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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庆帝开了金口发了话,太子心中再介意再忐忑,也无法再继续的推脱下去,坏了他的兴致。
他转眸隐晦的朝席上的白澈看去,白澈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太子便放下心,淡笑着示意随侍的太监下去传话。
太子身边辅佐和伺候的人,大半都是兴庆帝亲自安排的,对于他的行事举动,又如何不清楚呢?那对白雕的到来,他其实早已经一清二楚,为了今日的君臣同乐,他才按捺了心绪,假作不知的的等待着。
此时此刻,他满面兴致的抬手挥了挥,厅中的舞姬伶人便次第的退了下去,众臣喧嚣的饮宴声,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知晓,今夜的重头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尽管早有准备,也已经尽了力去弥补,然而在这紧张的一刻,白清的心依然还是一下就提了起来。短短几月的调-教,到底还是无法将她所有的习惯和坏毛病全然改变,心里的想法,不由自主的在神情上带出了一点,目光忐忑,身体紧绷。
连高居上位的圣人皇后都察觉到了一些,更逞论是坐在她身边的白澈。
白澈心中暗叹,桌子底下的手,安抚性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道:“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她只知道白雕会突然倒毙,却根本不知晓到底是如何出事的。若按她的意思,为图保险,干脆直接不要送上来最好。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那难得的白雕要真倒毙当场,莫说圣人本就素喜白雕,便是不喜之人,在今日这种喜庆团圆的日子里,见了圣鸟死亡这不详的一幕,也会心生不悦的。
可惜,她的担心,却是完全无用。
很快,四名身着甲胃的侍卫推着一个罩着黑布的笼子进来,停在了御阶之下。
黑布揭开,铁笼中赫然关着一只通体洁白的玉雕。它嘴椽微勾,尾部呈楔形,一双有力的巨爪紧紧的钳住小儿手臂粗壮的铁柱,身姿挺立,好似根本不是被关在憋狭的笼中,而是伫立蓝天白云之下,翱翔浩瀚天际之中,肆意而潇洒。
好一只威势赫赫的白雕!
兴庆帝心中暗叹,目露狂热之色,起身疾步走下阶梯,来到笼前,左右环绕的看着。那白雕只孤傲的看了他一眼,便闭目垂首,好似睡着了一般。
白清见状,低低的惊呼一声,立起身来。那声音和动静虽小,在众人皆尽沉默屏息的厅中,却是分外的明显。
“囡囡也喜欢白雕?”兴庆帝回首,兴致勃勃的朝她招手笑道,“快过来,与朕一起瞧瞧这雕儿。”
“我……”白清胆子素来不大,那么高大威猛的白雕,她可不敢太过靠近。下意识的,便想开口拒绝,白澈却拉了拉她的衣袖,她这才忐忑不安的走了过去,将自己大半的身子都掩藏在兴庆帝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鼓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那白雕。
兴庆帝见她这幅胆小怕事的模样,乐得哈哈大笑,又召了几位亲近的大臣过来,一同欣赏评价。
众臣们连声恭维,道圣鸟庇护,成国必将国泰民安,绵延不绝。兴庆帝听了,十分受用,表情言辞之间,毫不掩饰其高兴的心情。
这样和谐圆满的场景,却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太子殿下,听闻你不是得了一对雕儿么?怎么才献给父皇一只,莫不是你舍不得,准备将另一只藏起来,留给自己吧!”唯恐天下不乱的顺王开口问道,语气里,颇含了些不明的挑拨意味。
二皇子顺王,三皇子恭王乃是一胎双生的同母兄弟,皆是出自德妃付氏。本朝虽没有如前朝那般残忍,将宫廷中出生的双胞兄弟溺毙一个留下一个,可自他们自出生之日起,便也彻底的绝了继承大统的可能。是以这两位王爷的性子都有些散漫,特别是顺王,这些年来在京城里还落了个“混不吝”的荒唐名头。德妃也从不管束,只任由他们兄弟如何高兴如何过日子。
反正这样的他们,将来不管是谁上位,不但不会对他们如何,反而还会不遗余力的嘉赏。德妃将一双儿子教导成这样,倒也算得上是一片慈善的为母之心了。
而她的谋算,最后倒也果然成真。
前世太子一脉被冀王清理了个干净,五皇子逸王和六皇子安王,也没落着什么好,一个被圈禁在府中,一个被远远的赶去边关封地,不得圣旨不能返京。也只有从不涉入朝政之事,只知玩乐的顺王和恭王,在她被赐死之前,都还风风光光的奔腾在京城的地界内,过着惬意无比的日子。
那本以苏梅为主角的书里,对此二人描绘不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连瑾登基之后,他们皆都获封了亲王之位,得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只是同为兴庆帝的儿子,他们却因为出身双胎的缘故,完全没有御极天下的可能,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平。偶尔,也乐得当当出头鸟,给太子找点儿麻烦,顺顺自己的心气儿。
反正太子为人仁善,对他们这些异母的兄弟素来宽和,往常这样那样的玩笑也常开,他是从不在意的。若是兄弟姐妹们开心的话,有时候他还自己顺手推舟,逗乐一二呢!
他却根本不知晓,此时此刻,他这一句话,在仁善的太子心里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又将原本已经诡秘莫测的朝堂,推向了一个怎样的境地。
因兴庆帝当年遭遇夺嫡之争,兄弟举刀相向,最后京城里差点血流成河,才堪堪惨胜的缘故。自他登基为帝之后,便特别注意培养儿子们之间的感情,教导太子爱护手足,督促庶子们尊敬恭顺太子,他们兄弟几人的感情自幼就亲厚。
至少,表面上的确如此。
顺王倒是的确没有错估太子的心性,这些年来,即便有下臣屡次或明或暗的劝说,他也从不认为他的兄弟们会觊觎他的地位,会对他怀有任何的恶意,直至今日。他原本隐瞒得死死的,准备在宴会上才揭露开来,给父皇和众臣们一个惊喜的白雕,竟然早就传遍了朝野内外。捕获的一老一壮两只白雕,其中老的那一只,竟还被动了手脚。他可以想象得到,当这一对白雕被他送到这厅中,那年老的一只突然倒毙下去,年壮的却安然无恙时,父皇和众臣的心中,会产生怎样的想法。
他们会不会以为,做了十五年太子的他,是不是已经不耐再继续做下去,想要取父皇的帝王之位而代之呢?
他的好兄弟们,竟是真的不遗余力的想要将他拉下马来。所用手段,还如此狠毒。
若非悠然运势好,提前得知了这个阴谋,恐怕自今日开始,他的好日子,就真的要一去不复返了。
想到此处,太子连瑧的心中闪过一抹沉痛,看向一众皇子的眼神里,终于带上了防备和审视。冀王连瑾见状,原本见只送上一只白雕时就瞬间提起的心,顿时悠悠的往下沉去。他心中懊恼不已,暗自悔恨行事太过急切,露了行迹。心底里还在努力的回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明明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安排的万无一失了,为何临到头来,却偏偏出了问题,让太子逃过一劫。
这样好的机会,失去了恐怕再难寻到另一次。更甚至,让原本信任他的太子已然产生怀疑,以后的行事,将会更加的艰难。
白清借着兴庆帝身体的遮蔽,目光投射过去,注意到他难堪的脸色和阴霾的眼神,心中暗自喜悦。她的重生,终究不是毫无用武之地。这个时候的冀王连瑾,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虽然聪敏善谋,行事手段却远远还没有达到书中描绘的那般老道。得了先机,太子和他们白家,还是很有希望的。
太子没有回答顺王的问题,兴庆帝却被引起了兴致,回过头来,语气颇为惊异的问道:“哦!白雕如此难得,太子竟是捕获了两只?”神色间,好似他真的不知晓有两只白雕的事情一般。
“启禀父皇。”太子隐去眼中的沉痛之色,垂眸道,“确然有两只,另一只,儿臣已经送到了御书房里了。”他倒是光棍,直截了当的将活不了多久的白雕送到兴庆帝那里,明确的告诉他的父皇,有人在谋算他。
“哦!”兴庆帝拖长了声音,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也曾当过太子,知晓其中的艰辛,尽管他很不想相信,可却明白的知道,他极力想要阻止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对于一手教养出来,完全是他想象当中那个模样的太子,他一直以来都是十分满意的。可到如今,他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弱点时,才发现太子的性子,被他培养的着实太过柔软了些。
身为帝王,心软是个大弱点,他不希望太子也像他一般,总是被亲情辖制,被感情左右判断能力,最终只能成为一个庸庸碌碌的守成之君。
至于其他的儿子,既然他们不能体会他这十几年来的良苦用心,势要与太子争夺这至高无上的位置,那就将他们留给太子,好好的磨磨他的性子吧!
他狠下心来,这么恨恨的想着,可到底,还是有些被伤了心,原本的兴致勃勃,倒是被冲散了大半。
这时,苏福上来提醒,道:“圣人,时辰将至,该去城楼了!”
兴庆帝帝点了点头,背着双手返回御座,与群臣共饮了今夜的最后一杯,偕同众人退出宴会厅,前往宫墙城楼上。此刻的城楼宫墙之下,已然聚集了为数不少的百姓。
亲手点燃了第一桶烟火,一片片绚丽多姿的烟花在灰蒙蒙的上空中朵朵绽开,兴庆帝遥望天际挥散的火光,眸中暗沉如水。
小半个时辰的烟花之后,城楼上已是准备好了一箩箩封好的“岁岁平安”红包,兴庆帝朗声畅言几句,便令人将红包洒向楼下的人群。虽是抢夺圣人赐福的红包,众百姓却也遵规守矩,并未太过拥挤推攘,倒是各有所得,而后高呼万岁,颇有点其乐融融的味道。
及至亥时末,今夜的狂欢才彻底的结束,宫墙下接了红包百姓逐渐散去,参加宫宴的群臣,也纷纷离宫,各自返家。
白清提了一夜的心,也终于落回到了原处。
前世的她被父兄保护的太好,二十几年来从未曾有过如此提心吊胆的经历,等放松下来之后,整个人都好似虚脱了一般,一上了马车,便浑身无力的瘫倒在褥子上,倒是将随身伺候的清歌吓了个够呛。
还以为她是被那白雕吓到了,好一番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