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关禾并没有蹲在齐家的房顶上吃乳酪那么没品,而是穿着一件简单的棉袍,也不戴帽子,堂而皇之的坐在齐家院子里放置的一张阔大的椅子上,吆喝着一群半大小子烤野兔和野鸡。
“不对,你叫刘二吧,你得把猎物拿高些,那样才能里外烤的均匀。哎,对了,就是这样,是个聪明孩子。”
“还有你,三顺,你怎么搞得?等烟劲儿过去才好烤的嘛,要不然那一股子烟熏味可怎么吃得下去。你们前两天不是才拷过麻雀,怎么这时候都忘了。”
“来来来,对,就是你,你的这半只烤的差不多了。拿过来,伯伯告诉你伯伯刚才是怎么吃的。”
关禾看了看那个半大小子举过来的半只烤鸡,很无耻的对紫凝说道:“小丫头,有点儿眼力劲儿好不好?把你家厨房的调料各样都拿来一些,我们这里要用。”
紫凝看向叶欣颜。
叶欣颜围着一个大大的棉斗篷,坐在离他们一群人不远的房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昨晚上才进她家作坊偷盗的盗贼,堂而皇之的坐在她家院子里吆五喝六。心里却止不住的诧异,江一凡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师兄?他师傅的胸襟足够博大的啊,收徒弟的标准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差异。
关禾见紫凝看着叶欣颜,而叶欣颜半晌没见动静,也把视线转过来,看向叶欣颜。
叶欣颜平淡的目光和关禾对视片刻,才对着紫凝微微点了点下巴。
紫凝脚步轻快的去厨房操持调料,刘嬷嬷和安顺家的则长长的松了口气。
虽则以咱们如今的势力,不见得要惧怕这位关爷,可是,既然大娘子认定他就是江大人找来的护卫,而这个人看起来还真有些本事,那么大娘子就不好和人家翻脸,更何况大娘子还是个女子。
说起来也是凑巧,早上齐老爷子和谢春刚走,工坊一个做工的小子就急着来报,说是紫凝打发传话,一个陌生人在不远处的土坳子里吃烤肉,那人自称是江大人的师兄,被嘉哥儿几个纠缠着吃了光了他的烤肉,然后就领着一群孩子打野兔去了。这人还对紫凝所不用担心,他们不往远走。
如今已经入冬,工地的事情不多,又有乳制品作坊被盗的事情,章老爷子和汪桥正在会客间商量,有什么能起到警示作用的器具,一听紫凝的传话,当下就急了,立即就要招呼人去寻,却被大娘子拦住了。
大娘子对章老爷子说:“章爷爷找两个机灵点的小子跟过去看看,那人十有八九就是江大人找来的护卫,他若说不往远处走,应该不会走远。那群孩子里面还有几个半大小子,不会有事。”
他们这个院子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江大人请自己的师兄过来帮着看护齐家,听到叶欣颜的话,稍稍安下心来。
如今秋收已经过去些日子,村里几个大些的孩子也和齐三顺们一起胡闹,若说把那么多孩子一并拐走或者怎么处置了,还真不太可能。
结果还真如大娘子说的那样,营造行派过去的两个小子回来一个报信,那个关爷和一群孩子就在附近的荒地上活动。
刘嬷嬷清楚的在小工的脸上看见了钦佩,小工说,那位关爷真的在不远处的荒地打到野兔了。是个人就知道,野物当然都是在人迹罕见的地方出没,能在近处打到野兔,是有点不可思议。
将近午时,这位关爷就大咧咧的和一群孩子回来了,一进门就对迎过来婆子摆手,“不用跟我客套,我是你们知县大人请来,专门看护你家的。咱们自己人,不用招呼我,你们自去做事。”
婆子被他说的一愣,她是打算拦下他询问他身份的,并没打算和他客套、招呼他。
关禾也不看院子里被他说的发呆的仆妇婆子,指使者一众孩子,“齐嘉,你家院子你熟悉,领几个人搬桌椅过来。三顺,找几个人拿些柴禾,搭架子、点火。”
齐嘉儿小孩子心性,没多想,直接领着几个人去搬桌椅板凳。齐三顺年纪大些,动手的时候还懂看看刘嬷嬷和乔嬷嬷,才缩着脖子去拿柴禾。
刘嬷嬷上前几步,先对着关禾屈膝,还没开口,关禾就说:“这位嬷嬷打算对在下询问一二吧?不用问了,一会儿你家主子和江一凡就来了。他们来之前,我就在院子里,不往别的地方走动,别和我浪费功夫,自去做事吧。”把刘嬷嬷的问话堵在嗓子里,甚是难受。
一直在待客间等着的章五四、汪桥和叶欣颜三人闻声出来。叶欣颜看一眼关禾,听他话里的意思,和这么笃定的口气,他和瑾融大概相识,而且挺熟。
“刘嬷嬷。”叶欣颜喊一声,示意刘嬷嬷不用管他。
章五四和汪桥倒是上前询问两句,也无非就是你我是谁,各自介绍之后,相互见礼,客套一番。章五四再问关禾可有书信,为什么没有江大人提前通知,关禾就不那么配合了,若无其事的左右胡扯一通,就是不正面接应章五四的问话。
叶欣颜没跟过来,远远的站在房檐下,看着乱哄哄的院子,还有一边敷衍章五四和汪桥,一边对着孩子们指手画脚的关禾,心里涌起浓浓的违和感。
齐嘉儿看见叶欣颜出来,放下手里的凳子,飞奔过来,“姐姐,这个伯伯说他是江大人的师兄,师兄就是哥哥的意思。江大人的哥哥果然比江大人厉害,好会打兔子,还打来两只大鸟呢,说是野鸡,我留了漂亮的羽毛。”
说着就去翻怀里的杂乱东西,把一小簇色彩斑斓的羽毛举到叶欣颜面前,“姐姐你看,是不是很漂亮?这是给姐姐的,我还留了几支长长的羽毛,我拿来给姐姐看。”把羽毛塞给叶欣颜,就要跑去找。
叶欣颜忙喊住他:“这个就很漂亮,那些长羽毛咱们闲下来再看,那几个小哥哥还等着你一起做事呢,先去做事。”
“对噢。”齐嘉儿想起做了半拉子的事情,连忙掉头,继续搬凳子。
再看关禾那里,还在和章五四闲扯。章五四还好一些,汪桥没那么多阅历和江湖见闻,对上关禾的大通忽悠,虽然不至于被转晕乎,却也应对的极为谨慎艰难,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带进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