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李斯这人的心性,一定会试探始皇的心意的。他多会琢磨帝王心意啊, 肯定不会瞎上折子, 一定会探明白才会动。
“你亲自下旨,可就输一筹了,你的心意, 自然无臣子敢违逆, 可是有时候拐一道弯, 不是坏事, ”雍正道:“叫李斯起了这个头,叫扶苏承了这个情,缓和他们的关系。他也有一个这个功劳,以后呢, 便不会顾忌与扶苏的旧怨。能更尽心。同时,也算是平和了蒙家与他之间的平衡。”
始皇点头,是同意的,不得不说这雍正对琢磨人心这回事,真的到极致了。
的确只是这么一件事,拐一个弯, 和不拐弯来办成, 真的完全不一样。
“我看你不妨与他说明白了, 李斯是聪明人, 你透给他,他自然也领你的情,自会感恩戴德, 有了这个缓和,他侍奉起新太子来,也会更心安理得,毕竟有恩呐,不然总别扭着,关系很容易变差。”雍正道:“李斯这人不用可惜,用了还得仔细小心的用方好。让他去与扶苏磨合,更好。他既感你的恩,你再给他一点好处……”
始皇道:“什么好处?!”
“先秦历来能得善终的大臣也是少,尤其是白衣出身的,像以前的范睢之类的人,也没好下场,”雍正说着,也不管始皇嗖嗖的冷眼,继续笑道:“李斯已至名相,再给与封赏,倒不合时宜了。你不便,他也难为,再这样下去,进无可进,你也不能容。这不就又得杀人了吗,多不好,所以才说,我告诉你个办法。”
“说!”始皇冷冷道。
“这种程度了,求也求进不得了,若是人,还会求什么?身后名啊,”雍正笑道:“给他身后名便是,你只告诉他,以后尽力尽忠服侍太子,至以后的每朝每帝,若是劳功高时,你就让扶苏以后让他位享太庙,立传著书,名扬后世。并封为天下第一相。你看看,他可会为大秦死而后已,肯定会哭死。这样呢,你既省了功赏,又不必再杀他,无非是舍了这点子好处,又省事又省心,又得人心,这事一出,影响甚远,臣子争相死而后已,六遗国之才也争相奔赴,嘿嘿……”
位享太庙是什么样的殊荣?!
也就只有当年的周公才有此待遇了,因为他死后,周王室准许他的后嗣以天子之礼来祭祀他,以天子乐来哀奏他。
这一刺激,李斯不还得妥妥的好好干活啊?!
人这一辈子,名利能到头,可是这身后名,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
这诺一出,李斯不死而后已才怪。
行啊,这雍正,这算盘打的多厉害?这都能想得出来。
连始皇都惊了,思忖了一下这其中的妙处,想了一下,道:“后世之人,都是这么办的?!”
“是,对于一些功劳特别大的,或是三朝元老这种得人心的,都是这样办,不是只有杀了灭族这一招……”雍正道:“所以才说,后世人也有后世人的精明。瞧着吧,你只要许了这诺,扶苏与李斯之间的事也就解决了大半了……”
始皇想一想,的确是。
先让李斯请封长公子为太子,让扶苏领了他的情,以后君臣也有了一个缓和,过去的也就算了。再来一招,位享太庙,这手腕,的确妙不可言。
始皇看了一眼雍正,笑道:“这手腕,的确有妙处,我采用了,多谢。”
始皇这人,确实是大气的很,一般有道理的,他也就听了,采纳了,并不会说你一个后世的皇帝敢跟老子秀智商,老子还不用你的呢。所以始皇真的就是始皇帝,厉害的很。
雍正得意了,笑道:“我的荣幸。”
这不就说的高兴了吗,雍正道:“其实人都有□□,李斯这样的更不例外。抓住核心的,他在乎的,就捏住他了。光给与尊荣尊位还不一定够呢。你以前不惜赏也极好,但是赏无止境,也的确会有问题,到最后又到另一个极端,不得不杀,反而更不好。这一点上,我会慢慢教扶苏的,他的悟性很高的,一抬一举间,翻弄风云,犯不着再杀人。你是始皇帝,兵征了天下嘛,以后,就柔和些吧。”
这老四还越说越得意了,倒教训起他来。
始皇听了只笑,也懒得与他争辩计较。他是看出来了,这个人,就是这德性,哪一天不好为人师,怼一把人,他心里就不舒坦。
一个每天与大臣写折子互骂的皇帝,也的确是奇葩。
自从见了这老四与他的儿子弘昼,现在的始皇是真的能广纳百川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放开点心宽,瞅着也就行了。
所以始皇也不与他争这个长短,只道:“你也有想位享太庙的大臣?!”
“有的,”雍正道:“鄂尔泰,张廷臣二人。可能要到后一代帝王来封了。他们本来就挺听话的,倒也不必现在就直言给他们这个许诺,他们与李斯还是有点不太一样。”
“这两人能力很强?!”始皇道。
“张廷臣从我父亲手里过来的,经历了九龙夺嫡,八王之争等一切的风云,是个能守得住心的老臣了,一等一的好大臣。”雍正道:“鄂尔泰是我提拔了他,早些年,他协理着苗疆事务,出了不少力。也是出色的老臣了。一文一武,配合也算默契。当然了,也有摩擦,文武之间,算是天敌,不过是顾忌着我能压得住,一时不敢党争罢了,以后就不好说了……”
始皇听了,道:“蒙家与李斯间,也是如此微妙。”
“这李斯,一人之力压制武将,的确过人,”雍正道:“所以我才脸大,提醒你小心处理。你在,倒没有怕的,就怕以后扶苏心软。只要压制得住,就不必非到见血的地步。没有必要。只要不纵着他们恶化下去就行了。”
始皇是认同的。
两人聊的还挺来的,虽说也有点微妙吧。
苏培盛坐在一边哪敢插话,只是坐着乖巧的听着呢。
要他说,这心平气和的说话,还真难得。虽然万岁爷真的话痨了点,也十分小心思的试图好为人师的压人家一头儿,不过始皇大气,不大计较这争风头这事,倒也算和谐。
而赵佶看着眼前的景,也是惊了一下。高耸入云的竹,满山遍野的花草,微微的风,还有眼前的竹楼,穿过去,后院还有一处泉水叮呼,美到令人吃惊的地步。
“仙境……”赵佶像乡巴佬似的眼巴巴的看着。他喜欢这儿,喜欢极了。
林觅进竹楼了,笑道:“看书吗?!”
赵佶点点头,翻了翻书架上的书,都是不知所云的,他都看晕了,也没什么兴趣,又依原样放回到了书架上。
所以才说,这赵佶是真的没啥野心的人。
这些书要是老四和始皇见了,必定要破着头皮也一定要研究明白的,哪怕一时看不懂,也一定会弄明白,这两人就是不许自己未知,就这性子。
这赵佶不同,他感兴趣的是什么呢,去找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翻的,竟真翻了点书法和画出来,虽文字不同,然风骨却是相似的,赵佶道:“老人家,不知这些出自何人之手?!”
“我也不知道啊,”林觅见他对别的不感兴趣,也不问这里是怎么回事,做什么的,也不追问来处,倒是放松了不少。
与这个人相处是真的不算累。
不用费尽心机的去答他。
因此觉得,虽然有人老跟着,也的确是不太方便,然而,看他性情如此温柔,倒也不是不能容忍。
唉,以后还是习惯些方好。
“这字和画真好……”赵佶欣赏了一会,又细心的卷起来放回去了,十分珍惜。
不知道他怎么翻的,还翻到了白纸出来,弄到了架子上,自己找了笔,开始画这后山之景了。
这个人的画工,真的是天才绝艳这种,林觅过来匆匆的瞅了一眼,倒是呆了呆,挥毫泼墨,自然而然,仿佛手至之处,自成一景。
这样的天赋与随性,也就只有心里有自由的人,才能如此的不凝滞吧。
赵佶是很入神的,画着画着就忘了周遭的世界,直到画完了,才发现林觅捧着书在看着他呢,看着他的表情和眼神,怎么说呢,有点崇拜。
“老人家,”赵佶还有点不好意思,道:“献丑了,让老人家见笑了!”
“这画真美,”画技也许有高低,然而心境和悟性和投入,却是讲究悟性的。
林觅是不会画画,但是艺术的美感都是共通的,她也是有审美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画作的高低深远呢?!
“真美……”林觅站着看了看,又远着看了看,近看了看,道:“远近高低各不同,真是见识了!”
谁能不欣赏艺术家啊?!
而且这艺术家还一点架子也没有,老好人了,林觅便笑道:“开心吗?!”
“开心,在这儿,乐而忘忧。”赵佶道。
“那以后就好好相处吧。”林觅现在是不反感他了,反正他相处也挺好相处,脾气不差,也守礼懂短的,也会为人着想,既然不能分开,就只能尽量的好好相处了。除了接受也没别的。
赵佶很高兴,也很感激,道:“老人家不嫌弃,佶很高兴,以后佶一定好好的与老人家相处,若是有闹笑话,不懂之处,老人家只管告诉我。”
“行。”林觅笑道:“以前的事都忘了吧。生死怨消,很多的事,不要太自责和愧疚。很多事的发生,并非只是一个人的错。”
赵佶心中一酸,郑重的点了点头。
虽非他一个人的错,可是赵佶并不侥幸,因为他担着很大的责任。
只不过他纠结着,记着也没有用的,事不可挽回,无法弥补。便是叫他再来一次,他也未必能做的更好。
老人家是要他与其难为自己,不如乐而忘忧!
一时相处倒融洽,赵佶能欣赏书画和美景的时候,也不打扰她看书研究药草,有时候还陪着她到后山看看药草的特征,认一认药草的习性,虽然他是半丝也不懂,但是好歹能帮他找一找。乐趣无穷。
就这么朝夕相处的,四天以后,李延亭回来了,胡氏高兴极了,忙接他进院子,喜的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李延亭带着大狗子先来给林觅请安。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先去休息,洗把脸,有什么话,慢慢说。”林觅道。
“哎!”李延亭去了。
大狗子却腻着林觅,道:“奶,我想你了。”
“乖孩子。”林觅道:“路上可苦?!”
“不苦,我还射杀了几头野狼呢,可有趣。”大狗子道。
“进山了?”林觅见他又长高了,长壮了,这更英俊出色了,得,这见风长的,估计真成了年,都一表人材了。
“没,是有野狼下山找吃的,”大狗子道:“爹说每年冬天难免的,这些狼在山上找不到猎物,就会动下山的心思。狼很聪明,也不吃村里的人,只是偷些鸡,狗,都拖走了。还有家猪。可是村民损失也大,苦不堪言!”
狼是非常有灵性的,知道吃了人,官府必会派猎户追杀进山中去的,所以他们只是偷点家禽吃,但即使如此,还是被村民找到要杀了。
但是这般闹腾,也不至于闹到要进山灭狼群的地步。
只是人与狼的斗智斗勇的事就比较多了。
“以后在外可要小心,不进山,也有野兽下山呢,”林觅道。
“我省得,我都听爹的话呢,”大狗子笑嘻嘻的,一双眼睛亮的天真,傻气,脸庞也完全的长开了,英俊的很。妥妥的帅小伙。
“去洗脸吧,先吃点热乎的,再慢慢说话。”林觅打发他去了。
胡氏高兴的乐颠颠的,又是打水给他们父子洗脸,又是给他们热饭端菜的。
李延寿也回来了,帮着把东西搬进家里,对李延亭道:“大哥一路可顺利?!”
“还挺顺利的,带了点货回来,不算多,延经镇上卖了,倒赚了几个小钱,过个好年是够了。”李延亭笑道:“还好未落雪,不然还得耽搁几天。你呢,家里可顺利?!”
“顺利,家里没啥大事,”李延寿道:“就是冬天牛没草吃,我这想去买点草料回家堆着呢,便去问村民了,看看谁家有,搁几个钱,拉点回来。比在城里买划算些。”
“明天我跟你一道去。”李延亭道。
“不用,大哥才回来,在家歇几天吧,”李延寿笑呵呵的道。
李延亭笑道:“行,晚上一道吃酒,东西晚上再分,我先歇歇脚,与娘说说话。”
“行,”李延寿回屋去了,还挺高兴的。
赵佶道:“老人家的大儿子,大孙子?!真是好人材!这般壮实。”
“他们常年在外行走,又是猎户,又习武,自然壮些。”林觅笑道。
“老人家的大孙子,”赵佶也看出点不对来,道:“所以看着药书,是为了他?!”
“可不是嘛?!”林觅听见外面的村民来看热闹的声音,一时呆了一下,道:“听听,有人又想与大狗子议亲了,可是他这个样子,愁人,不敢随便叫娶亲,好歹等这里好点儿,才好定下一生的,宁愿晚些,也不能糊涂,咱毕竟不是皇家,皇家这样的养一辈子也没什么……”
“也未必能养得住,遇到我这样的皇帝,也没个朝夕,还不如自个儿立得住,”赵佶苦笑道,“所以老人家的想法是对的。什么天家农家,有什么区别呢,大祸临头时,一样的。人活着,未雨绸缪是好事。老人家想的其实很对。”
“所以才要寄希望于药草上了,希望有一日能配得成,”林觅倒是觉得赵佶不自负,很客观,雍正和始皇因为自信,才会说出这样的在天家不会有事,养着就行的结论,因为他们很强,这样的子嗣,能护得住,也无人可欺。
可是赵佶经历过最最不堪的经历,他的看法就完全不一样。客观的多。
所以,还是要靠自己最好了。
这也是林觅最希望大狗子能做到的。
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了,这个说发财了吧,赚了多少,打听的,那个就说大狗子越发英俊了,又长高了,这过年就十五了,谁谁谁家有个相貌好的,配得上。
又与胡氏说的,明里暗里的问她想要个什么样的儿媳妇与大狗子作配。
村民们又说大狗子出息,又好看,一定要有漂亮的才行,不然也不相配啊,一时闹轰轰的,热闹极了。
问的胡氏都急了,只能说:“不急不急……”
不急,他们急啊。也眼馋,家业是不说,只是现在看这架势,这大狗也挺有出息的。
这样的良配,哪家不眼馋,所以数得上名姓的,但凡年纪合适的,都恨不得要明说了,说着还有相互吵起来的。这个讽刺他们家亲戚家的丫头丑,那个讽刺旁人家的丫头懒……
一时李延亭都无语。
好不容易才将村民们都送走了,他才进了林觅屋。
这样明晃晃的大狗子,过年怕是不得清净了。
林觅道:“只怕媒婆们要陆续上门,你叫你婆娘嘴巴可别松,村里人倒没什么,没板上钉钉的,出不了事,只是她那娘家嫂子,你晚上多叮嘱她,别由着她糊弄。”大狗子这样子,哪个不盯着啊?!
便是傻一些,这样的人家和相貌才能,也是绝对的佳偶了。
李延亭应了,道:“娘,打听到了点老三的消息,但是,消息并不好。”
林觅心里一突。
李延亭对果儿道:“去找你大伯娘要糖吃,我带了好吃的回来呢。”
果儿知道母子有话说,便忙出去了。
李延亭这才道:“顺着那主家指的京城的人家,我去打听了,还真的问出了点东西,但老三是铁了心的要与家里断了联系,他去了京城后,也不是在那家被举荐的人家继续当差,而是,领了一份别的差事,去了梁地。”
“梁地?!”林觅一怔。
“是,好像是押了一批货过去交接,本也是寻常事,替主家跑腿是很正常的,但是他也要了举荐信,我估计是想留在梁地了,梁地很远,他是铁了心的不想回来。”李延亭道,“可是事情更坏在别的地方。”
林觅的心砰砰直跳,道:“又怎么了,梁地有何不妥?!”
“年前就明显感觉到京城的气氛不太好,据说是朝上的大臣们在吵,具体的,我一个平民百姓的也打听不清,只知道,当今连下了三道圣旨,要梁王进京,但是,梁王病了!”李延亭道。
林觅心开始跳了,道:“病了?!”
小老百姓的对这些也不是太明白关系,但是李延亭看事不对,也暗暗的留了心打听了,道:“这位梁王是当今的叔父,排行六,当今唤他六叔。”
赵佶也听的目瞪口呆,看样子小老太的世界也不是真的太平,这怕是要出大事的样子了。赵佶便是昏君,也能嗅到巨大的危机。
林觅抓住了李延亭的手,道:“……老三只是一个小老百姓,他应该不至于掺合其中吧?!”
“应该不至于,但是一旦京里与梁地有了问题,怕是……”李延亭道:“出入皆不易,他留在梁地就更不会回来了。我现在怕的是京与梁地要僵持,娘,你说要是僵持个几年,几十年的,怎么办?!找到老三怕是难了。”
“确定是去了梁地吗?!”林觅道。
李延亭道:“九成九是去了,这几天我再去城里蹲守一下旧主,看看可有不妥。两地一隔阂的话,要老三回来,是遥遥无期了。京城里消息灵些,这里还不知道呢。当时镖局也觉得不太对劲,怕京城封了,所以这一次是空镖回来的,就赶紧出城回了,我只来得及批点货,镖局是怕万一出不来,我们也得陷在京里。据说,梁地的刺探比较多,京里很紧张……”
镖局见多识广,知道这一次的事不是小事,所以赶快跑了。若不然越近年关越不好说。
“这才开国三十年,这才太平三十年,怎么就……”林觅道:“该不会又会起战事吧?!”
“不好说,”李延亭道:“我听镖局的兄弟说,梁地自制钱币还有铁器,盐也是自主的,自己煮盐,几乎成一小国。也不向朝廷给税。所以今上才忍无可忍的……”
这妥妥的又是另一个朱棣啊。林觅都要晕了。
但是这又不是,真打起来,谁知道谁会赢,百姓倒了血霉。怎么样都受苦。
“私铸钱币?”林觅道:“这钱币若是从梁地流出来,就会稀释市面上的钱币,物价也越来越高的,钱不值钱了……”
李延亭一惊,怔了一下。
“而一起战事,物价还会高,再加上人心惶惶的时候,山匪都会出来,妖魔乱舞的事也多,各色官员也会开始征税,因为朝廷需要钱……”胡老太是经过乱世的,是真心的不希望有战事。真有事的话,老三的都顾不上了,天下百姓就会立即又陷入苦楚当中。
李延亭道:“所以咱这点家业,不够看的……”
“够看什么呀,”林觅苦笑道:“真打仗了,一则钱保不住,二则是钱能保住,也不够花用的,都高价买粮去了,乱子又多,才是真苦不堪言。”
“都说农家攒点这么多银子不错了,可不错什么呀,抗风险能力弱到爆!”林觅苦笑道,叮嘱道:“好好在家过年,看看情况再说,暂时别走镖了。京城也别去。”
李延亭应了,道:“明日我和二弟去蹲守一下那旧主,看看可能问出不一样的事来。”
“行。”林觅道:“这老三,只希望他别太有能耐吧,真的要去了那,万一以后出大事,都得完!”
能两地不能出入,暂时回不来还是好的。
林觅的头开始疼了,道:“你说他为啥要去梁地呢?!”
李延亭摇摇头,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虽立国三十年,本朝却也经历三朝帝王了,开国皇帝,建国号后两年就去了,然后是梁王的兄长为帝,十六年后也走了,当今今年也是不到四十,立号也有十二年了,而梁王也年轻,四十出头,只比当今大几岁,听说十分有为,文武双全,几个儿子也很出色,个个人中之龙,梁地富庶到流油,早年又得太后宠,封了很多好东西,也有私军,实力雄厚,”李延亭道:“听闻梁王早年未开国时,少年成名,就已经跟着当今的父亲,还有开国皇帝一并随军打江山了,劳苦功高,这才封了王,封地也是最好的!”
“强横的,有实力的皇叔,而皇帝比他辈分小,虽不年幼了,但是……”林觅一听心都凉了。
倒不在乎谁输谁赢,关键是真打起来,他娘的,这才过了几年好日子?!
“听闻今上身体还不太好……”李延亭心里害怕的很,道:“万一有个啥事,再是小皇帝继位,这是铁定要乱了……”
林觅哪还能坐得住,起了身徘徊起来。
李延亭刚进来时,是真的专心说话,只留意外面有没有进屋,倒没看见透明人,这一转头不就看到了,一时骇了一跳,腰间的刀先□□了!
林觅忙道:“别动!”
李延亭这才止了劲。
赵佶也吓的大跳,一看李延亭一脸悍正之气,也是忙举手道:“我,我没恶意。”
“娘认识?!”李延亭低声道。
“嗯。”林觅道:“以后再跟你解释。”
对于娘身边有这样的存在,李延亭也见怪不怪了,便收了刀,也就不在意了,主要是赵佶的气质是真的无害而温柔。虽然这存在挺骇人的。
“你能看得见我,听得见我说话?!”赵佶还挺激动。
“是,我大儿子知道秘密,”林觅道。
“长子终究是长子,”赵佶道。
小老太与长子商议大事,家里的大事,都不瞒着,挺好。
这家,家立的正。
这么可信赖的,可依靠的长子,是真不错。
赵佶有点想钦宗了,一时心中一疼。
可是,父子缘份也早尽了。其实说多么有感情,未必比得上农家的父子或母子之间的信任和亲密的。
羡慕不来,各有各的缘法。
林觅思忖了一下,道:“老三的事现在倒成了次要的,你和延寿这两天一方面去打听一下,再留意一下城镇的粮价,真要出事,怕是粮介,物价全得涨,平民百姓,很多穷人要饿死了。唉……”
李延亭心里也是一沉,道:“我知道了,娘。”
“先别告诉你三弟妹,老三的事,别烦她。”林觅道。
李延亭明白,高氏如今在家,只是把自个儿当老太的女儿来生活的。
便是村人来打探老三在哪儿,高氏也从来不搭话的,只是笑笑。
李延亭出去了。林觅却是真的心里一沉,胡老太经历过前四十年的兵荒马乱,才稳定了三十年,没想到……
所有很多时候,我们以为的平静,永远只是一时的,没有永远。
赵佶道:“若是打仗,是不是真的要有很多人饿死呢?!”
“税加,赋加,兵役,再加上粮价涨,很多佃户怕是不好过了……只看朝廷有没有这个余力管管,真打起来的时候,哪里顾得上?”林觅道:“再则要是拖个十年八年的,对峙个十年二十载的,民财耗空,先是佃户要逃,然后就轮到有地的人家,我们家,看着家底厚实点,真到了那一步,只怕也不及今。乱糟糟的时候,钱未必是最有用的……”
赵佶听的心里有点难过。他当初当皇帝时,所看到的天下太平,也未必是真的太平吧,如今置身底层,才知道,百姓生活不易。
李延寿是比较迟钝的,他天天在城镇上也没发现什么细节的不妥。
李延亭猎物的天性,对于线索和细节方面,是真的注意到的比较深。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块吃了饭,喝了酒,李延寿笑道:“还有不到十天就过年了,要是老三在家就好了……”
李延亭道:“明天我们去问问。”
“唉。”李延寿道:“大哥在家才好,家里也有点主心骨。”
一顿酒,一个愁闷不露声色,一个呢,是真的憨厚高兴的喝着酒,还喝醉了。
李延亭将买的礼物分了,家里人都十分高兴,孩子们也都高兴,然而李延亭却是心事重重。
胡氏对他回来,是真的很依赖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晚上不提,第二天,兄弟二人便进了城,到了快晚饭时才回来。
“主家确实回来了,”李延寿是看不出什么来的,李延亭却是知道的,对林觅道:“形色匆匆的,不太对劲,但是不知道是为什么!”
“是不是也与你一样听到了什么消息,未必与老三有关。”林觅道。
“应该是,而且粮价的确实有涨幅,我估计这家主怕是知道了点不好消息,也想买进粮食了,”李延亭道。
“老三的事他怎么说?!”林觅道。
“没说别的,只说了老三要荐往别处的事,正好他的京城有朋友,也是行商的,就荐他去了,应该没别的,老三去梁地,他应并不知道,”李延亭道。
“也是,老三苦苦谋划,也是去了京城以后再谋了事去了梁地的,”林觅道:“处心积虑啊,为什么这么费尽心机的要去那呢?!”
百思不得其解。
“粮价的事的确不太对劲,”林觅道:“之前因为快过年,老二总说物价有上涨,我也没太在意,年节之前,肯定会涨的,所以并未上心,现在看来,这不是正常的事情啊。”
李延亭道:“这个事,不是独善其身的事情,要与里正他们商议一下吗?!”
“去请吧,”林觅道:“真饿饥来了,谁家能独善其身,活在一个族里,一个世道里,是不可能关起门来独善其身的,况且是这样的大事,真遮掩着,才是烂了良心。真的要事,就得共渡难关了,这个时候,谁也别计较谁穷谁富,谁多出钱和少出钱……有了钱就囤粮。不过是再打回原形,重来一次罢了……早些年,族人也是这么活过来的。便是有一口水,也想着大家伙儿都喝着撑过去。”
大家族就是这样子。
真正来事的时候,是无私的。
只有太平好过日子的时候,才是各有私的。
大小事,他们分的极清!
李延亭道:“我这便去请!”
说罢就出去了。
赵佶道:“老人家真有魄力!”
“若是不说,会饿死人的,谁能心安?!”林觅叹道:“看样子要多囤粮了,唉。希望只是多心了吧。”
有了粮,能多撑一时是一时。
赵佶怕有人来了,自己会被人看到,因此往角落里缩着去了。不是赵佶多心,主要还是怕的吧。
里正很快来了,李延亭倒了茶来。
里正听着小老太说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脸色也很难看的,良久才叹息道:“……才太平三十载啊。这才三十年,怎么又……”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他们这一代人,最有发言权,经历过,所以才知道惨痛,不过也胜在有经验了。
“上山吧,”林觅道:“早年藏东西的山洞又能用上了。”
竟是苦笑。
“行,上山吧,”里正道:“哪怕不一定到这一步,可是不得不未寸绸缪,希望不是大乱子,要是弄个十年八年的,只怕又得有多少人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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