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等一下!”
我跑在向日身后叫道。可他没有理我。
我拼尽全力追了上去,然后就在好不容易接近他的一瞬间,我伸手抓住了向日的胳膊。
“等一下,我有话要说!”我抓着向日的胳膊说,“你就不能听我说几句吗?”
向日停下脚步,他想甩开我的手,可我紧紧抓着他不放。
“那只是个玩笑,我没有恶意呀。”我解释道,“为什么你要那么生气?`户和忍足不是都没生气吗?他们都知道我只是开玩笑呀。”
听了我的话,向日显得更加生气了。
“你喜欢跟他们开玩笑就尽管去好了!追我干嘛啊!我生不生气关你什么事!”
说完他大力甩开了我的手,撇下我继续往前走。
我迟疑了一下,又追了上去。
“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再开这种玩笑就是了。”我追着他说,“是我的错,好吗?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呀。”
向日不理我。
“明明我才是打赌输了的那个,为什么输了的人反而要追着赢的人跑啊。”我无奈地说,“如果你真的很生气,你可以现在就使用制裁我的权力啊,让我下跪道歉或者剖腹自杀什么的都行。我绝对不会有怨言的。”
向日还是不理我。
“你再不理我,我就要哭喽?”我皱着眉头说,“我真的会哭哦?”
向日依然不理我。真糟糕,我心想。难道我真的要哭出来才行?
我一个转身绕到了向日面前,站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向日叫道。
“不要!”我也叫道。
我们俩相互瞪着对方,向日很生气,我也有些生气了。
“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我说,“只是一个玩笑罢了,如果把你换做凤,我也会叫`户去亲他的!你干嘛要这么介意?你不是单单因为我开了你的玩笑而生气,在我开玩笑之前你就在生气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向日的肩膀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盯着我,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此时此刻竟充满了受伤的痕迹。
糟了,我想,我正在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我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道歉?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等待向日的爆发。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一开始,向日的声音很小。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可是紧接着,他就闭紧双眼失控般地大叫起来。
“我知道你喜欢亮和侑士他们!他们个子比我高长得比我帅,又幽默又风趣又会跟你开玩笑!我知道自己比不上他们!反正我跟慈郎一样对你来说只是长得可爱的傻瓜而已!那你还来追我干嘛啊!我是怎么想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可恶!!反正你又不喜欢我!!”
我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里,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连呼吸都快忘记了。我应该说点什么,我竭力思考着我该说些什么。我半张着嘴巴想说些话,可过了半天还是没发出任何声音来。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向日已经一把推开了我,快速跑开了。我想立刻转身去追,可一踉跄,我跌倒在地上。
我摔得并不是很疼。我用手肘撑住地面慢慢坐起来,感觉膝盖有些麻。我就这样坐在原地,其实我可以站起来,但我就是不想。
“我都在做些什么啊……”
我揉着膝盖自言自语地说。
我看了看周围,我已经不知不觉地追着向日跑到了社办大楼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就这样傻乎乎地坐在走廊冰冷的地面上。
向日去哪了呢?我不知道。他应该已经跑远了吧。看到我没有继续追上去,他一定会认为我已经放弃了。
我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恢复到冷静理智的状态。我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可我发现没有用。如论我深呼吸多少次,向日的那些话还是在我耳边转悠。我脑袋空空的,根本无法好好思考他那些话的意思。可事实上我又需要思考什么呢?
我根本不需要思考,我是喜欢向日的。或者说,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他是那么的可爱。
我不停揉着膝盖,感觉它不再那么麻了以后,我试着站起来。就在扶着我墙壁想站起来的一瞬间,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身影。
是折回来的向日。
我没有站起来,而是一下子坐回到地上。向日看到了我,他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往这里跑来。
“你在干嘛啊!”向日冲到我身边,蹲下来把双手放在我肩膀上,像是要确认我伤得有多重,“能动吗?摔跤了为什么不出声喊我啊!”
我很感动地看着向日。他发现我没有追上去,没有就这样撇下我不管,而是折回来找我了。
向日一脸担心地反复在我身上看来看去,好像在找伤口什么的。其实我一点也没事,我可以站起来,我是故意不站起来的。我知道向日看见我这幅摸样就不会丢下我不管,我只是在利用他的同情心。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自己坏透了。
我忽然紧紧握住向日放在我肩膀上的双手。像是要抓住他再也不让他离开一样,我握得很紧很紧。
“我是喜欢你的。”我看着向日的眼睛说,“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向日愣了一下,他停止了在我身上找伤口的动作。我用我能想象到的最真诚的眼神看着他,希望我的心声能传达给他。
我和向日四目相交,然后他低下了头。
“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他神情黯然地说。
我摇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怎么不一样?”
“你喜欢亮,喜欢侑士,也喜欢慈郎。”向日说,“你说我可爱,你也会说慈郎可爱。你可以喂亮吃东西,可以拿他的帽子戴,可你不会跟我这么做。我讨厌这样。”
向日的手传来微微的颤动。
“我讨厌这样!”他的声音夹杂了一丝痛苦,“我对你来说根本就不是特别的!”
我感到一阵揪心。我坏透了。我可以确信无疑地说,我坏透了。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向日如此消极的样子。而他这个样子竟然都是我造成的。是我将太阳笼罩上了阴影,本不该如此的。
“向日,你忘了两件事。”我七上八下地说,“第一件是,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我。第二件是,你赢了那个赌局,你可以对我提任何要求,我没有拒绝的权力。”
手里传来了向日的体温。
有许多许多话想说,可最终都只能化为一个眼神。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看着向日,等待着他的答案。
“……手好痛啊。”结果向日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我赶忙松开了手,向日把放在我肩膀上的双手缩了回去。我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尴尬地笑了笑。
“我怕我一松手你就跑掉了。”我说,“如果让你逃到树上去的话,我就没辙了,因为我跳不了那么高,又不会爬树。”
“笨蛋。”向日说。
“是啊,真笨。”我点头道。
“我喜欢你。”
“……我知道。”
没有害羞,没有脸红,就像是进行着再平淡不过的普通对话,就像是聊今天的午餐吃什么一样。可阴影仿佛已经散去,四周重新温暖了起来。我看到向日脸上绽开阳光般的微笑。
“去保健室吧。”向日说。
向日说他要背我去保健室把伤口处理一下,我说我根本就没有什么伤口,可他不相信。为了证明自己没事我想站起来,可向日硬是不允许我这么做。他态度强硬地说到我背上来,样子显得很帅气。为了配合他想耍帅的心态,我只得妥协,乖乖爬到了他背上。
“抓紧喽。”向日边说边把我背了起来。
我趴在他背上,双臂环绕着他的脖子。向日的背比我想象中更瘦,他的脸近在咫尺,我把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好玩地晃动着双脚,然后恶作剧般地朝他的耳朵轻轻吹气。
“哇!你在干什么啦!很痒哎!!”向日一边大叫一边把头扭开。
我笑起来。我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瘦小的后背,我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可以听到他的。
“我很重吧?”我问道。
“重死了!”向日毫不犹豫地回答。
“没办法,我已经被迹部家的大厨喂成猪了。”我笑着说,“谁叫你非要喜欢我呢?你就只能背着猪过日子喽。”
“笨蛋,给我减肥啦。”
“嫌弃我可以放我下来啊,我自己又不是不能走。”
“不要。”
我看到向日的耳根有些微微发红。
“喂。打赌的事情,说好了不能拒绝的哦。”
“知道啊。”
“那我就说了。”
“说吧。”
向日的心跳比刚才快了很多。他的背上热乎乎的。
“跟我交往。”
他很快地说道。然后屏住呼吸等我回答。
“好。”我说。
“……什么啊……这么简单就答应……”
正当向日疑惑着的时候,我突然用双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头发里。
他看不到我的表情真是太好了。
“喂喂,不要贴这么近,很热哎!”向日难受地挣扎了一下。
“我就在到保健室之前把你勒到窒息好了。”我笑得很开心地说。
“呜哇,这么快就要谋杀亲夫了啊?真是可怕的女人!”
“嗯哼哼,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呀?”
“不会后悔啦。”
幸福的感觉溢满了我的心。我很快乐,不知道这份快乐能不能通过向日的背传达到他的心里。
“向日,其实啊,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名字。”我趴在向日肩头说,“向日,向着太阳。感觉就像向日葵一样。”
“我很喜欢向日葵啊。”向日说,“不过你喜欢的就只有这个而已啊?”
“还有头发,红色的,也很像太阳。”
“还有咧?”
“还有眼睛,很大,很可爱,也很像太阳。”
“什么啦,被你这样说得我简直就是太阳公公了嘛。”
向日,你是我的太阳。我默默地想着,你可以驱散阴霾,温暖得足以融化我冰冻的心。你就是我的太阳。
“你是特别的哦。”我趴在向日耳边说,“`户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就像兄弟姐妹那样的。可你现在不是了。”
向日不说话,我知道他在笑。
“不准跟亮太要好!”过了一会儿,向日用命令般的口气说道,“也不准跟慈郎太要好,当然侑士也不行。”
“什么嘛,我可不记得跟你打赌输了这么多次呀?”我不满地说。
“我不管,总之就是不行!”
“向日是小气鬼——”
像是为了我惩罚我,向日背着我开始故意转圈,东倒西歪地到处跑,我在他背上发出阵阵尖叫。
“停下来停下来!”我抓紧向日大叫,“我会吐的!”
向日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哈哈大笑着。
“呜……头好晕……”他把我转得七荤八素,这下真的要进保健室躺一躺了。
我晕乎乎地看着周围,忽然间发现他不知道把我背到了什么地方,反正绝对不是保健室的附近。
“这是哪里啊?”我问向日,“不是去保健室吗?”
“不知道。”向日还在笑,“哪里都无所谓吧?”
“怎么可能无所谓啊!”我说,“你都不看看时间吗?马上要上课了哎,我们会迟到的。”
“那就迟到吧!反正我连晨练也翘掉了。”
向日一脸无所谓地说。
“你很厚脸皮哎……总之先把我放下来吧。”我无奈地说。
“不要。”
“什么不要啦,你都不累啊?”
“不累。”
“骗人。”我好笑地说,“你脖子上都出汗了。你难道就打算这么一路把我背回家啊?”
“那也不错啊,就背回家好了。”
向日一本正经地说。
他真可爱。我心中充满怜爱,向日太瘦了,或许比我还要瘦一些,我可以感觉到他背上清晰隆起的骨架。
我觉得我就像是在欺负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人一样。
“向日,你要多吃些东西。”我说,“你太瘦了,要长胖些。等你长胖了,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背着我到处跑。”
向日回过头来还想辩解些什么,可我没有让他说。我趁他转头过来的时候凑上去,迅速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放我下来吧。”
脸烧得通红的向日只能松开手让我下来。我站稳,满脸笑容地看着向日。
他的脖子上有汗,我伸出手,用袖子的边缘轻轻替他拂去脖子上的汗水。
“回去上课吧?”我说。
向日点点头,然后抓住我的手。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对吧。”他咧嘴笑着说。
向日的笑容融化了我的心。
如果有一个人能令我忘记失去他的悲痛,如果有一个人能把我从地狱里拉上来,那么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向日。
至少在这一刻,我是打从心底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