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晓得,我们这样直接上门实在是太过唐突了。”所以她只能厚着脸皮再一次上门了。
定国公老夫人倒是很理解,也不觉着麻烦,爽快的应下了。
对此,长公主十分感激。
那日回去之后,云夫人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拉着云老爷将事情说了一遍,“老爷,你说那婆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老爷亦是没有头绪,直到这一日,定国公老夫人上门了。
夫妻两具是一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定国公老夫人会亲自上门,忙迎了出去,“老夫人,您怎么来了?按道理说,也该是我们上门去给您请安才是。”
定国公老夫人摆摆手,“咱们不讲那些虚礼,你们如今正是忙着的时候,我一个老婆子上门才是真正的叨扰了。”
“哪能呢。”云夫人笑着请定国公老夫人上座,又叫丫鬟们看茶。
定国公老夫人借着茶盖的遮掩,仔仔细细瞧了瞧云老爷,上了年岁,留了胡须,但能看得出,云航长得与他极为相似的。
“瞧着云老爷,倒是让我想到了云航。”
云夫人没做他想,笑着道:“云航与他爹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只不过,”她睨了云老爷一样,笑道:“上了年纪,瞧着也不太一样了。”
“哪里上了年纪了?我瞧着还年轻呢。”定国公老夫人笑道。
“就是,我还未过四十,哪里就老了?”云老爷不依了。
云夫人嗔了他一眼,夫妻两具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定国公老夫人在心底暗暗算了算年岁,那孩子若是还在,也是这个年纪。
“不知道家里都还有哪些人?”
“还有个儿子和儿媳。”云夫人笑道。
“没有旁的亲戚了吗?”
云夫人心中诧异,但面上不显,“没有了。我家老爷年幼时曾遭人拐卖,不知父母,只记得自个儿姓云,是以不曾有旁的亲戚。”
定国公老夫人看向云老爷,“若是有机会见着寻到你的家人呢?”
云老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就连云夫人也满脸诧异的看了过来。
若是有机会找到家人……
云老爷面上不显,心中思绪如翻腾的海水,一刻也停不下来。这么多年,他一直叫一个梦缠着绕着,挣脱不开。
梦里,有一个温柔的女子,会抚摸着他的脸,柔声细语的跟他说着话,也有一个男子,面色严厉,却给人一种宽厚安心的感觉,还有一个小小的少年,拉着他的手一道玩耍。
他隐约知道,这怕是他曾经的模糊记忆,他们或许就是他家人。可他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等他,不敢去找,也不敢再去想。
而如今,有人告诉他,这些人会出现,他或许能见到他们。
云夫人最是了解自己的丈夫,也知道这些年为何他经常睡着睡着就醒了过来。
“老夫人,是不是……”弄错了?
云老爷声音艰难,最后几个字在喉间转了转,依旧问不出口。
定国公老夫人定定的看着他,问:“你的胸口上,是不是有一块疤痕?”
云老爷心猛地跳了跳,云夫人立刻道:“是,老爷的胸口确实有一块疤痕,像是被……”
“像是被烫伤的。”定国公老夫人接了上去。
云夫人惊疑不定,“老夫人,您,您怎么知道?”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定国公老夫人叹了口气,“今日上门,我亦是受人嘱托。”
云夫人屏息听了下去。
“前些日子,你在街上遇到了一个婆子,是不是?”
云夫人点头,猛然间悟了。难怪那婆子看着云航的目光如此古怪,难怪那婆子追根问底的想要知道他们的身份。
“那是云家老夫人身边的苏嬷嬷,云家在三十五年前丢过一个三岁的孩子,那个孩子,胸口上有一块被烫伤了的疤痕。”
“哐当”一声,云老爷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茶盏,然而谁也没有去理会,云老爷双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前些日子,苏嬷嬷回去告诉云老夫人云航的事情,云老夫人病倒了。”
云夫人心跳了跳,云家她也是听说过的,不外乎旁的,只因为云家出了一任驸马,从而在近些年来水涨船高,渐渐地从因为云老太爷去世之后的颓势里缓了过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老爷会是云家的人。
三十五年前,三岁,与云老爷的年岁正好对的上。
“老爷。”云夫人唤了一声,云老爷却是整个人有些懵了,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晓得了自己的身世?
又想到云老夫人病了,他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她……还好吗?”
定国公老夫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云老爷说不出话来。
既然确认了,定国公老夫人也没什么好留着的。
云夫人起身送了送,回来云老爷已然不在花厅,她心中一紧,忙问丫鬟,“老爷人呢?”
丫鬟呆了呆,“您走了之后,老爷也跟着走了呀。”
云夫人晓得问不出什么,赶紧使人去找,这个时候,她是无论如何不敢放云老爷一个人的。
府中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最后在门房处得知,云老爷从后门离开了。
云夫人顿时踉跄了一下,赶紧打发人去叫云航回府。
再说云老爷,一个人浑浑噩噩的走在街上,有些茫然。
从他十五岁那年开始在商场上打拼开始,还没有这般茫然无措的时候。他既是欢喜找到了家人,又怕与他们相认。
所谓的近乡情怯,便是如此。
走着走着,云老爷走到了一条河边上,站在街道上,瞧着下面那平缓的河水,他隐约觉着有几分熟悉。
他拉了个路人问:“这是哪儿?”
那人打量他一番,笑道:“兄弟是个外地人吧,不晓得也是正常的。这儿是金水河,亦是京城里的护城河。”
金水河。
“这儿,我记得有花灯。”
那人乐了:“现在可没有花灯,不过上元节的时候这儿倒是都挂满了花灯,可好看了,不过你现在是瞧不见了的。”
他拍了拍云老爷的肩膀,越过他离开了。
云老爷独自在金水河边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