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芊柔哀怨的叹气,"王爷宠爱的是谁,与我有关系么?"
只此一言,怜香便不敢开口了,连刚刚还在口若悬河的怜星都识趣的闭了嘴。
"以后再有什么消息,你们也就当笑话给听听罢,不用再来禀告于我了。"沐芊柔淡淡的说道。
"是,奴婢以后再也不说了。"怜星低声应着。
此三苑的三反应便是如此,至于其他院里的人,大多也是跟沐芊柔一样,没有多大喜色,亦无多少悲愤。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仅此而已。
但是别人的反应如何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湖心小筑里的那一位。
蔺慕凡已经有一个月没见过楚亦雪了,钟文山依旧尽职尽责的每天都打听着北苑的消息,关于楚亦雪疯了的事,蔺慕凡自是早已知晓。
当今天钟文山再次向他禀告此时的最新动态之时,他淡声问了一句,"你相信她是真的疯了么?"
钟文山摇头,"属下不知,只是最近府里一直都是这样的传言。"
他虽然是侍卫队长,如今负责打听消息,但没有蔺慕凡的允许,姬妾们所住的院子,他是决不能随意进入的,就如皇宫中的后宫一样。
"你下去罢。"蔺慕凡摆摆手。
"是。"钟文山行了个礼,安然退出了书房。
楚亦雪现在是真的疯了么?
当然没有,她不但没有疯,而且还从可心的死亡阴影中走了出来,只是因为可人与茗烟做了手脚,身子一直不见好罢了。
她整日病怏怏的,基本不怎么离开寝室,大多数时间都是靠在床上看书,已经好些时候都没有写过字了,不是不想写,而是没有那份力气。
可人依旧贴身伺候她,表现的极为贴心殷勤,渐渐的,楚亦雪也会跟她说些心里话了,但是说的不太多。
她每日做的事情并不多,但有一件事是必不可少的,那便是是跟楚亦雪讲那些由她和茗烟散播出去的流言。
这不,眼瞅着楚亦雪的精神头好了点,她又开始给人心里添堵了,"主子,也不知道这院里谁乱嚼舌头根子,如今外面的流言是越来越猖狂,也愈来愈离谱呢。"
楚亦雪神色淡淡,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虚弱的说道,"算了罢,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们就当是狗在叫唤好了。"
可人不高兴的撅嘴,"主子,您真是太好欺负了。"
她现在给楚亦雪吃的药已经近乎全是兑的水了,可这么久过去了还不见人死,便跟茗烟商量着看能不能把人给逼疯了,然后也扔到群芳园去。
可谁能想到,楚亦雪居然丝毫不在意,无论别人怎么说她,她都可以当做没有听到似的,越来越没有反应了,这样如何能逼疯她?
怕是再这样下去,没把楚亦雪逼疯,自己倒先被她给气疯了。看来还得想想其他的法子才行。
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她给闷死,就像对可心那样。如此一来不就一了百了么?
就在可人犹豫着要不要闷死楚亦雪解脱自己的时候。楚亦雪开口了,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可人,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可人被吓了一跳,连忙收回心神,"没,没什么,只是觉得主子的性子太淡然。人善被人欺,为您感到不值罢了。"
楚亦雪勉强笑了笑,劝慰可人道,"无事,善恶到头终有报。"
可人却是身子微微一颤,这要是真的有报应,那第一个就该是她了。但她才不信什么"人在做,天在看"的鬼话呢。
她相信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点从可心的死就能得到最好的证明了,此时她倒是忘了东苑那几个侍婢的下场了。
用过晚膳,楚亦雪觉得身子还好,便带着可人去了书房,准备写几个字,免得太久不动笔生疏了笔法。辜负了当初蔺慕凡教她的一片用心。
这才刚吩咐可人裁纸研墨,可人那张脸立时就垮了下来。
如今北苑也就只有可人与茗烟以及琴儿三人把楚亦雪当主子看,伺候的还算是用心,她丝毫不敢怠慢。
见可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楚亦雪连忙改口道,"我不习字了,就在这看看书,你不用在旁伺候,就先下去休息罢,稍后我会自己回屋歇息。"
可人一丝推辞都没有,连礼都没行便下去了,临走时还是撅着一张嘴,老大不高兴了。
楚亦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暗自叹息,如今她真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任人捶了,不由得又想起了死去的可心,眼泪瞬时就流了下来。
她默默的拿出可心的画像放在桌案上摊开,喃喃自语道,"可心,我好想你,你可知道?"
说着她又拿出来另外一幅画摆在了可心的旁边,却是蔺慕凡那唯一的一幅画像。
她看着栩栩如生的蔺慕凡,哀婉的叹息,"慕凡,你要恨我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是不是直到我死了,你都不肯见我一面?"
此时窗外一直立着一个身影,却是不相信她疯了,又不好正大光明的来北苑看她,只好夜探北苑的蔺慕凡。
他闻言不禁蓦地一怔。
慕凡,她居然喊他慕凡?是谁给她的胆子直呼他的名字?
他随即伸手,直接将轩窗推开,然后从窗口闯了进来。
楚亦雪正对着他的画像发呆,冷不丁的窗户突然打开,钻进来一个跟画中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不禁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他。
她这是在做梦么?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以这种破窗而入的形式。
"慕凡?"她好一会儿才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起身就往他走去,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慕凡,真的是你吗?你不生我气了?终于肯原谅我了么?"
此情此景,一个是不信天仙变疯子,夜探北苑查真相,一个是夜夜思君不见君,偶然相见心欢喜。
楚亦雪情不自禁的就想扑入他的怀里,但一看到他那冰冷的眼神,她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没有原谅她,一定没有,今夜前来,他必是为了其他的事,否则为何不正大光明的从大门处进来呢?
蔺慕凡背负双手,轻袍缓带的走到她面前,眼神清冽,"你好大胆子,谁许你直呼本王的名讳?"
在这世上,敢当面直呼他名讳的人可是屈指可数,连司徒芸都只敢喊师兄,从不曾唤他名字,甚至如今连师兄都不得再喊了。
"我..."楚亦雪这才反应过来,这些日子她竟然学会了喊他的名字,"我不是故意冒犯王爷的,请王爷恕罪。"她说着立刻跪倒在他的面前。
一声王爷,将蔺慕凡的怒火瞬间浇熄,这个称呼每天成百上千遍的听着,突然间有个人喊他的名字,他竟有种异样的感觉。
如今楚亦雪被他一句话吓得不敢再唤了,他不禁又有些后悔了,伸手将她拉起来,沉声问道,"为何突然直呼本王名讳?"
楚亦雪低着头不敢看他,"我...我不知道。"
自从见不到他之后,她的日子就变得浑浑噩噩起来,她连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唤他的都知道,又如何能够得知原因?
"那你当初是如何称呼李睿?"蔺慕凡的话语中稍稍带上了一丝温度。
"李公子。"她还从不曾唤过李睿的名字,而他一直也只是唤她的表字沉音。
她喊李睿为公子?一丝窃喜闪过蔺慕凡心头。
无论王爷和公子,都只是一个大众的称呼,代表着一种外在的身份,而唯有名字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只限于亲近之人使用。
尤其是他这样的出身皇族的人,从小到大,基本没有人会直呼他的名字,以至于连自己都快要忘记,他本叫蔺慕凡,而不是清王爷。
"听闻你最近得了失心疯?如今看来,你还清醒的很嘛。"蔺慕凡顾自走到桌案前坐下。
他早已看到那两幅画像,此时不由得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越觉得笔法精妙,画工炉火纯青,暗叹楚亦雪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画作,不禁看的有些久,也有些失神,喃喃问道,"为何要画本王的画像?"
楚亦雪走到另外的桌案前,拿起茶壶给蔺慕凡倒了杯茶过来,轻声回道,"因为...想见而不得。"
蔺慕凡接过茶杯,闻了一下就置于一旁,这情形楚亦雪曾经在无色庵见过,他此举说明他嫌弃茶叶不好。
如今北苑成了最不受待见的地方,而且掌管王府事务的人又是与她有着新仇旧恨的宁瑾珊,她想要好茶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能给点茶末就算是不错了,至少不会像以前在听雨轩那样连膳食都吃不上。
蔺慕凡的双眸一直盯着画像旁的一行题字:
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明明已从字里行间看出了楚亦雪的心思。
蔺慕凡却故意问道,"你为何想见本王?"
楚亦雪抬眸,神情悲伤。满目惆怅与愧疚的看着蔺慕凡,终于有机会说出那些藏在心里良久的话:"我对不起王爷,一心想要向您道歉,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我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对你说一句抱歉。"
蔺慕凡抬眸迎上楚亦雪黯然神伤的眸子,"你何处对不起本王?"
楚亦雪低下头如同做错事等待家长责备的孩童,声音低的细若蚊吟,"那一晚,我不该求王爷放过那几人,连累王爷受伤中毒。"
为卑鄙小人求情这种事,她以后都不想再做了,救下一个坏人,不知会害死多少好人,蔺慕凡若非功夫卓绝,怕是早已死在他们手下了。
蔺慕凡双眼微眯,"就为此事?"
她道歉,只是因为差点害死他而心有愧疚,却不是如他般心疼人,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楚亦雪的头低的几乎贴到了胸口,声音也像是卡在了喉咙里,"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