既使杀了人,也退不了兵。七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雍正慢悠悠的,像说故事似的,道:“景帝当然也知道,主战与主和,天天争吵,除了彼此消耗以外,没有同心的可能,再这样下去,心不能同一,就会出大事儿,所以他要杀了晁错,晁错也必须死。”
始皇怔了一下,暗叹此之精妙。
倒是赵佶呆了呆,有点没想明白这机锋。便看向雍正。
“晁错这个人,其实也是不惧死的人,他应该是请赴死的,他了解时势,为了能削藩,不惜自身之死,也要解决汉之忧虑,帝王之患,因此,他是那种为了实现理想,而不惜身死的真正忠臣。我想景帝必也如此想,甚至可能还与晁错交过心,”雍正道:“晁错被杀弃市,七王依旧不退兵,朝中侥幸派,主和派,立即失了侥幸,力主战,一战而平七王之乱,汉廷大安。”
赵佶呆住了,这个事是这样理解的?!
赵佶有点沮丧的想,果然啊,他真的不具备帝王手腕,他读史的时候,只以为景帝软弱。哪里知道,他示弱,而同心用强。赵佶是真正的接受现实了。
他真是被这两个大佬皇帝给对比的成渣渣的感觉。
怎么比也是比不上的。
他的确没有天赋,当皇帝到那个地步,的确也是软弱。他甚至可能比主和派,软弱派,更侥幸。
林觅没有注意到赵佶发愣,只道:“这个倒与平三藩之乱有点类似。”
“不错。”雍正笑道:“先帝爷平三藩时,也是如此的,三藩如此之乱,必要平,他们发兵,也是以清君侧为名,所以我清廷也有第二个晁错,先帝爷为此,很内疚,忠臣难得啊……”
“说到你爹啊,他真的了不得,八岁继位,诛大逆臣,平三藩,定弯湾……”林觅笑道:“那个时候,他的年纪也很轻。虽也有意气,却也有一种无前的敏锐。若非如此,三藩反而拖到后面,会很麻烦。”
“是啊,”雍正道:“所以,年轻气盛,也是有好处的。”
说到康熙,雍正的眼神都柔软了。这世上的皇帝,没有比康熙做的更完美的人。一般帝王,有国无家,有社稷,无子女儿孙。可是康熙顾家,顾后院,养的儿子,一个也没荒废。
这样的人,是真的少有中的少有。便是始皇这人,对儿子们其实也不咋的,除了一个扶苏,其它的公子,与康熙的儿子比,还是算了吧。他压根没管过。
不过心里想想,绝对不对始皇说的。
又笑道:“所以,先看看这皇帝的手腕老不老辣。若是不老辣,错失了时机,这战对状态会延迟,只会越来越麻烦。光京中的扯皮就耗人心神了,就得立断!杀人看时机,但是杀对了人,又不一样了。”
景帝虽辜负了晁错,辜负了忠臣,又留下软弱的名声,可是他终究是稳住了社稷。一个会知势,懂示弱的景帝,是无敌的。所以他才能平七王祸乱啊。这一举,有几个皇帝能掐准时机做好。景帝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名声。而事后,他并没有任何解释。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为了不想留下工于心事的名声,也许只是出于愧疚,所以默认了,什么都没有再提。
但他这个皇帝,对晁错,必也是愧疚的。那个当下,或许有很多的无奈和妥协。难堪,而又不敢面对吧。
林觅道:“好,我让老大多打听消息和局势。”
“流民流窜,可有派大臣前来安抚流民?”雍正道。
林觅摇了摇头,道:“只听说有运往前线的粮草,却还没有顾得上流民呢……”
雍正沉默了一下,盘着佛珠,有点忧心忡忡的道:“这个皇帝水准不太行啊,再迟要起□□的,”
比起梁王,其它这才是真正的大祸患。不趁机抚好民,一旦成了势,水都灭不掉的大火。
“是啊,这么久了,还未来人呢,只是发了旨到各城郡,叫当地安抚,推给当地,有什么用?!当地这个时候自顾不暇,哪里肯出钱出力安抚流民的,这样下去,各自为政都可能,”林觅也有点忧虑了,道:“这皇帝要么是没意识到严重性,要么,就是朝廷开支难,没有钱银,多余的粮去安抚百姓,要么,就是朝中有阻力,筋疲力尽了……哎……”
始皇拧眉道:“如此优柔寡断,这种皇帝,该杀!梁王赢了才好呢!”
“……”林觅哭笑不得,行吧,始皇是一万个看不上这样的皇帝。只是这话说的,她身边还有一个呢,叫赵佶情何以堪?!
赵佶果然侧站立,没脸面对始皇帝了。
“你哪里懂这左右为难的艰难?这捉襟见肘的难堪?!”雍正道:“不是我向着这皇帝说话,只是这个时候,的确是挺难的。尤其是朝中臣工不与他同心,还要拖后腿的情况下,只怕这皇帝都睡不着觉。”
始皇道:“该杀不杀,无威,自然不能号令臣工服从,没有钱银,不会学你抄家吗?!多抄几家,就有钱了,平时不把点臣工的把柄,要用的时候,连罪名都编不出来,能有什么所为?!”
始皇冷笑道:“废物一个!既没有能左右支绌,维持本意的能力,不能像你一样先周全同心,不如非常期用非常手段,铁血虽狠,但有用,就是好手段。最怕的就是不能决断,生生错失了最佳时机,不是废物是什么?!”
赵佶更缩了一点。
“……”雍正嘴角一抽,说的是有道理,不过,得要看什么人来执行才好,要是执行的好,当然是始皇一样的狠家伙,要是执行不好,见血,呵呵,等着担个昏君的名声灭国吧。
雍正倒是能理解这左右妥协和为难,然而,他也认同始皇的看法。
也是,始皇这人,是理解不了这样的左右为难的。他手腕狠着呢。
虽然柔和不少了,其实本质上的东西,终究未变。因为这两种都不矛盾,关键还是在于执行力。
雍正一想,人的性格真的不同,还真是有意思。反正方法千万种,抓紧时机最重要!要是时机错过再错过,只怕是倾覆啊……雍正担心的是这个,怕老人家日子难过。要不是担心老人家,那皇帝怎么当,他才懒得操心。
所以他也不会就这个问题与始皇掐,掐起来没啥意义。
这一点他与始皇一样,反正皇帝赢还是梁王赢,他们都无所谓。迅速安定,老人家日子安稳,才是他们盼望的。
只是看这现状,确实怕是做不到了。
但愿那朝廷或梁王争点气吧,争取一两年内把事给解决了,真要僵持个十年八年的,还不得直接灭国啊。
雍正细心,又问道:“老大呢?!”
“领了衙门的职务,组织了人手,自己防御清山中野兽和流民了,”林觅道:“衙门一是默认,给了文书,军中也是如此,还借来了弓与刀等,也算是默认,现在三方平衡,相当于一个微妙的关系里。各管各的,这周边现在还算控制得住,只要没有更多的流民前来,就算太平。”
“不错,绑在一条船上,才不会有翻船的可能,”雍正道:“既三方平衡,就好。若是以后有变,要老大当机立断,该动手就动手……”
林觅应了。
这个雍正也是,说的杀人跟杀小鸡似的。赵佶无语的心道:自己还是与他们不是一路人啊。
雍正道:“自己组织人手固然好,可是这都需要钱粮。这个事,还要再断一断方好……”
“是呢,现在只是几个村的人手,为此就有点入不敷出了,一开始还能卖点野兽有点收入,现在却难,”林觅道。野兽当然越打越少。
雍正笑道:“我倒是有办法,只是现在还不到时机……”
“难道还有富户主动给送钱粮不成?!”林觅笑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可能的。”
雍正道:“无米,何不去攻占有米之地?!”
林觅骇了一惊,道:“啊?你是让老大去攻占城池?不行,不行,这可是反贼。”
雍正道:“现在不是时机。是不错。但是攻占城池,一是有钱粮,二是有供给,不一样。就能脱困境。三呢,流民问题,朝廷若解决不了,最后还是要祸害周边,与其如此,不如让老大招纳为己用……不要用自己去,扶持一个傀儡就可以,自己不露面就行了,可操作性还是挺强的。这就是四方平衡,加上一个秘密的筹码,才能立于不败。老大现在这样很危险,时势一变,他很可能被官府和府军给利用或害了,在乱世,有更多的筹码,谁就是英雄,时势至此,一定要决断!”
始皇看了一眼雍正,发现这人心机还真的蛮深的。天天净琢磨这些了。扶持傀儡的办法都想的出来,想出来不难,关键是执行易出问题啊,万一不受控制,还不是会反噬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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