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深有苦衷[综武侠+剑三] > 213、二次射大雕54全文阅读

徐哲带着杨康离开了西湖这个特殊的地方。

对天下人来说, 这只不过是中原的一处美景。

对叶枫晚来说, 大唐的西湖是他真正的归属和家乡。

而对于徐哲来说,现代的西湖则是这漫长的旅程开始的地方。

为师为父,教书育人。

说到收徒此事, 徐哲其实也不晓得,到底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好师父, 尤其是,收徒此事, 他本就不只是为了杨康。

作为现代人, 应该都听过一句话,父母是孩子最好的了老师。

为何?

盖因父母才是陪在孩子身边,最长最久的那人。

亲近之人的影响, 便恰似那冰花融水, 无痕无形。

徐哲不知如何当个好师父,便想, 索性也不想了。

作何要去想这想那, 嘴皮子一堆呢?

以身作则,将他想要的模样展现给杨康,无形之中去影响他,便是最好的了。

徐哲曾经就是这么做的,只是他现在将其变本加厉, 更进一步。

他也给杨康讲起了故事,但这次讲的可不是那些所谓的书卷话本,而是小哲自己的故事。

陆小鸡?

没有代表性, 删掉。

狮虎虎?…………嗯,血衣童子更糟糕,也删掉。

随云聚聚?………………小哲黑脸,饶了他吧,他还想教出一个好徒儿呢。

那么……

小教主和东方聚聚,决定就是你们了!

此时,徐哲与杨康已经一起修行了一月有余。

现在恰逢野外山林,杨康逮了野兔两只,又捕鱼一条,还采摘了些许蔬果。

为了讨他的仙子姐姐欢心,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王爷拿出了匕首,灵活的做起这剖膛破肚之事。

徐哲早已拾好了柴火,虽然杨康迟迟没有答应,正式的拜他为师,但徐哲早在心底把杨康看做了自己的弟子,杨康想学的东西,只要徐哲知道的,他绝不藏着掖着,包括这烹饪庖厨。

只是,徐哲谨遵黄药师教导,盖因杨康没有答应正式拜师,这桃花岛一脉的功夫和口诀,小哲迟迟没有真正的教给杨康。

但他先前――包括当下教给杨康的口诀和功夫也绝非末流,日月神教家大业大,天下武功尽在其中,连《葵花宝典》那等邪道武功,都不过是教中的二宝之一,挑出些顶尖功夫教给杨康,可不是轻而易举。

小哲可以拍胸保证道――

杨康的内功心法一般般,也就是个中上流,但如果说到这外家功夫,只要他家徒儿保持着当下的勤奋状态,勤奋刻苦再练几年,以杨康的聪慧资质,在将来成为这外家功夫的集大成者,也极有可能。

杨康除毛去血,丢掉内脏,将那红色尽数洗净,才恭敬的递到徐哲面前。

柴火早已烧好,徐哲以刀在兔肉表面切割数下,划开细纹无数,又撒以备好调料,塞干货入肚配之,继而以手为针,抽出备好丝线,将已然塞满干货的兔腹缝合如初。

他将兔子以木棍插之,放在火前数寸,隔火温烤。

一南一北,两人坐在火焰的两侧。

趁着处理野兔之时,徐哲回忆了一番作为任哲哲的过去,在脑中组织着言辞。

而在当下等待兔肉烤熟之隙,徐哲便拉着徒儿,讲起了故事。

而对于突然讲起了魔教故事的小哲……

杨康初时震惊,世外仙子般的姐姐,怎么对他讲这种魔道中人的事情???

杨康对所谓的江湖邪教并无看法,只是觉得这画风和姐姐有点不符。

然后就被徐哲以故事中小教主的口,给狠狠的训斥了。

“……听下属道,有四位同胞被正道人士怒而所杀,一时之间,边境百姓又再度饱受心惊胆战之苦,只见那小教主呼吸骤然停,怒的眼眶泛红,随即一掌拍下,怒声斥道。”

“‘糊涂!简直糊涂!那群正道大侠可不是被那所谓的大义给迷了眼!凡是入我神教,就理应该死该杀?外族当下虽未侵境,又怎知他日不会再度步入中原大地?有着诸多惨痛的前车之鉴,血淋淋的历史为镜,我中原武林为何还如此的可笑可叹?’”

即使说着这般怒急攻心的气话,仙子姐姐的脸上,仍然是冷漠如斯的。

仙子姐姐瞥了杨康一样,杨康恭谨而立,垂耳倾听。

徐哲问道:“――康儿,你如何想?”

杨康略微思索,道,“……天下本无‘立场’,而人造了这立场,江湖为人所构,亦是不能幸免,如此,无形之中,便无人可挣脱这枷锁无形。”

他稍顿,见徐哲不似恼怒,才又顺着心中所想,逐字逐句道:“而这小教主,则并未被这无形枷锁捆绑不前,小教主之志向,不止局限于手中神教,也不局限于眼下江湖,他心中怀有大爱,放眼是天下百姓,黎民江山……………仙子姐姐,你怎么了?”

徐哲催动内力,消去耳根热度,饶是脸皮如他,先是以一副说书先生的架势,将自己的曾经娓娓道来,再听着自家徒儿一顿好夸……

咳,咳咳咳咳。

小哲一本正经:“康儿,我不让你评价这小教主做了什么,而是单单针对于小教主此人,你如何想?”

杨康面色迟疑。

徐哲面色稍缓,道:“我何时苛责过你?康儿,但说无妨。”

杨康又一躬身,心中天人交际,又速有决断,他沉默片刻,才苦着脸色道:“实不相瞒,姐姐,若让我说那小教主的好话,我可发自肺腑的说上个三天三夜,但若让康儿说实话,康儿却是………并不觉得他那番作为有何好处。”

“好处?”徐哲道。

杨康点头,道:“是,若康儿为教主,坐拥那般神教,想到的定是争权夺利,称霸武林,留下一番丰功伟业,乃至后人皆可传颂康之传说。”说到这里,他又不免羞赧,但眸中精光飞扬,对这般生活神往不已。

武林少年当如此。

小哲心中叹气,又问:“那,对待百姓,你当如何?”

杨康正色道:“绝不妄杀,却也………不会插手。康儿认为,朝廷为朝廷,贵族为贵族,武林为武林,百姓则只是百姓,圈子不同,阶级不一,互不相干才是最好,生命落地,当只为此身、此亲、此爱负责,既然住在边境饱受困扰,那么便想法子迁移离去,留在原地,日夜担惊受怕,却叫那‘武林外人’来助你救你,此举……在康儿看来,并不可取。”

“对那小教主,他如此作为,康儿赞他一句少年英雄,家国大爱。”

“但如果康儿身处那位,却绝对不会‘多此一举’。”

杨康小心翼翼的看着徐哲的神色。

徐哲并无表情,只是下颚轻点,示意继续。

于是杨康叹口气,又继而停止背脊,一字一顿,铿锵有力道。

他知,自己的想法,或许并不被姐姐所喜。

然而,这却是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哪怕战争不断,百姓遭难,但遭难的又何止百姓?风雨飘摇下家国皆危,诸侯王室也是日薄西山,有着覆朝之危。”

“自古以来,这天下合合分分,已不知循环多久。”

“若要康儿坦言,只要康儿无事、保住父母、护住……心悦之人,康儿一生,便也再无遗憾。”

“至于黎民百姓,康儿绝不去欺、去杀、去辱。”

“……却也,不会去帮、去救、去护。”

“朝廷、百姓、武林,这几者之间,看似关系无比密切,但若刨根问底,康儿却认为,这几方‘势力’,其间的关系,脆弱的简直可怜。”

徐哲听罢,心下震颤不已,万万没料到,他教杨康多年,杨康竟是这般心思。

杨康紧盯徐哲,手心冷汗森森,他知婉儿姐姐多半心下不悦,于是他唇畔开合,挣扎良久,终是先一步开口,哑声道:“姐姐,我知此番说法,定不讨姐姐所喜,但姐姐要康儿说实话,康儿就绝不对姐姐说谎。”

徐哲侧眸,支额良久,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杨康心跳错乱,愈发紧张。

徐哲抬眸,看那已然有了成人样貌的少年郎儿,眉眼精致,却气质张狂,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康儿,若有朝一日,你发现我有事骗你,你待如何?”

“我………”聪慧如杨康,自小在皇家长大,立马意识到这不可能是无的放矢,他想从徐哲的脸上观察出什么,却无奈婉儿姐姐一向冷若冰霜,又加之半边面具遮脸,当真是瞧不出半丝情绪。

杨康在心中留下了一丝疑惑与警惕,心知此题不可冒然回答,于是他认真思索良久,继而道:“那可就要如见招拆招般具体探讨了,姐姐为何要骗我?是故意骗我?还是无意骗我?若是无意骗我,之后为何迟迟不对我说出骗了我何?若是有意骗我,姐姐是为了什么原因而骗我?再究其目的,姐姐骗我之事,是为了我好,还是单纯的在利用我?若只是为了利用我而欺骗于我,这利用对于康儿来说,是轻描淡写可过,还是会害到康儿?”

眉目贵气的少年郎儿,好似完全察觉不到徐哲的言下之意,打趣笑道:“姐姐,你这个问题可是太难了,不具体告诉康儿细致的前因后果,康儿可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徐哲翻了一下木棍,兔把那肉翻了个面,血淋淋的那面朝向了杨康,而色泽焦黄的一面则对着自己。

恰逢风起,正是香味扑鼻,不带丝毫腥气。

杨康闭眸吸了一口,神色无比享受:“不愧是姐姐的手艺,康儿真是迫不及待了。”

杨康想结束这段并不愉快的对话,但徐哲却又把话题绕了回去,他抬眸静静的注视着杨康,正午的灿阳之下,少年人的扪心之语,都好似带上了一丝朝气难言的浅淡韵味。

追源溯往,依照徐哲这些年的作态,哪怕潜移默化,杨康都绝不应说出上述之言。

可是杨康仍是那般坚定不移的说了。

为何?

………除去那人的本性如此,从骨子里就带着这股不愿与天下同甘为伍的脾性,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徐哲心下叹了一声,问。

“康儿,若家国大难,社稷崩危,你当――……不,你想如何做。”

杨康微微睁大了眸,然后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他的眉目本是清秀,盖因自小锦衣玉食,才使得他一举一动间尽是贵气。

他朗声,如此道。

“若社稷答大难,‘康儿’‘当’披肩带甲,披盔佩剑,为家国而战场征程,纵身死也无怨无悔。”

“――但若‘我’所‘想’,我只想带着父王娘亲,还有……康儿心悦之人,找一山清水秀的山涧林野,避那战火,逃那纷争,不去理那尸横遍野…………继而,在一切结束之时,再另寻一更适生活之地,近有酒楼商家,远有秀丽美景,一享生活繁华。”

初春枝丫生长,树叶依稀,山间无风无声,唯有那柴火燃烧声“呲呲”作响。

杨康静静的看着火焰对面他所倾慕之人。

他笑:“姐姐可是觉得,康儿此话自私冷血,没有丝毫担当?”

小哲…

小哲仰头望天空。

天色湛蓝,云朵稀疏。

透过干枯狭长的树干间隙,天空看似渺小。

但若跳出这头顶枝杈,狭小的便成了那仰望天空之人。

小哲叹气,将那兔肉又翻了一面。

“康儿,你无错。”

徐哲如此说。

虽然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的道路,但杨康所想,有何之错?

倒不如说,身为杨康的爱人亲眷,怕不是世间的一桩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