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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德熹恭江山亡(23)

几个小兵低着头暗笑,他们可听说副将小时候遭过熊打,九死一生,几乎没了半条命,不怕?才怪呢!

几个人明知副将怕熊,却还在逗着副将,

“副将,既然您不怕,何妨走快一些。”

有一个小兵身后推着副将往前去,副将的腿却一抖,差点没站住。

副将嘴里骂骂咧咧,梗着脖子道,

“是哪个蠢出生天的王八羔子推老子!”

几个小兵偷笑,刚刚副将听了他们说话,明明就刻意放慢了脚步,不敢走得那么快,嘴里说着一点也不怕,动作倒是挺实在的。

副将往后走了几步,把一个小兵推到前面,

“你个王八羔子,是你推我的吧!”

“你站前头,给我挡风!”

副将说着挡风,却是躲在小兵身后,不敢打头往前走。

众人都知道这位副将家中显贵,从小就在军营里混日子,就为了逃避科举和读书。结果到现在,还是早年靠着家里弄了一个副将,却军功没立一个,书也没读到,逢乱必躲,并不出头。现在家道中落了,胆子更小的很,也不怎么敢管手底下的人,因为手底下的人都比他有能力,是真刀实枪拼上来的,保不齐哪天就飞黄腾达了,还要找他算账。

众人笑着,并不十分害怕,一是看了此处地形,不觉得敌军能窝在此处,二是带头的副将管教不严,并不阻止大家说笑聊天。

“副将,你看,你脚下那是什么!”

副将猛地跳起来,往脚下看,却空无一物。

副将恼羞成怒,

“你们这些兔崽子,气死我了没你们好果子吃!”

“诶,不对,你们看,那个是什么?”

“别骗我了,叫你们别骗了,还说不听,说不听不是?”

副将恼羞成怒地举起手要敲人,却被那个说话的人所指方向之物吸引。

“山洞?”

“是啊,那是山洞,一定有人。”

“这山洞口这么大,一定可以藏很多人。”

“快走!”

浩浩荡荡的军队噤声了,微微曲下身子往山洞靠近。

副将此刻也没有心情斥责小兵们了,也跟着小心翼翼地弯下身子,四处张望,心跳得极快。

如此多人,却都压下了脚步声,悄无声息地向洞口靠近。

为首的人发现了洞口的血迹,

“血?”

“还有吃剩的残躯?”

“什么东西?”

为首的人离洞口不过一步时,却听见里面猛地一声咆哮,似乎能穿过洞口直达耳畔,狂暴且恐怖。

“熊!”

“是熊!”

旁边的人忙捂住尖叫的人的嘴。

副将已经被吓得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他们似乎感觉到地在震动,似乎是什么生物的脚步步伐,极其沉重,地面都在颤抖。

为首的人吓得呆若木鸡。

那个脚步声还在一步一步响起,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而后面的人已经开始跑了。

副将被一把拎起来,提着就走。

“跑!还不跑等着喂熊吗!”

“快跑!”

里面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快,越来越近,众人慌不择路地逃跑,后面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人也跟着一起跑,几乎跑出来一生最快的速度。

而后面的脚步声似乎就要赶上来,就要走出洞口,血腥味像融在了风里一样,直冲冲地闯入人的口鼻里,直让人想吐。

山上的人有从斜坡直接跑下去的,也有原路返回的,本就由并不上心的副将带领,众人都是放松的,此刻危险近在眼前,足足数万人,居然就这么四散开来,跑得半山下全都是点点的人。

不少人甚至一路跑一路吐,副将早已瘫软无力,被人扛着跑下山去。数万人,其实不过京城恤养的老弱病残罢了。用这些人,不过是想减少朝廷青壮兵力的损失。

这些人本就贪生怕死,也许久未上战场,甚至是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被强行征兵征来的,没有太强的军队纪律和意识,如今遇见小事,也只想着自己活命,没想过这么多人,若是团结一心,区区黑熊算什么。

众人慌不择路地逃跑,山洞里还一直响着野兽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恐怖,还带着回音,吓得人毛骨悚然。

山洞中,十多个善于口技的人仍在齐声学着熊的叫吼声,回声阵阵响在山洞中,血腥味重得让人窒息,却没有人停下来。

此次带来的一千人,本就是心思活络之人,各种技艺皆有之,最重要的,恰好就是擅长口技之人,之前,就是半夜用这些擅长口技的人,弄出千军万马的声音来,吓得西青京城里的人魂不附体。

此时俘虏们拼命弄出来的声音倒像是融入了回声中,导致声音愈发杂碎,真实得吓人。

众人齐声跺地,发出的声音齐整,一声声极重。

像极了野兽行走的声音。

听见外面杂乱的脚步声渐渐停息,沈烨像是被打了一拳,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一边喘气一边下着命令,

“走,马上走,今晚之前,在启帝的命令还没有到达下一个出关关卡之前,全部撤离”

“之前在城墙附近打的地洞还在不在?”

“在!”

沈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马上,带着俘虏从那儿出京畿,再穿过一个城就能到大周了。”

众人挟持着俘虏,从山的另一面离开,动作极快,从密林中逃跑,不过两刻钟,已全部下山。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色中,长长的队伍穿过山林。水光泛泛,倒映着墨蓝的夜色。

西青皇宫中,

“回陛下的话,已经在城中搜寻过,并未发现什么地道或能藏人的地方。”

启帝抬眸看向余宸。

内侍太监和宫人跪倒一地。

在同一件事情上,五皇子的判断错误了两次,一次尤可说是以外,两次,便不得不让人怀疑是有意。

余宸跪道,

“父皇,儿臣愚不可及,妄作聪明,贻误军机,还请父皇降罪。”

“此次贻误了战机,儿臣难辞其咎,罪当万死,父皇不必念及父子情分,儿臣该死!”

余宸字字痛心疾首。

启帝站在余宸面前,内侍与宫人不敢抬头看。

一个看似在认错,且字字恳切,却是在逼着对方不能降罪,倘若一个质于他国的皇子刚回来就被当成罪犯处置,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会让别人觉得陛下薄情寡义。

五皇子,大抵就是明知陛下不敢轻易动他,所以才这般相逼。

若说是万事皆不知,这般求死是真心实意,此人亦是工于心计,能对自己狠下毒手,不计后果请求原谅的人,绝非是一般人。

启帝面色阴沉,没有再看余宸,

“连夜传朕命令,将边关封锁,不管是任何人,都不允许放出去。”

稍微精明点的内侍大都会看人面色,揣摩圣意,如今陛下问也不问五皇子,也不再做戏,大抵便是恼怒至极,已经没有心力再与之周旋。

只是这五皇子,不管这两次是意外还是精心策划,只怕往后的日子里,五皇子其人都必然再无甚前程。

一千人带着俘虏几乎是跑得没影,一路上皆是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几乎没有歇息。

路上遇见蛇虫鼠蚁,避不过的,都毫不犹豫地碾死过去,遇见河也直淌过去。

竟在一更天就全部出关,回到大周境内。

而此时,启帝的圣旨才刚刚到达边关。

边关城门的人都警惕万分,在城门女墙发现了大洞,自以为找到了大周兵将潜入之处,死守一夜,却没有任何人通过。

西青京城里更是人心惶惶,没有离开,那便是还在西青里,但是到底在哪儿?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见过,好几次搜城也都没有丝毫收获。

比西青百姓更害怕的是西青的贵族,之前两次被杀人抛尸的都是西青的望族。

说明大周就是冲着名门望族来的,而且能第一次灭门时,能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地将那些尸体抛掷入河,整整三百人,一具尸首都不留,可见大周大周到底是潜入了有多少人才能这般猖狂。

不停地有大臣和贵族上谏,请求启帝将要拨去大周鄞州的三十五万大军留一部分在西青京城里,以防大周忽然起事,一夜之间,要是京城被端了,无异于国亡。

之前所有人还野心勃勃地想着要一举攻破大周京都,一并吞并大周,如今,却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甚至,他们在明,是明晃晃地要从鄞州青州攻过去。

他们却连大周的军队都摸不着在哪儿。像待宰的羔羊一样,瑟瑟发抖地坐在家中等死。

现在更是草木皆兵,感觉每个地方都危机四伏。

被杀的那些名门望族门户被封起来,但是流言与惊慌却越禁越不止。

西青皇宫中人心惶惶,每个人都生怕轮到自己当值伺候启帝,怕路上走时遇见启帝。

谁不知,如今陛下因为这件事焦头烂额,大发雷霆,现在人人噤若寒蝉,不敢妄动,那些上报的奏折却仍旧不停地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