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一声,"人生来便是自私的,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本王若是死了。你不是正好可以去武陵郡找李睿了么?这又何错之有?"
楚亦雪慌忙抬头,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不,不要,我不要你死,我希望你一生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那天在天安寺烧香拜佛,她便是默默在心中为他祈福,她又如何舍得他死?
下意识的话,往往都是来不及经过大脑的思考,所以一般都是最真实的话。
蔺慕凡看着楚亦雪,微微叹息一声,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这个女人,虽说是才貌双全,但也无甚太过出彩的地方,为何就悄无声息的闯入了他的心间?
楚亦雪被自己的丫鬟设计,此时身子还虚弱不堪,如今站了这么久,早已经摇摇欲坠,蔺慕凡的眼神何等犀利,见状已经起身,一把将她抱起来。
她身边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其中原因蔺慕凡自然是知道的,便也不指望此时还能找来人。
因为他从不曾在北苑过夜,此时竟是连她的住处都不知道,便直接问道,"你的寝室在何处?"
楚亦雪窝在他的怀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你还在怪我么?你气我有眼无珠,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置你的生死与不顾?"
"知道就好!"提到那晚的事,蔺慕凡微微有些恼火,再次问道,"寝室在何处?难不成你还要我这样抱着你一夜么?"
楚亦雪这才往院门指了指,示意他出去,寝室在另外的院子,蔺慕凡忙抱着她出了院子,在她的指引下到了另外一处小院。
毫无意外的,这院子里也没有人,屋里黑灯瞎火,蔺慕凡忍不住怒道,"这些个吃里扒外,落井下石的混帐东西,明日便将他们全撵了出去。"
楚亦雪从他怀里下来,轻车熟路的走进院子,推开其中一间屋子的门,摸黑走到桌旁,吹亮火折子,点燃了油灯。
蔺慕凡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动作娴熟,便知这绝不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心里的火气更大了,之前是想撵人,现在却是连杀人的冲动都有了。
楚亦雪清清浅浅的开口,"王爷...今夜你可要在此歇息?"
蔺慕凡环顾四周,这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楚亦雪还一脸的病容,弱不禁风的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他如何能在这里歇息?
摇摇头,他再次将她抱起,"你今夜随我去湖心小筑歇一晚。"说着奔出屋子,纵身一跃踏着夜色迅速的离开了北苑。
楚亦雪紧紧抱着蔺慕凡的身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一晚在荒郊野外,他不也是这样抱着她躲避那几个卑鄙小人的追杀么?可她对他又做了些什么?
想到此,她默默的抽泣了起来,心里有着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只是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了他温暖的胸膛。
蔺慕凡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暗暗叹息了一声,要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子面对险恶的江湖人,的确是为难她了。
他一回到湖心小筑自己的住处,等候了多时的初雪与初晴便迎了出来,见他大半夜的竟然抱了个女人回来,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随后初雪出去打水,初晴则进了内室铺床。
蔺慕凡把楚亦雪轻轻的放在床上,让初雪与初晴二人伺候他们就寝。
做完分内之事两名侍婢便熄灯退下。
楚亦雪的眼泪已经擦干,安静的躺在床上,也不敢离蔺慕凡太近,再一次真心诚意的向他道歉,"对不起。"
蔺慕凡伸手将她揽过来,轻声道,"本王不生气了,这件事你以后也不要再提了罢,早些休息,等身子养好了再回去,免得那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又欺负你。"
"多谢王爷。"楚亦雪这些天受的白眼比之前十几年的都多,心里难免觉得委屈,被蔺慕凡这么一呵护,她稍稍好受了些。、
这一晚蔺慕凡并没有碰她,只是拥着她安然入睡,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与她在一起,自己有种莫名的安心与淡然。
而与司徒芸在一起时,他无端端的就会觉得有压力,以至于他越来越不想去西苑过夜了,他要的只是这种安然恬静的感觉。
睡到半夜的时候,蔺慕凡突然被惊醒,却是楚亦雪做了噩梦,正在又哭又喊的叫着可心的名字。
他慌忙将她叫醒,紧紧的把她揽在怀里。
"慕凡,我梦见可心了,她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好可怕。"楚亦雪拼命的往他怀里缩,瑟瑟发抖的像是一只畏寒的小受。
"不怕不怕,我在你身边。"再次被楚亦雪直呼名讳,蔺慕凡却是一点怒气都没有,反还觉得分外的亲昵。
楚亦雪缓和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慕凡。我现在是不是也在做梦?等梦醒了,我还是看不到你?"
蔺慕凡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柔声道。"梦是冰冷的。你摸摸看,我是不是有温度的?"
楚亦雪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脸,的确是温热的,这不是在做梦,她真的见到日思夜想的蔺慕凡了。
她彻底从噩梦中醒了过来,神智也恢复了清醒,默默的收回手,好奇的问道,"王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并不值得你为我这样付出。"
"我对你好吗?"蔺慕凡苦笑了起来,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出来,但楚亦雪却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悲凉,"我怕有朝一日,你会恨不得亲手杀了我。"
"王爷何出此言?"楚亦雪愈发的疑惑了。
蔺慕凡扯了扯被子,伸过手臂给她当的枕头,叹气道。"没什么,你睡罢,莫要再害怕,我就在你的身边。"
他既不想说,她也就不多问,枕着他的臂弯酣然入睡。
第二天醒来,身边的位置又是空荡荡的,他早已不知所踪。她习以为常,顾自起床更衣。
初雪与初晴听到动静要进来伺候她,她笑了笑,让她们准备洗漱用具就好,其他的事不劳她们动手了。
在失去了可心,受尽白眼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学会了做很多的事,在北苑的时候,她连厨房都去过好几次,自己烧水泡茶,就差亲自做饭炒菜了。
不过这是在湖心小筑,即便她觉得自己能做,初雪与初晴也不敢让她动手,最后还是由她们伺候着更衣洗漱。
而此时,北苑中的人已经乱成一团糟,都是满院子的找楚亦雪,一时间人仰马翻的。
柔姬听闻楚亦雪不见了,也差了自己的三个奴仆一起帮着寻找,可是最终谁都没有找到。
可人趁着四下无人,低声问茗烟,"茗烟,昨晚你该不会把她也给..."她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茗烟瞪了她一眼,"我还以为是你呢,我怎么可能杀了她,这要是被王爷给知道了,可还有我的活路?"
可人吐了一下舌头,不再说话了,她倒是想过要楚亦雪早点死,可惜没敢动手,既然茗烟没杀人,那这人到底上哪去了呢?
楚亦雪自是在湖心小筑了,正对着模糊的铜镜,任由初雪给她梳着那三千烦恼丝,给她盘了个很好看的发髻。
说来也奇怪,在北苑天天喝着兑水的药,楚亦雪一直都是病怏怏的样子,这才来湖心小筑一夜,今早的起色就好了很多。
她看着镜子里容颜依旧的自己,蓦地想起一句话来:心病终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原来楚亦雪的心病并不是可心的死,而是蔺慕凡对她的不原谅,所以这心药自然也是他了,昨夜他既然亲口说了原谅,还那般温柔的待她,她不药而愈也在情理之中。
早膳时分蔺慕凡回来与她一起用了早膳,见她气色不错,膳后便带她一道去了无尘斋,两人都不怎么说话,一个奋笔疾书,一个安静看着书卷。
可怜北苑的众人,几乎把整座院子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未能找到楚亦雪,最后由可人做主在整个王府展开寻找,茗烟则去了西苑,把这事告知了司徒芸。
接到消息,司徒芸也觉得甚为疑惑,按理来说,以楚亦雪的性子绝不会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独自在半夜出门,除非她疯了,可这更没可能。
她想了想,又问了一下楚亦雪的近况,最后将,目标锁定在湖心小筑,她猜测楚亦雪一定是去湖心小筑了。
茗烟却有着不同的意见,这些日子以来,只要楚亦雪身子稍微好了点,她就会去湖心小筑,可出门前一定会先跟可人打招呼的。
况且,楚亦雪寝室的床铺根本连动都没有动过,那就足以证明,她昨夜并不是宿在寝室,最大的可能就是出去了。
司徒芸沉着脸把茗烟打发了回去,然后径自去了湖心小筑,她有特权,连招呼都不用打一个就直接穿过了吊桥上了小岛,进入湖心小筑。
她知道蔺慕凡一般都呆在书房,便直奔无尘斋而去,路上遇到捧着茶水同样也是去书房伺候的初雪,这才确定,楚亦雪果然是在湖心小筑。
"她是怎么来的湖心小筑?"她脸色阴沉的看着初雪。
"昨夜王爷亲自将她抱过来的。"初雪小心翼翼的回道,她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司徒芸的怒气,或者说是醋意罢。
"什么?"司徒芸惊呼了起来。
蔺慕凡不仅亲自去把这个差点把他害死的女人接了过来,还是抱着她进来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和初雪一起来到无尘斋,她不敢擅入书房,只能让初雪先行禀告,结果蔺慕凡居然避而不见,把她拒之门外。
司徒芸憋了一肚子的气,可又不敢在他的地盘发作出来,只得愤愤然的甩袖离去,待回到了西苑,狠狠的一掌砸在桌案上,直接将一张上好的梨花木桌案给砸成了两半。
红梅傲雪看着都不敢说话,她们都已经猜到了,楚亦雪肯定是在湖心小筑,否则还有什么事能让她们这在王府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淑妃发这么大的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