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把我弄出宫当了兵,我还不知要在里面呆到什么时候?大概一直要呆到燕国灭亡吧。沐弘兄弟,遇见你是我三生有幸。”
“石头哥,你是我来到这个时代……来到邺城皇宫里第一个关心我对我好的人,没有你帮我出逃,我就要JJ不保,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可你不还是没保住吗?不然怎么能当太史令?”拓跋翰一付惋惜的样子。
“那个……其实我没有净身,骗他们的……”
“是吗?”拓跋翰挑起他的下巴,笑道,“兄弟你确实长得够秀气的。”
沐弘涨红了脸。也许是胸膛里跳动着一颗女人心,压抑了荷尔蒙分泌,他的男性特征并不明显,皮肤细腻光滑,胡须稀稀拉拉,他每天照着镜子刮除干净,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大哥,还是说说你的事吧。你遇到了寻找你的侍卫,恢复了记忆,然后就回代国去了?”
“恢复记忆可没那么容易。刚开始我不相信他们的话,以为他们是人贩子,害怕被骗去拐卖,逃跑了好几次。后来遇到一位医圣妙手,用银针插入头颅,导出淤血,才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哇,古代,哦不,当今有这样高明的脑科专家,简直是华佗再世。”
“那位医圣原本住在洛阳,现在搬到长安来了,就在泰安里坊挂牌营业。不过这种手术风险大,失败的话会变成傻子甚至没命,兄弟你不要轻易尝试。”
“大哥,这么危险的手术,你又何必去做……”
“因为我要当人上人,不甘心沦落底层。就算成功率低,我也要试一试。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不靠身世血统,能从下层爬上来的寥寥无几,沐弘兄弟,像你这样例子是相当罕见的。”
“我算什么?”沐弘谦虚,“王丞相那才叫传奇。”
“是啊,王猛率领六万人马,几个月就把燕国灭了。那时我刚做完手术,在洛阳休养,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无法置信。”
“慕容鲜卑建立燕国,拓跋鲜卑建立代国,你们是同一种族,一定会感到难过吧。”
“并非如此。我们鲜卑族起源于辽东大鲜卑山,先祖出山后,走了不同的迁移路径,几百年下来,各自分化,同源异流。现存的几个较大分支:段氏、慕容氏、宇文氏、拓跋氏,彼此间有政治联姻但并不亲密。不过这么庞大的燕帝国瞬间灭亡,令人惊恐。秦国实力大增,代国就危险了。要说难过,也只是兔死狐悲而已。”
“是这样……”
“我当即启程回国,担心被拓跋实君迫害,打算先去找二哥拓跋寔。二哥宽厚仁义,被父王立为太子,由他通禀转圜,父王应该愿意见我。”
“见自己亲爹要这么麻烦?”沐弘惊讶,“话说你失踪这么多年,老代王也不想着找你?”
“父王有十几个儿子,不少我一个。”拓跋翰有些黯然,“况且父王相信拓跋实君,他随便找个打猎坠崖的借口,就把我失踪的事给遮掩过去了。”
“生在王室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沐弘感叹,“那你二哥帮你了吗?”
“我还没赶到云中,国内就出了件大事。长孙斤谋反弑君,太子为父王挡刀,重伤不治。我唯一的同胞哥哥没了,就算去了云中也不一定能见到父王。”
“那怎么办?”沐弘替他着急起来。
“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非得回到王室不可吗?没有父辈的庇荫,我就不能做一番事业吗?二哥的去世太让人伤心,我厌恶内斗,不想把精力浪费在同室操戈上。”
“大哥说得对。”沐弘点赞,“凭大哥的本事定能开创出一片天地,何必与那些小人纠缠?”
“沐弘兄弟是我的知己。”拓跋翰感叹道,“接下来两年,我走遍了北方各国,眼看着秦国蒸蒸日上,周边小国不成气候,迟早会被吞并。二哥去世后,父王迟迟未立太子,内部争斗愈加激烈。拓跋实君大肆排除异己,残害忠良,很多人被迫逃亡,聚拢到我周围。我毕竟是代国王子,不能眼看着国家败亡,于是在中原各地设立据点,刺探情报,保存有生力量,只盼能帮自己的国家逃过一劫。”
“我明白了,此处就是大哥在长安的据点,我今晚路过,凑巧得救。”
“不是凑巧。”拓跋翰说,“我知道你在这里,也猜到今晚会出事。”
“这……大哥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何不早日唤我前来相见?”
“两个月前我就来了。彗星异兆喧嚣一时,我得到消息就赶来长安看个究竟。倘若氐人果真要大肆屠戮慕容鲜卑,定然引发国内动荡,我们就有可乘之机……”
“什么可乘之机?”沐弘悚然。
“秦国占领中原,族群繁杂,若是拿鲜卑开刀,其他种族也会惊慌失措。我们若在其中加以挑拨,散布流言,引发各族叛乱,秦国自顾不暇,就没有精力去打周边的小国了。”
“叛乱……这……不要死很多人吗?”
“死人是难免的。只有削弱秦国国力,才能保代国平安。”
沐弘低头不语。天王一统中原,老百姓才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就有人想要借机扰乱,从中渔利。不管他是为了代国还是为自己的私利,这种罔顾天下苍生的做法,沐弘不能接受。他记忆里的石头,正直善良,扶助弱小,不畏强权。眼前这个男人只是面容比较相像而已。
“可惜这场祸乱还没发生就被你消弭于无形。你扳倒原太史令张孟,取代他的位置执掌观星台,名声大噪。”
“有吗?”听到拓跋翰说他名声大噪,沐弘小小得意了一下。
“是啊,这时我才知道你也在长安,还当了秦国的官。”
“燕国亡了,我就来到长安,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
“我本想邀你相见,但见你忙着造柏梁台,来去匆忙,不得空闲。昨天,侍从禀报有不明身份的人在巷子里踩点,今晚看门狗被人投食毒死。我本以为被校尉发觉了行踪,命手下小心戒备,不料他们要抓的人是你。”
“幸亏大哥发现得早。”沐弘拱手行礼,“谢大哥救命之恩。”
“你我兄弟是过命的交情,何须多礼。”拓跋翰举杯,“来,喝酒!”
房门上响起两声叩击,外面有人低呼:“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拓跋翰说。
一个汉子推门走入,黑衣短打,身形彪悍,凑到拓跋翰耳边低语了几句。
“沐弘兄弟,你可知抓你的人是谁?”拓跋翰问。
“不清楚。”虽这么说,他却知道定是幕后之人下的黑手,这人终于忍不住要现形了。
“你来讲。”拓跋翰命那汉子。
“那伙蒙面人取下面罩,封锁巷子,亮出官府身份,把两边的宅院彻底搜查了一遍,一无所获,我们的人早就从密道转移了。我暗地里跟踪,见领头的人回到了建宁公府邸。”那汉子说。
“建宁公?”沐弘完全没想到,他本以为是王猛派的人。
拓跋翰让那汉子出去,问沐弘:“你和建宁公有什么过节?”
“没有啊。”
“未必没有。”拓跋翰笑道,“我听到传言,说你闯宫见驾,从太后手里救下慕容氏的一对姐弟。”
“是有这回事。这和建宁公有什么关系?”
“你得罪了太后,就是得罪了建宁公。”
“这是为什么?”沐弘一头雾水。
“你没听说吗?建宁公李威有辟阳之宠。”拓跋翰诡秘一笑。
沐弘彻底懵了。他听人说慕容冲有龙阳之姿,就没弄懂是什么意思,现在又来了个辟阳之宠。
“请教大哥,什么是辟阳之宠?”
“西汉吕太后宠幸辟阳侯审食其,后世遂以辟阳之宠指大臣当了后妃的男宠。”
“真的?”沐弘大惊,“苟太后给老公戴了顶绿帽子?天王知道吗?”
“大概不知道吧,他对李威可是信任得很呢。”拓跋翰乐不可支。
沐弘心想,古人也是一个德行,八卦起别人家的丑事来都是极有兴致的。
“李威是苻坚老爹苻雄的好朋友,苻雄死后,他就接管了好友遗孀,哈哈,不过他对苻坚倒是挺好的,苻坚兄弟发动政变,废杀苻生,李威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苻坚登基后,封他为尚书左仆射,以后一路高升,委以重任。”拓跋翰介绍李威的平生,如数家珍,显然对秦国高官是下功夫研究过的。
“我明白了。”沐弘嘀咕了一句。所有的谜团瞬间解开。
“李威和王猛是秦国的两根支柱。”拓跋翰拍着大腿,“兄弟你若是得罪了李威,那就死定了。”
沐弘心说,这两位我都得罪了,要不是抱住天王的粗腿,早死八百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