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倒是讶了一下。
雍正看着翠儿,这孩子的情商确实很高, 这是变相的融合父子感情了。
所以说, 为啥要有一个贴心的小棉袄呢,比如这话吧,始皇肯定不会与扶苏说老子想你的, 所以这相处, 便磕磕巴巴的, 也彼此难受。
可是多了一个可爱女儿的融合, 倒是多了很多的微妙相助。
这一点,始皇和林觅也颇有感慨。讲真,便是始皇自己,虽做了决断要好好的培养扶苏, 但是父子这么相处着,也的确别扭的很。
若是有翠儿在中间融合,这又是更不相同。
林觅呢,看着这两只站在一块,真的特别养眼,真是美。一个如玉公子, 一个乖孙女儿。真好。
以后空间相见, 也有孩子们在, 就挺好的。不然一堆老家伙天天唠磕, 也怪没趣儿的。
扶苏道:“一回来就收到父亲转交的礼物,这个锦袋,我很喜欢, 初次见妹妹,竟没有准备,待下次补与妹妹见面礼。”
翠儿忙道:“没关系的,我并不是要哥哥的礼。”
“是我心意,”扶苏道:“这一次真是太意外了,若不然扶苏定早早准备礼物给妹妹方好。”
翠儿心中一暖,便也不再拒绝,道:“多谢哥哥。”
扶苏看了她一眼,倒是怔了一下,温柔娴静,的确是他喜欢的那种妹妹。后宫那些,虽有血缘,然而无不都是霸道的,同时也是不亲近的。他虽是长公子,但不是嫡公子,虽占个年长的名份,然而从小也并未得到始皇多看重的善待,后宫那些,也未必尊重这个兄长,因此他与亲生的兄弟姐妹是并不亲密的。
而且皇家的兄弟姐妹关系太复杂,更涉及到朝堂后宫,母族父系宗族的,想要纯粹的兄弟姐妹之情,也是痴心妄想者多。
扶苏喜欢这个妹妹。
翠儿也看了他一眼,见面容俊雅,温柔如水之眸,却并不唐突,处处有礼,也是偏爱几分,因此心中更为高兴。
始皇见他们如此,倒是心情甚美。
雍正光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而且今天翠儿的神色,好像比这前更好看了些,眉眼像是长开了一般,如花儿一般似的。又见她脸上微红,便道:“脸上怎么了?!”
林觅没瞒,道:“前日刚吃了洗髓丹,现在还有点微烧呢,要好,只怕还要几日功夫,因惦记着上来要见扶苏,这才拖着上来的。”
洗髓丹?!
这又是什么?!雍正心里痒的厉害,但不好问的啊。始皇也是,二人又隐讳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打算下一次问问。
这两什么心思,苏培盛哪不知道?林觅又怎么会不知道,便笑道:“翠儿用过以后,再给你们呗,我家里人先吃吃看,无有不妥,再说,总得对你们付责任不是!?”
雍正与始皇这才高兴了,当然了,面上半点不露,但也不拒绝。
林觅哪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啊,便主动道:“这个丹,我家老大和大狗子已经试过了,本来是赌的心思,寻思着出门之前,好歹有点准备,没想到真的是好物。”
雍正心动道:“用过如何?!”
“只发了点烧,并无大碍。人长高了,身子骨也强壮了不少,人的筋骨和精气神感觉都不一样了。”林觅道:“真的是脱胎换骨。所以才敢给翠儿用的,不求别的,只求翠儿也筋骨强些。”
“果真如此?!”雍正听了也有点心热,摸了摸头发,道:“能让头发变黑不?!”
林觅还笑呢,道:“人老了,还爱俏?!”
“好歹以后像翠儿的爹,而不是爷爷……”雍正笑道:“谁不爱俏啊?!”
说的连翠儿也笑了。
扶苏道:“既然身子不妥,便赶紧休息吧,妹妹,以后来日方长,要见面的日子还多着!”
翠儿点头,眼中还有点模糊呢,没有多说,匆匆两句便先下了。现在的她的确需要休息,虽清醒,却还是微微的发着烧的。但她不算妨事。
见翠儿下了,扶苏才恍然回过神来。扶苏有点不明白,始皇知道他想问什么,便主动开口解释,“你所面对的光屏,都是不同的世界。”
竟是如此么?!
扶苏看看各自的光屏,恍然间,已是慢慢明白了。他十分讶然。
始皇没与他解释过多。以后他上线时间长了,自然慢慢的也就都知道了。
反正始皇也不过多的解释,却也不瞒着他。
林觅还挺高兴的,笑道:“扶苏回了好啊,现在人多了,只怕能凑一桌麻将了!”
雍正噗哧一乐。还真别说哈,现在人多起来,真的能打麻将了!
扶苏俨然因为今天回来有太多震惊之处,以至于十分拘谨放不开的,因此始皇上线没多久,便也下了。
下了线,始皇便对他解释了一下光屏中的人和事,以及这个现象等等,也没瞒着。
扶苏是越听越震惊。
聊到夜深了,才叫扶苏回偏殿去睡,可扶苏哪能睡得着啊?!
当然了,这是父子间最大的秘密。
扶苏是因为震惊于神异之事而睡不着。始皇呢,则是心仪着洗髓丹了。以后他与扶苏能吃着了,估计能更强大吧。不过这个倒不必自己开口。那个老四,呵呵,以他暗搓搓的心思,一定会哄到的,老四都有,始皇肯定也有。林觅万不可能只给一个,而不给他与扶苏的道理。
想一想,那老四,还挺有用,有时候挺没脸没皮的,但是这种人,想一想还特有意思。
行,且看看翠儿怎么变化再说。
看到了,老四心痒,这洗髓丹也就离他们不远了。
始皇一下线,雍正便笑呵呵的对林觅道:“这对父子,相处这么别扭。啧啧,以后还得努力呀。”
林觅便笑,这酸劲,她都听得出来,更何况是始皇了。你嫉妒人家有好儿子,乖儿子,就嫉妒呗,非要说两声不中听的。哎!
林觅也不拆穿,只笑道:“你如今也赶路劳苦,早点下了休息吧。我也下了,我家老三的事,我还得琢磨琢磨呢。”
雍正便也下了。
下了以后吧,便有点不自在,对苏培盛道:“这么有礼的儿子,安分忠义,却又不失机敏与主见的扶苏,你说说,咋就不生在朕的儿子们中呢?!”
苏培盛笑道:“始皇也是烧了高香了,也是他不识宝,若是扶苏公子生为皇上的儿子,万岁爷定不会叫扶苏如此憋屈的,早重用了……”
“也是,”雍正一想心理平衡了点,道:“扶苏也是倒霉蛋。命才好点,希望始皇以后好好对他吧,不过始皇这人,我还真担心他接不下面子,不知道怎么与儿子相处呢,啧啧。”
说的万岁爷您就知道怎么与儿子相处似的。
雍正果然睡不着啊,抓耳挠腮的,嘀咕道:“这小老太的好东西可真多。”
先是能随意穿梭世界,现在呢,又是一洗髓丹。只怕还有更多的呢。
苏培盛听了都想笑。
得,他哪不知道雍正想要的紧呢,便笑着打趣道:“万不会没了万岁爷的。只瞅着翠儿姑娘吃着咋样再说。真吃的变的好了,皇上不要,小老太也会给……”
“也是,小老太可不是藏私的人,”雍正笑道。对能要来一事,他是半点不怀疑。
“要是好要来,只恐吃都不好吃。要发几天的烧呢,不安排好了,又是出大事,风言风语的得有多少去?!”苏培盛道:“先前万岁爷那时的事,奴才是半点不想再应付了……”
雍正沉默了一下。
是啊,要连着发烧几天,若是叫大臣们知道,得疯了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而且现在还出门在外的并不方便。
因此,这个事,还得盘算好了时日,安排好了时间,才能吃的。
若不然,真的要出事……
雍正叹了一声,道:“皇帝不好当啊!”
可不是,皇帝要是能好当就好了。不能老,不能病,一旦病了,呵呵,呵呵……
以前那一回,苏培盛是真的受够了,再不想受了。
“小老太是对朕真好,对你也好,朕竟不知道怎么回报,唯一能报的也就只有钱财了,可是这钱财,也未必能表达心意。”雍正道:“朕是真的想把翠儿接来好好养着的。一是为小老太,回一恩,二呢,也是真疼这丫头,三呢,朕膝下,也想要个没有后宫干系和母族牵挂的女儿疼着呢,疼儿子总是麻烦与牵扯太深,女儿到底无妨。”
“皇上是真动了心了?”苏培盛道:“只要皇上诚心真意的,多说说,小老太会答应的。奴才瞅着,怕是会应呢!”
雍正点点头,笑道:“也是,多说说便是了。旁人不敢多说,只是小老太知道朕,接来翠儿,不为别的,只为真心。”他是以情还情,以恩还恩之人。并不是只有利益。
再是帝王,也是有心的。
苏培盛也盼呢,道:“若是真来了,得安排好一切方好,奴才也能好好照顾。多番吃了小老太多少好的,受了多少好处,翠儿姑娘,奴才一定贴心照顾。”
雍正笑道:“那便准备起来,若有幸真能接来,一切都是现成的!”
“是……”苏培盛笑道:“这个容易,叫内务府准备上便是了,只是翠儿姑娘的身份,才是问题……”
“这有什么?认做闺女,封为公主,名正言顺的在朕身边呆着,不叫受委屈。”雍正道:“便是来历不明。叫粘竿处安排一个便是了。至于外面信不信的,怎么信的,倒无妨。重要的是公主的封号得拟。有了封号,不管他们怎么在外面说,见了翠儿就得跪。说什么,也无妨,反正也听不见!”
“也是,皇上豁达。倒是奴才纠结上了。”苏培盛笑道:“只要皇上龙体安康,这种小事儿,也没人敢来质疑。”
雍正明白,洗髓丹再眼馋,也不能随便吃的,哪怕只是几天,几天的功夫,可能会出大事的。
这是劝他要慎重了。
雍正笑道:“你这奴才如今说话也拐弯抹角的,这是劝朕莫要贪心,是不是?!”
苏培盛赔着笑。
“你说的也是,总不能得了天下,还有了贪心想要长生,问仙……”雍正道:“人有取舍。帝王更甚啊。这件事,看机缘吧!”
正说着呢,外面侍卫突的一声,“谁?!”
苏培盛吃了一惊,这馆驿如此森严,难道还能有刺客,他忙腾的一声出去看了,本来警惕的心,待看到是弘昼的时候,便无语了,道:“哎哟,和亲王,怎么是您呐?!您说说,大半夜的不睡,在干啥呢?!你说说,要是被误伤了,可怎么好?!再者说,要求见,叫人递话便是,万一有人说您刺探御前,这可……五爷哎,我的五爷哎,这事可大可小,以后万不要再如此了!”
雍正见到是一脸苦瓜相的弘昼,也是拧了眉头,冷哼了一声,道:“这个蠢呆子!要是被人冤了都不知道,有啥事偷偷摸摸的大晚上来说?白天干嘛去了?!”
弘昼心中一松,其实刚刚也怕被人直接说成是刺探御前,当年太子就是以此为名被废的。当然了,这只是一个名头,真正的原因,当然不会说。那个时候,父子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是事关权位,术与法的争端火热化了。
因此弘昼见皇阿玛信自己,到底是心中一松的,因此也破罐子破摔了,往地上一坐,道:“儿子睡不着,就跑来了,想问皇阿玛一句话!皇阿玛给儿子一句实话,不然儿子睡不着!”
连苏培盛都惊了,生恐他问出不合适的话来,忙打发奴才们和侍卫们全出去了!
弘昼还理直气壮呢,雍正却气的不轻,这呆子!真是做事不动脑子。估计这货就是晚上睡不着,脑子一热就跑来了,根本就没想到这会出大事的!
自己的儿子,还是了解的。可也因为了解,这一对比,可不就惨烈极了吗?!
要是扶苏,便是十分火急了,他也做不出无诏敢直接冲来御前的事儿。
一时不知道是该骂他莽撞好,还是该骂他没脑子好。
因此雍正没好气的道:“啥事?说!出啥事了,值得你大晚上的跑过来问?!”
苏培盛也怕啊,怕弘昼问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比如关于大位什么的,那可真是疯了,因此便忙道:“我的五爷哎,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不行吗?!非要晚上说,要不五爷先回……”
弘昼不动。
雍正也气呢,道:“叫他说,别拦他,朕倒要听听,他想问什么来!”
弘昼心一横,看着雍正道:“皇阿玛是不是在江南有私生女了?!这么急着去江南,儿子就知道不对劲!中秋节前就说什么妹妹的,一定是在外面养的吧……哎哟!”
雍正气的很了,找了马鞭就来抽他,抽的弘昼跳了起来就跑,一面跑一面还说呢,“火急跳墙了吧,被儿子说中了吧?心虚了吧?!”
苏培盛还以为他会问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谁知道竟是问这个,还这么离谱,一时也是哭笑不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感慨啊,这都叫什么事啊?!
这大晚上的,在馆驿闹腾,闹腾的几乎半个馆驿都起来了,都不知道万岁爷这发生了什么事呢,一时都只在外面说话。
这,这可真是……
因此他便求情啊,道:“万岁爷别气,五爷,五爷,不是奴才说你,你说你这是说的哪门子的古怪事?!你可真是要冤死万岁爷了……真没有,真不是……”
“我不信……”弘昼一面躲,一面还说了,道:“不然皇阿玛这么急着去江南干啥?!”
“你他娘的揣测圣意,臆测你老子就这么臆测,到这方面!?你可真是出息了啊你!”雍正气炸了,横眉冷对,道:“有本事你别躲,你这熊样的,今天看朕不抽死你!”
“小棒则受,大棒则走,皇阿玛要打死儿子,儿子还不兴躲了?!”弘昼还有理呢,特别理直气壮的样子。
雍正特别无语,道:“这是朕第一次下江南……”到哪儿弄个私生女去?!
真是被这弘昼给气死了。
“也对……”弘昼似乎也有点反应过来了,一时悔的不轻,看了看雍正的脸色,一个猛子跳起就往外冲,道:“皇阿玛早点睡,儿子打扰了,回了!”
雍正追出来,骂道:“皮小子!再敢来问,看朕不抽你!”
侍卫们没再追弘昼,看样子,这是皇上抽打儿子呢。得,皇上教儿子,他们还是别上纲上线的了。看样子,这五爷,还是挺受宠。皇上嘴上是骂的厉害,可见心里也是疼的。
能让皇上念叨着骂的,都是宠臣。
儿子也一样。
因此这事呗,事涉父子,皇上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这个时候,你非要呛上去说五爷图谋不轨,这不是找没趣吗?!
因此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得了呗。
在皇上身边当差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子?都是心腹,而且都是以皇上的偏见为偏见,以皇上的偏爱为偏爱的。
弘昼跑回屋去了,可是苦了外面看事的大臣们,还有随驾的四阿哥等人了。
弘历心中有猜测,也猜到了大半,但是没料到就这么没头没尾的就算了,心中一沉。
他安抚了各路大臣,叫各自休息了,这才去了弘昼的屋,笑道:“什么事值得你大晚上的跑去问皇阿玛!?”
弘昼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这事,他能说吗?!
便是四哥心里有忌惮,猜测,他也不能说的,只能闷在心里发酵,便道:“没什么事,心里闷的慌,跑去瞅了一眼皇阿玛,被打出来了,就这样。说是儿子闲了没事干,打扰了他老人家睡觉,正没好气呢!”
弘历怎么可能会信,但也猜不到别的,当然了,更不可能往弘昼真正疑心的事情上想。
他这个人,想的可能比较多,比较深。
当然了,心里也是发寒的,因为此事,倒是看出皇阿玛对老五的不寻常的纵容了。
今天晚上这个事,真的是可大可小的。就看皇阿玛怎么定性了。可是皇阿玛只当他是不懂事,抽一顿也就完了。
弘历便笑道:“是不是因为差事的事心里不舒服?!若是你不愿意,我也能帮帮你,这个担子得重头开始,的确挺难的。你是顽闹惯了的,若是做不好,皇阿玛说不得又是一阵抽。倒闹笑话。”
弘昼听的明白极了,其实他四哥也知道他听的明白,可还是说了,弘昼老早就知道弘历对他并不是太看重和尊重,对自己有纵容,但同时也有忌惮和敲打的。
他心里跟明镜一般,但也没有多么有火气,只道:“总归是我闹笑话,只要皇阿玛不闹笑话就成了,只怕我自己连累了皇阿玛闹笑话。这件事我先做做看吧,真不行了,再叫四哥救场。”
弘历这才笑了,道:“如果不妥当了,随时说话。”
夜色深了,弘历这才回屋睡觉。
弘昼想到这,眸子里都有点讽刺。
而这边,都报上来了,苏培盛道:“五爷一回,宝亲王便去了。”
雍正太知道他们两个了,道:“他的性子,又怎么能耐得住?!一定会问的,希望这老五还机灵点吧……”
“五爷当然是机灵的,只是向来不敢与四阿哥直面杠,一直避着嫌,这一次,”苏培盛道。
“局势已改,他们两个自然也能感觉得出来朕的态度,”雍正道:“希望老五别叫朕失望吧,他就算天份不及老四,可只要有勇气敢和老四争,朕就给他一个机会!”
苏培盛心中一跳,不敢吱声。
“若是连争都不敢,别说继承者了,连做朕的儿子都不配,还不如打发去养狗呢,”雍正说的随意,可是却透着认真,是深思熟虑过的,因此又郁闷又生气的道:“这皮小子是不是皮痒了,要挨揍才老实?!你说说,他那话是怎么问出来的?!什么私生女?!亏他想得出来,朕倒是能生得出来,朕连江南都没去过,在那边能有私生女?!这皮小子,也不知道暗地里琢磨多少回了,整天正事不干,屁事倒是琢磨的透透的,今晚这事,要是考虑周全,他会这样撞上来吗?!这莽撞的,蠢的朕想削他!”
苏培盛赔着笑,道:“万岁爷何不想一想,也许这也是一种试探呢?!”
雍正一愣。
是啊,随即笑了,道:“也是,这小子若是有这份心思,不算朕对他有栽培之意。”
试探什么呢?试探雍正的态度对他是不是真的有意,还是只是扯他出来与老四打擂台,当炮灰,或是真的有意。
他总得试探出一二来,才敢,真正的决断,要不要再往前想一步,走一步。
这么一想,雍正心里便有点难受。
以这个立场来想弘昼,这老五确实挺可怜的。
与扶苏一样吧,其实根本不信任父亲,不敢相信。生恐是自己贪心想得多了。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到最后闹了笑话,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这老五啊,也是可怜人。
雍正一想,又心疼上了。难得的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狠心太苛刻了。
还吩咐苏培盛呢,“刚刚天黑动了手,也不知道抽到了没有,明日叫太医瞧瞧他去,你去跟他说,是朕失手了,叫他别多心。”
苏培盛忍着笑,道:“是,奴才明日就去。万岁爷也别急,定没抽着,五爷且会躲呢。”
“也是,这皮小子,躲起来倒快,不是那迂腐的,真像扶苏样,叫死就死,也就不是老五了。这小子,是个滑头!”雍正也不知是心酸还是自责呢,感慨了一声。也不知是怎么样的环境,才练就了这一身察言观色的混不吝的本事。哎。
林觅呢,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就堵住了李延治。
“娘!”李延治红着眼睛,低着头,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林觅叫他进来,李延治却扑嗵一声跪了下来,一副二话不说,就任打任骂的架势。
“我要你跪了吗?”林觅道。
李延治道:“是我对不起娘!”
“你还好意思叫我娘。”林觅低声道:“昨日你是怎么将我一军的,说你委屈,你还委屈?”
李延治道:“是儿子说话考虑不周了,这件事,的确是儿子的错!”
林觅直直的看着他,一时之间真的恨的不得了。恨他被人戳穿,他反将一军,也不是大闹有理,而是静静的默默的一副委屈样子。昨日还可怜巴巴的说大哥也出了远门去求前程,为什么娘却指责他去谋出路。
大有反指责林觅将儿子们拘在家里的意思。
林觅真的是这种人吗?!人老了,就不顾孩子们去出息,反倒要捆住他们在身边,孝敬自己当太后还是咋的?!
李延治并不是不知道他娘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必须要这么说,以脱困。为了摆脱困境,他甚至可以弄个莫须有的罪名栽到他亲娘的头上,不惜指责他娘偏心,而防他如防贼!
林觅就这么看着他,脸色和眼神也是极为冷漠。
谁不知道彼此心里怎么想啊?只是僵持着,李延治装不知罢了。
“我竟不知你如此无辜,如此委屈,”林觅淡淡的道:“说我防你像防贼,你说这话可中听,心里可内疚?!”
李延治低着头,跪着不吭声。
“百姓人家,没有那些大家族的规矩,更没有动不动就让人跪的道理,”林觅道:“更何况,你还是我儿子,咱俩谁不知道谁啊?我没叫你跪,你主动跪了,跪了却不是认错,而是低头,甚至到了丈人家,还要说我这个当娘的不通事理。偏心,无知,也对,你娘是个村妇嘛。你呢,丈人是秀才,你现在也是响当当的管事了,说起来,别人只会认为我这个当娘的村妇无理,什么屁道理都不知,只知一味拘着儿子,对吗?!”
李延治没料到林觅竟说到透透的。他原以为,态度摆出来,娘只会不再拘束他,约束他,管他,而是不管不顾,随他去。这才是他的目的。
可是这么被林觅慢条斯理的揭穿了,他的脸上也是有点白的。
“你竟不知羞,脸皮也不知道红,更不知道内疚,”林觅看着他,觉得他是个奇人。
“你脸色发白了,却是怕的,不是怕我,而是怕我拦了你的路,”林觅道:“你只在乎你的目的是不是达成,而不在乎别的所有的东西。你心里甚至没内疚,没愧色,没有羞耻!”
林觅的心不住的沉下去,她知道雍正说的是正确的。
李延治,少了一分人性。目的性极明确,理智可怕的一人。他出身农家,是阻碍了他的发挥,倘若他生在好一点的家族里,他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会比现在更长袖善舞。
这老三,竟是要成精啊!
李延治开始反击了,道:“娘,我到底做什么恶事了?!是丧尽天良了,还是坏事做尽了,让娘如此说我?”
林觅一怔,看着他表演。心里却是特别的无奈,还有无语和伤心。
李延治抬了头,却并不具有侵略性,而是无辜的可怜的,扎人心的委屈,道:“我到底做什么恶事了?值得娘这样防我?娘还不肯承认防我像防贼,现在这样,不就是防我像防贼吗?!我是偷了,还是抢了?我只是出了门谋求了个差事,不惜厚颜,让丈人帮了忙,家里指不上,我没脸没皮让丈人家帮了忙,若是有志气的,也不至于这么做,可是儿子的确没志气,可是也想出息,家里拦着不让,也没这个能力。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拦着我不让我借风凭力,凭着本事谋求个差事,难道我出息了,家里还蒙羞了?!”
林觅心里真是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说伤心,有一点,说失望,也谈不上。
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点可笑。
“说的也是,衙门问罪还要问犯了什么罪呢,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是神经病,你没犯错,我也揪不着你的错,”林觅冷笑了笑,道:“自然不能指责你,也不能定你的罪。可是老三,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我都知道。我希望你在能决定未来的时候,这一刻要好好的决定以后要做什么事。”
叮嘱这样的人无愧于心?也不对,叮嘱不上啊,这样的人有心吗?
有心的人,不会这样置母亲于这样的境地,问的娘亲好像才是偏心的,防儿如防贼的大恶人。
“这是自然,”李延治道:“大哥可以出门谋生路,希望娘也对我宽容些,大哥出门,娘是又担心又牵挂,为何我自己谋出息,娘却这般的不满?!儿子不是质问娘的意思,只是心里难受罢了。”
这种时候了,还要这样说。
林觅看着他,心里都开始冷笑了。
偏偏还有不懂事的,被人说话就带着跑的,还打抱不平的,老二进来了,刚刚一直在外偷听呢,他也有些不满,和心疼三弟了。
“娘,昨晚已经骂过了,今天又来,不如算了吧,三弟也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能出门弄饭吃,就是本事,”李延寿道:“娘何必对三弟这么苛刻。其实三弟比起大哥,也差不了哪儿的!”
“你懂什么?!”林觅瞪了一眼李延寿。李延寿便不敢吱声了。
老二是挺孝顺,就是傻,憨,是真憨的很。他是疼兄弟,但是,他有时候吧,不知道该咋说!
林觅突然心特别累。一时拿着老三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关在家里,拘起来?!可是从现实意义上,他的确还没做什么恶事。难道只凭着臆断便决定人道毁灭还是怎么样呢?!
一时竟是特别的苦笑。
她看着老三,道:“李延治,你是厉害,真厉害。让你二哥都不自觉的为你说话了。”
那边王氏已经进门将老二拖出去了。
老二还不乐意呢,对王氏道:“没看到老三跪着吗?!你也不让我劝劝娘!”
“骂你蠢,你还真蠢,”王氏低声骂道:“你懂什么?!连事都没整明白,你就瞎掺合!”
李延寿想留下劝,被王氏死活拉回屋去了。只叫他别管。
李延寿倒是觉得自家兄弟,是一定要管的。然而王氏却只冷笑,还骂李延寿呢,“若是大哥这样,我也不拦你去管,可是老三不行。”
“大哥也不至于到这地步,”李延寿是下意识说出口的,然后怔了怔。
“呆子!知道有问题了吧,可是又想不通哪里有问题了吧?!”王氏翻了个白眼给他。
李延寿一想也是啊,为什么下意识的就觉得大哥不会这样呢,明明三弟也是很聪明的人,可是给李延寿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太一样。
王氏只盯着他别去瞎掺合,也就不点透他了。
这些事,真的只看感悟,她男人是个呆的,想不透,可是她却看的透透的。王氏朝老太屋里瞧了一眼,哼,外人若不知的,还以为小儿子有多委屈。只有她一眼就瞅出老三打什么主意,拉什么屎呢。
好好的跪在那,没做亏心事的,偏要跪着,这不是想堵住娘的嘴是什么?!
一声不孝没压下去,一个不慈先打回来了。
她要是娘,也得气死!
王氏摸了摸肚子,道:“儿子哎,以后你长大了,可不能像你三叔……”
看了李延寿,又道:“也不能像你爹这不晓事的,得像我,像你奶,知道不……”
而屋里呢,李延治还在跪着,林觅也故意不去扶他,这货也是厉害,竟也不主动起来。
林觅道:“你的确是没干坏事,我也犯不着防你,多说无益。”
这人太让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