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哪里还能坐得住,起了身道:“我先秘密的与村里族老们商议一下去, 这个事还得悄悄的办才好。先往山上存着。有备无患。”
顿了顿, 又叹道:“婶儿啊,你说,那些早些走了的老人儿, 是不是算幸运的?”
林觅道:“算幸运的。活的长, 未必是好事啊, 哎。”至少已经死去的胡老太不用再面对又一个乱世了。
“村里的老人们怕是要伤心了, 这世道,真是半点不由人。”里正难受起来,肩上像是千斤担一样子重,道:“今年还是要过个好年, 不管咋样,乱不乱的,这个年,可能是这几年最后一个好年了,好歹过的像样。”
年轻一辈也难受了,出生也许没有面临不堪, 可是, 这半道上, 天下若是乱了, 他们面临这难堪,多难受。里正前些年还庆幸过,觉得这子孙一代真好, 生在好时候。没想到,天底下的事是半点不由人。
“买粮的事得要分开买,不能引人注意,买好了,晚上往山运去藏起来。”林觅是过来人了,有经验,道:“莫急也莫慌。现在好歹有时间藏,也有粮能藏,以前那时候,哪有粮吃?”
里正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婶儿。若是有事,我怕明年可能会有水或旱,到时候可真的要疯了。”
本来人心就惶惶的,万一这老天爷也来这么一遭,这不就是雪上加霜吗?!
“我怕的倒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林觅一叹。
里正不言语,比起天灾,其实人祸更惨烈。
里正道:“我先去寻他们商议一二。”
“哎。”林觅应了一声,起身送他。
里正难受极了,道:“老人家,辛苦了,”
人生的头与尾,都是这样乱。真的也太苦了。林觅苦笑一声。可不是嘛。
看着里正佝偻着走了,林觅也难受起来,里正也不过五十多,如今这一压,这身姿都成这样了。
心里得有多沉重才会如此呢,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就连林觅心里也是沉沉的。
因此便站在门边上发了一会儿呆。
赵佶这时才出来,道:“仗未必能打到这里来,老人家别太担心了……”
“仗打不到这里来,可是影响不止是交战区,”林觅转了身过来,坐到了榻上,看着赵佶道:“一旦两边对峙,哪怕不开战,物价是一定会涨的,外面也会查的越来越严,出门也不方便了,各方面都得收紧。紧就紧些,倒也不怕。顶多不出门便是了。然而,一旦开战……”
赵佶对这方面,可能理解并不如林觅深的。因为他是昏君,大宋出了很多的反贼和问题,其实,他未必是知道的,因为被底下的大臣都给糊弄了。
而且大宋的逃户的问题虽然泛滥,但是大宋依旧强大有钱,因此,甚至形成了一个剿贼有功的来钱之怪圈子,哪个想要弄个资历上升了,去剿个贼,马上就能上来,甚至还能借着剿贼,圈地圈钱,而这些赵佶知道什么?!
林觅却感触颇深,影响说的便是老百姓最最关心的问题,道:“税,赋要增加,一时的倒也罢了,如果年数多,佃户先撑不住了,就会成为逃户,然后成为流民,一旦流民泛滥成灾,问题就大了,而朝廷未必有余力管这些。如果流民到处劫掠,各城都会紧张,也很有可能到本地来,便是仗打不来,影响依旧在这儿……”
“而很多城镇会闭城不让人进,流民能去哪儿?!找山头落草为寇,到处打家劫舍,一旦多了,你以为官府能管得了那么多吗?管了这个山,明天还有那个山,机制一旦出了问题,是无穷无尽的……”林觅指了指身后的山脉,道:“我家是猎户,这十里八村的,也有很多的猎户,猎户能生存,就是因为此地多山,而这里离京城很近……”
赵佶听着她语气平静的说着事实,心也沉了沉,不说话了。
“流民出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往京城赶,因为他们想到天子脚下,求皇帝解决他们的事情,可是,一旦成了规模,就会拼命往这聚集,而这其中会出现多少问题,谁能知道?!可能是朝廷派兵驱逐,不让进京,万一解决这件事的派的大臣出了漏子,可能还是会有民起义,哪怕不成势,颠覆不了江山,但倒霉的,是咱们百姓,皇帝在宫里住着,他是安全的……”林觅道。
赵佶听的突然有点羞愧,低下了头,看着自己透明的脚。
如果事情很大,可能会被底下的大臣给按压下去,连上报都未必能报到皇帝面前。
当年,宋的大臣有很多就是这样跟他说的。
原来,这背后是如此的艰难……
“此地多山啊,流民进不了京,会在哪儿扎根?!”林觅道:“打家劫舍,吃喝拉撒,他们要在哪儿打家劫舍?!在这样乱的情况下,本地的百姓,也得逃,逃的又最终成了逃户,流民,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相互攻击……这个情况下,便是风调雨顺,谁还能安心种地?!”
所以,比起天灾,她更怕人祸啊。
人祸的范围更大,比起天灾,可怕多了!
若是有灾情,虽然也会饿死人,但朝廷,肯定会管的,便是要出事,也顶多是贪一点,但最终还是能缓过来的。
可是人祸不一样。
便是一旱旱三年,好歹三年后,就能忍过去了。可是人祸,谁知道会有几年?!几年,几十年……谁能说得清楚?!
“所以那个情况下,田地荒芜,到处逃命,都是可能会出现的,”林觅叹道:“种地也不是谁都能种的?!到处都是抢的,烧的,杀的,官府那个时候若是能抵得用还好,就怕那个时候,各地藩镇也有了别的心思,搞自己的小九九,旁边的乡镇也不打算去救,为了保存实力,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管不顾,还算是轻的……”
赵佶一听,心都凉了,苦笑道:“依老人家这么说,这个事的终结还是要看朝廷给不给力了?!”
“不错,”林觅道:“内乱要人命啊,虽然外敌不存在,边关这几年都挺太平的,但是万一真的乱了,外敌来不来,又不好说了。我知道宋是因为外敌太强,才感觉是外敌灭了宋。其实内部的问题才是主因。”
林觅道:“很多的朝代,都是因为失去对各藩镇的控制开始的,然后一步步的瓦解。你说那么乱了,各藩镇,一旦都不再听朝廷的话,会发生什么?!”
赵佶心塞的不能说话了,道:“他们难道会投奔梁王?!”
“谁也不知道谁会赢,更多的人,可能会选择中立,就是什么都不做,看最终谁赢了,就跟谁。这样不做反而不错,做了,可能会成为把柄,”林觅道,“各自为政,就又开始了……”
赵佶听的心慌慌的,道:“也许不会到这地步!”
“我不了解本朝的皇帝和大臣们的能力啊,也说不好,”林觅道:“不过这三十年来,也算太平,没什么亏七八糟的事情。应该还过得去吧。怕就怕梁王也实力过人,这个事没谁对谁错,就是争个正,争个权,怕就怕这一点啊。都是实力特别强的大佬打架,咱小老百姓遭殃。”
赵佶听的心里讪讪的,他以前的确挺昏庸的。
林觅这个时候哪有心情安慰他,因此也没多说什么!
后面两天,里正就召集了村族里的青壮年开始进城去买粮了。
因为怕引人注意,因此还是分开去买的,镇里买了些,城里买了些,还去了隔壁城镇买了些,但是因为量不大,加起来并不算多。
只是一点点像仓鼠一样藏到后山去了。以前的几个山洞也收拾了出来,仔仔细细的藏好,又给封起来了。
这种村族大事,村里都是极为齐心的。
里正还告知了周边的几个村族,因此最近买粮的多了,粮价竟又涨了一波上来。
李延亭天天进城呢,打听消息,看情势和粮价。
这一天天落雪了,白茫茫的,极冷,李延亭进了屋,将斗苙挂到了外面,地上很多融化了很多的雪水。对林觅道:“最近买粮的有点多,粮价又涨了。这涨幅是不太正常的涨幅。”
“就算几个村的人都在买,也不至于说涨就涨,”林觅道:“这不是一件小事。”
李延亭道:“听说有商队来购粮,儿子只怕这个事,有内情……”
林觅愕然了一下,道:“买了粮,莫非是去梁地?!”
“不好说,”李延亭道:“若是有钱,便能将钱用出来,囤粮去那边,怕是要备战。最近要的挺急的,而且这个事不是从现在就开始的,现在只是急购粮而已,前几年只怕就已经开始了……”
“这粮价突然上涨,不止是因为买的人多了,而是因为情势不大对劲,从昨天开始,明显的感觉城里的治安严了不少,到处都要查路引,外地来的人,一律要严查来历。另外,城中驻军也有动作,说是快过年了要换防,但是……”李延亭很观察入微了,这样的事情,一般的小老百姓根本就不大可能会注意到的,可是他一律都注意到了,道:“这很不正常。所以我去了镖局,最近镖局也低调了很多,怕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可能问出来?”林觅道。
“都不肯说,只说近日,年前,或年后一段时间,都不可能出镖了,说是现在外面路引严不方便,但儿子觉得,怕是避祸才是真,”李延亭道,“镖局这种生意,一般与江湖,和官府都有点关系的,有消息,他们很灵通。”
“最近商队,也低调了很多,不咋出门了,怕是被限制了,”李延亭道:“怕是不想让一些流入梁地的意思。”
“应是这样,”林觅道:“没想到形势严峻至此,这是说乱就得乱啊……”
“我明日去请个镖局的镖师喝酒,再细问问京中的现状……”李延亭道,“娘,儿子想把猎户们都组织起来。年后怕是会出事,万一这山上来了什么贼人,好歹有个应对,不然这十里八村的人,全得遭殃!”
“好,只是这个事,得跟官府申请报备一下,”林觅道:“只说是组织起来,一起清一下附近山上的大型野兽,免得开了春山上没吃的,又下山来伤人。有了这个理由,便能组织起来了,以后若是有意外,也能抵挡一二。不至于等着当睁眼瞎。”
“嗯。我会找点关系疏通一下。”李延亭道:“儿子当猎户这么多年,不敢说认识官老爷,但是几个衙司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嗯。”林觅道:“官府怕是也无心管城外的事情,只要申请过了,他们也乐得撒手不管。”
一旦有事,光城内的事就够他们烦的了,城外的事,顾不上的时候,也不会顾的。
况且这种组织,又用不着官府拨钱,倒也不至于不通过,毕竟都是本地人。再者说,这种自动自发的清大型野兽的事每年都有。
每年一般到了年底,官府见有野狼老虎的下山找事,还得自己出赏银征集猎户一起去猎杀呢。
今年倒是没顾得上,现在官府还不用自己出赏银,自然白乐得高兴不管。
今年的确不太对劲,年底一般都得出赏银清剿了,毕竟这里是山林地带,这种野兽多的是,都在山上,一入冬就下山,今年官府却没有征集。以前也没当回事,现在一对应起来,怕是没能顾得上了吧?!
这前后一联系,很多的事都能串联在一块,让人心里发惊。
所以猎户不销户的好处就在这里。猎户是可以自行组织的,算是民间单位,但是一般的庶民,哪能这样组织这样的存在?!别说三人成群,五人成伍的,便是多少人聚集一块,也得被官府给抓起来。
更别提手执锐器了。
但是猎户是可以的,他们是合理合法的存在。非但不会被官府置疑,甚至有时候需要他们的时候,还得倚重他们。召集了猎物。当然了,对他们的管理也很严,开了春,是要封弓的。当然,只可以上山采点蘑菇,或是弄点竹子野菜的,这没事,偶尔打个兔子难的也不算事儿,但绝不能大规模的动用弓箭。只有入了秋,才可进山围猎。
古时候,很多的产业都会形成封闭的圈子,并不会让别人进来。如同王屠户家,生生代代的传下去,杀猪的手艺,子子孙孙都是屠户,能挣不少银子。
猎户也一样,都是特殊民藉,生生代代的传下去,谁也不想把这个给丢了。
而军户也一样,为了保留住永业田,为了家里的传承和荣耀,他们各家各户,都愿意拼了命的为国征战。有时候没有男子入伍,甚至会用女儿冒充男子入伍,而且这种情况是普遍存在的,大家都相互隐瞒,有着共同的利益。因为他们一旦发现,都是连坐。
花木兰就是其中之一。与其说是国尽忠,不如说为家争荣。
而在治世,这种的秩序,很难打乱,只能通过科举,或是别的方式,但是这种是很难的。
乱世会重新洗牌,然而,是以无数的鲜血为代价的。
尽管如此,要往上上一个阶层,乱世永远可能是机会与危险并存的。
比治世容易些,但也比治世更加的危险。
李延亭点首应了,娘教了他很多的事情,是告诉他,若是能用名正言顺的办法,就不要用隐瞒会有后患的方法。所以他行事,很稳重踏实。不敢急进。尽量光明磊落。
林觅心里乱糟糟的,道:“天下风云会集,很多的机会出现了,就怕很多人不知不觉的卷入其中,而不自知啊……”
比如向梁地卖粮这件事,也许粮米老板也未必知道这其中的事情,只当是一桩生意,但是哪里会料到……
若是官府追究,可不得了。
林觅心砰砰直跳,道:“……老三应该不至于吧。”
李延亭心也乱糟糟的,道:“娘。有儿子在!”
“嗯。”林觅握紧他的手,心里踏实了些,道:“别与你二弟说,他那呆子,是个傻的。若是知道,不知慌成什么样呢。也别叫他白白担心了。”
“嗯。”李延亭道:“三弟,我总会将他找回来。”
林觅叹了一声,她就怕老三看到了机会,不顾一切的往上爬,而根本不想想这其中的危机啊。
这老三,若是有机会,必定是投机分子!
李延亭安抚了几句便出去了。
林觅心里乱的厉害,因此也没上线了,第二天心不在焉的看着落的厚实的雪,等到天光快暗了,李延亭才红着脸回来。他是饮了不少酒回来的,因此也套了不少话出来。
“娘,京城出了大事。”李延亭道:“镖局匆匆离开后,京城就封了城,抓到不少梁地的探子,听说宫里也有,当天就押向菜市口斩头示众了!然后京城禁严,宫禁更严。这个事怕是僵住了。听说梁王世子也在京里,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
“便是当人质,也未必能叫梁王进京听话,”林觅道:“真有了那个雄心,别说一个儿子,所有的儿子,他也不会当回事。都是可以牺牲的,甚至可以以此为名,立即发兵进京!”
“梁王有旨不遵,三道旨意都不肯听,当今怕是僵住了。”李延亭道:“如此不忠,扫了天子的颜面,当今岂能不怒?!所以这件事情,怕是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在发圣旨的时候,怕是当今已经想好了后果,遵与不遵都有后续的手腕。遵了也未必不会不起事。不遵也免不了起事了。”林觅叹道:“所以,这件事怕是缓和不了了。”
“梁王世子,若是这个时候死了,便是两方有理都说不清了……”李延亭道。
林觅头疼极了,道:“从哪儿打听来的?!”
“镖局,镖局消息多,也很低调,现在都不敢随便沾生意了,就怕有事真的折进去。万一真出了事,有理也说不清,这个混乱的时候,谁敢下水摸鱼?”李延亭道:“梁地必然在各地都有探子和人手的。镖局可能知道不少消息。”
镖局这种生意,与漕运其实也是形成一个帮派之类的。在江湖和官府都有生意。
其实与屠夫帮这种也算相似。
只不过镖局管些陆运,而漕运不管陆运,只管某某水的一段这种,一般来说,与各地的其它地方都有些交情。
也未必就是干黑事的,其实都是做正经生意。
但是,他们因为这种生意透着很多的危险,所以避风险能力是一流的。
一般这种生意的,哪敢沾手这样的势力?一般遇到不对,马上就见头撤了。
不光是镖局,很多的类似的米商,粮商的,也低调了不少,其实,谁也不是傻子。看形势不对,都缩了头了。
“镖局最近不打算走镖了,别人出的价再高,也不接,只是不肯出去了,”李延亭道:“这个时候,都得当缩头乌龟。”
“也好,我也不想让你再出门,”林觅道:“去组织人手吧,情况会怎么样,我们村里都得低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得不能随意的跟风。一旦跟错了,全得死!”
朝廷肯定还会再征兵的。万一真征了去,然后上面的人叛了,到最后站错了队,都得死。
而猎户本身就有点本事,是很可能会被召集进城镇兵中去的。就怕万一上面的将领是个脑残站队的,就全嗝屁了。
李延亭对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也就心里有数了。他并不是投机分子,只会采准了时机,走最稳妥的路。
“那儿子先组织猎户和人手,近日也清清山,以免以后若是真的要进山,倒还要防着野兽。”李延亭道:“把这一带都清理出来。猎户们同心,有了组织,以后,只看官府所为,倘若真的出了疯子,儿子也会有所行动的。总不能被人给无端的连累了。与其背锅,不如险中求生!”
“好。当断则断。看准了再说。”林觅道。
李延亭应了,又叫林觅别太担心,好好休息,先过了这个年再说。
林觅点点头,应下了。
李延亭回屋去了,逮着大狗子,将弓箭都收拾了出来,磨尖磨利些。
幸而在京城重新得了弓,若不然,还不趁手。现在再想去京城买弓,只怕也会被管制了。
赵佶道:“不至于到这一地步!”
赵佶能懂什么?哪里知道一旦出现这状况,很多城镇官府的左右摇摆。今天听朝廷的,看朝廷败了,又降梁王,到最后两方没讨到好,全城镇都得跟着倒霉。
这个事真的跟赵佶说不清楚。
林觅心乱乱的,到了晚上上了线,便与始皇和老四说了。又叮嘱老四这个事先别告诉翠儿。
雍正应了,道:“老人家千万别急,状况若真的太险,到时把家中的孩子都送来我这里,也安全些。”
林觅心中一稳,暖暖的,道:“好,倘若真的事情糟糕,只怕真得麻烦你了。”
始皇道:“老人家的世界,竟然还是分封制?!倘若是郡县制也未必到这个地步!”
雍正道:“这可不好说,便是真的关在京里,便能安全了吗?!真的要争的时候,依旧是腥风血雨。”
“但也不至于起战争这种情况,为争位而起战事,殃及天下城民,实不义也。”始皇道。
“为了削藩,都是有代价的,”雍正道。
始皇点头,默认。其实郡县制也有缺点和遗漏,该出事的地方还是出事。
“对了,弘昼和蒙毅出征了吗?!”雍正道。
始皇道:“蒙毅先去了,弘昼还未逮到,我还在回咸阳的路上,未到咸阳宫。”
雍正一听就无语了,道:“等你到了咸阳,再叫扶苏回去。”
始皇应了。
雍正这才道:“老人家,说句逆反的话,富贵险中求,老人家的世道出现这样的事,未必只算坏事。当然了,它从宏观上来说,也不是好事,但是事情本事,是好坏参半的。至少以我看来,对老人家长子,是个机会。”
林觅道:“怎么说?!”
“挑个时机,叫老人家的长子和长孙从军吧,”雍正道:“乱世为王的时候,不说挣个王侯,但是挣个偏将副将的,是可能的。”
“当然也有风险,拿命争的风险,可是,以武入士,是最好的机会。”雍正道:“况且不上进也不行,依老人家的形容,只怕老三,肯定参与到商队中去了,这个时候来往梁地做生意,做的什么生意,一目了然。”
米粮和释放铸的钱币。
林觅心中一沉。
始皇道:“立军功,是个好机会,哪怕不是为了上去,而是抵罪,至少不会抄家灭族。所以一定要立功。梁王赢了还好,若是输了,这其中的事情,必然要有大杀伐平息的。”
“不错,而且这老三这么机灵,谁知道他会不会做点谍者的生意,若是两面谍,就更麻烦了。”雍正道。
林觅被他们说的心都凉了。
“不是我们故意吓老人家,若是治世,老三便是谋点差事,做点利益至上的事情,也许后果没那么大,只是若是乱世,什么虫啊,鸟啊,哪一个不想钻营一个将来的升级换代?!改换门庭?有些人家赌输了,人死族亡,有些人家只是下滑,从食肉者变成食草者,而有些人家,也能平步青云。老三若是有机会,他能不想往上吗?!会做什么,在底层,也会拼命的想要往上的,”雍正道:“所以才说,一定要立军功,这是唯一的机会。只要老大有军功,便是家中出了一个叛徒,也不会怎么样的,朝廷只会安抚。”
“但我并不知道哪方会赢,”林觅道,“这要是真出了事,全家还是得完。我本来是想让老大护守咱这一方就行了。”
“依老人家形容,朝廷不是吃素的,三十年的和平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朝廷既然现在有魄力连下三道圣旨要削藩,就是想要削了梁王的封地,肯定也做了坏打算……梁王势大,但是若不出现意外,朝廷依旧占据公义,赢的机面会大很多。倘若老人家当地官府有投梁王的意思,叫老大带着人,干了他们,立即清叛贼,这个时候,朝廷绝对会拉拢人心。只要对他忠心的,不光不会追究杀将之罪,还会许恩,以笼络其它城镇……”
“而老三的事,以后若是有了麻烦,也会有个转寰,不会到杀人灭族的地步了,顶多降级,贬军功而戴罪,”雍正道:“这对老大来说,是个机会。而对李家人来说,也是一个能消去老三以后可能有罪的机会。不必避开老三的事,反而坦坦荡荡的,更叫人深信服从。”
始皇也是这个建议,道:“军功,永远都是上升最快的阶梯。我大秦能如此强,以军功为国本。哪一朝,哪一代,不管是什么时候,军功,永远都是不可磨灭的。”
“我明白了!”林觅道:“多谢。”
“老大心性坚定,他稳得住,便知道怎么选择,也有魄力,以后在军中,未必就会吃亏!”雍正倒是很看好李延亭。又笑道:“倘若朝廷出了变故,比如出了什么奸佞,或是皇帝突然死了,小皇帝上来的情况,比如像胡亥这种的,就叫老大立即去跟梁王……”
始皇瞪了一眼雍正。
林觅看的都笑了,本来很严肃的事情,竟是被这二人给弄的一乐。
“机会主义!”林觅哭笑不得。
“这叫识时务为俊杰。反正像孙猴子说的,皇帝换着做,明年到我家,别太迂腐,小老百姓就别想着什么忠心不忠心那一套了,谁赢就跟谁,这可最现实……”雍正笑道。
“不错,这话我同意。”林觅道:“成,与你们两个一说,我心里也坚定些了。现在形势还没到最坏的地步,慢慢看看再说。”
“只看朝廷有没有这个魄力了。接下来一定会收紧很多的事情,哪怕在城镇上,看朝廷行了什么事,就能知道有没有前途。”雍正倒是挺看好的,笑道:“不过既然铁了心的要收拾梁王,这是不把梁地弄平了,是不会罢休的。怨已起,没有半路而消的道理,现在这僵持的局面,除了你死我活,没别的。”
对这个局面,林觅是赞同的。
“不过万一梁王也挺横,是另一个朱棣呢,”林觅道。
“真打进去了,那就投降他,他必要招安各城镇的,谁先投,谁就得到越多的骨头和好处,”雍正笑道:“大体上的事情都是差不多的。看准时机就好。”
“不错,谁先投,谁能得到最好的军功赏赐,然后再讨伐不服,诛灭之。”始皇道:“所以时机最重要。”
林觅点头,道:“我明白了。与你们一说,仿佛这都是小事似的。行吧,我这心里也有数了,轻松了不少。”
两人说话,赵佶一直没吭声呢,但他一直在听着,也是挺诧异的。
政治的事说的这么投机和现实,也是挺叫他在意料之外的。
他还以为他们会叫林觅忠义于朝廷呢。
原来这些当皇帝的,本身也是投机者啊。这真的挺叫赵佶意外。他当着他们的面也没啥存在感,也不怎么敢吱声搭话,但是不妨碍他腹诽啊。
说完了话,雍正还道:“老人家别太担心,真的要出事,可以到我这来避难。不至于到那地步,再差也不过逃罢了。还能等死不成?!”
“说的也是,”林觅心里一松,道:“这样子,我心里就有底了。”
两人就说了说过年要做的事情,雍正呢,面见大臣们呢,教育扶苏和翠儿,以及筹划游玩的事情,同时还有码头的规划图等要审核等事,也不算少事儿。
始皇呢,正在回咸阳的路上,最近战火也有,因此始皇也扑灭呢,当然了,还要逮弘昼,以及准备立太子的事儿。也挺忙的。
最近忙着过年,怕是没时间唠磕。因此说了说境况又下了。
林觅答应了等始皇到咸阳再上来一趟,送扶苏回秦宫。
下了以后,赵佶才松了口气,道:“真没料到他们会这样回答。”
“时势造野心,机会也是随着时机来的。始皇一开始也并不曾想到可能会做秦王,雍正也是,当初也未必有此心,至少在太子地位稳固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定位是做一个贤王,能做事的王爷,然而机会来了,他也能立即抓住上去。所以说,机会主义本身,他们最为了解不过。”林觅道:“在其位才谋其政,若这二人不在其位,他们做宗室王,也未必有此成就和担心。估计也做的挺好的。人嘛,活着,看什么事就做什么事,不执迷方好。人的机会,真的预料不到……”
赵佶感慨道:“是啊,人的机遇,谁能预料到呢……”当初谁又能想到,他这个当皇帝的会成为俘虏。所以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就好了。如同他当初,若是好好用人,做个好皇帝,也许,不至于那个地步。
而区别于两位明君与他的,正是这一点。
赵佶是真正的没有执念了。与这两位比起来,他不过是个混日子的皇帝。有那下场,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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