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浮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没有气息的炎千释,红了眼睛,“你是不是疯了?我跟你之间,就算没有别人,也是不可
能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怀里的人突然开了口,“现在已经明白了。”
唐浮忽然惊醒,一切原来只是一场幻境。她怀里空空如也,而且身处之地也不是宝华法殿,或者说不是她原先看到过
的那地方,倒像是一个地下的宫殿。
除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尹子虚,四周围再无别人。
他不知何时施了幻术,把自己引到这里,但可以肯定的是,丁香应该真的被他抓住了,而丁香说的话也许是真的,海
棠也许也被他所伤。
唐浮知道眼前的尹子虚,早已经不是她的挚友,而是她的敌人。她警惕地盯着他,却见他缓缓朝自己走了过来。
“月儿,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有多失望。”他依旧用着熟络的语气跟自己说着话。
唐浮冷笑一声,“有我对你失望的程度那么深吗?”
“要不是我用了移魂大法,替你换了身份,你早就死在天牢里面了!”尹子虚提高了声音,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
“是我求你的吗?我让你替我换了吗?”不提这个,唐浮还没那么气,他擅自改变了她的人生,她还没找他算过账
呢。
尹子虚微微一笑,身形一闪,突然贴到了唐浮眼前,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唐浮挣扎了两下,便陷入了他的禁锢之术
中,不能动弹。就是这一招上一次让唐浮差点不能脱身,可是这一次无人来救,她自己又能如何自救呢?
“很好,你已经恨我入骨了吧。这样也好,不能爱,恨着也好。”尹子虚魔怔了一般,喃喃地说道,目光里闪现过凶
光,“先前给你看到的幻象,你放心,我会尽快实现。这辈子,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
说着,他松开手,化作一道白烟消失在唐浮眼前。
而这个地方,四周都是石壁,找不到机关的话,肯定找不到出口。最让唐浮担心的是他方才说的那句话,是在意指要
去杀了炎千释吗?若她是中了幻术,被幻境引到这里来的,那炎千释应该还在凝香殿附近,或者已经来找自己的路上了。
比起自己被尹子虚困死在这地下石室之中的败局,她更为炎千释忧心。如今尹子虚的功力更胜以前,也不知道他都练
的是些什么邪术,一出手,自己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恐怕炎千释也不是他的对手。
她暗自祈祷,希望炎千释到别处去找找,不要来这里,不要跟他撞上。
炎千释眼见着唐浮中了幻术,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幻象,竟然让她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他刚想上前阻止,却被一道无
形的空气墙挡了下来,这个下幻术的人灵力之高超,瞬间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虽然上一次,炎千释也很好奇,唐浮跟那个国师尹子虚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似乎是旧识。但根据炎千释的了解,国
师跟唐家是没有什么关联的,而且唐浮从浮离谷回到皇都之后,进宫的次数很少,也根本没机会跟国师有什么认识的时
间。
到底尹子虚为什么会打起唐浮的主意来,是御逸尘的意思还是其它?他不得而知,眼下,最要紧的是将人救出来。
炎千释运起灵力打算追踪着唐浮的下落,他飞身跃到最高的启明殿屋顶房梁之上,再环顾一圈,却竟然毫无发现。这
内宫城被人下了一圈的结界,也阻碍着灵力的探识。若他对幻术的研究再深些,就好了。
这个时候要是凤冉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炎千释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一个主意来,深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
另外一边,宁寿宫的戏台子上第一场已经唱完了,文思明下了台,就开始卸妆。岑班主在边上一看,急了,“文老
板,这后面还有两出呢,您不换行头,怎么卸起妆来了?”
文思明微微一笑,“没事儿,岑班主,你瞧那些娘娘们,有几个是在认真听戏的,下面几出,你随便找几个上去唱唱
不就得了。今儿我嗓子不舒服,再唱嗓子就要倒了。”
说着,文思明继续自顾自地擦着脸上的粉。
岑班主脸色虽然不好,但文思明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说不唱那就不唱了,刀放在他脖子上也没用。好歹在太后面前也
算是给自己撑过了点面子,他也不好再逼迫文思明,毕竟昌梨园还指望着他来赚钱呢。
文思明一面卸妆,一面抬头来,望着西北方向源源不断涌动的灵力,嘴角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暗道,“居然
在这种地方,能碰上此等好戏,怎能错过?”
***
唐浮已经试了一百多种方法,还是找不到机关。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如万蚁啃噬着她所有的耐心。她忽然抬头望向角落墙壁上的壁灯,跳动着的小火苗,虽然光芒
微弱,但一直保持着不灭。这说明这石室看似完全封闭,但其实是通风着的,否则这火苗不会一直这么跳着。
她再试着运起灵力,想千里传音密语给炎千释,却发现根本无法用灵力探识术,找不到他的半点痕迹。
这结界的力量实在太强了,她有些沮丧地蹲坐在地上。
当她的手掌放在地面上时,指尖无意中触到冰冷的石板一块一块之间的缝隙里有些微尘土。这里有土!她忍不住翘起
嘴角。
虽然她的灵修术,是以冰系为主,但土系也并没有少下功夫。
只不过因为换了身子之后,逐渐适应的过程有些长,让她自己都快忘记了自己的招数。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两个手掌都按在地面上,发动了全部的灵力,结界的力量感觉到唐浮在其中运起灵力,就随之进
行反束的抑制。
就好比一只妄图从笼中飞到外面的小鸟一般,它越是用力闪动着翅膀,撞到束缚的笼壁时,就会越痛苦。
灵力的束缚虽是无形的,但却是有反噬力。唐浮的灵力较之以前,虽没有百分百恢复,但也是恢复了七八成,她的脾
气又是那种不会轻易认输。
在破结界的灵修术里面,用土系的灵力确实要比冰系效果更佳,胜算也更大,而且她现在的处境,这一招几乎是她所
有的希望了。
她的心里不断地涌起不好的念头,想象着炎千释跟丁香在外面已经遇到了危险,被人重重包围,九死一生。
所以此刻,她就是要拼了自己这条命,也一定要从这里出去!
她全心全意地施展着土系灵力,似乎将这石室也稍微撼动了几分,但是也仅仅是几分而已。在她未察觉的时候,鼻血
悄然滑落,滴到她腰间的镇国玉玺的袋子上。那滴血隔着外面的布包袱,跟木盒子,却像是被里面的东西迅速地吸了进去
似的。
这一切发生得十分突然,而唐浮正集中精神,寻找着突破口,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
镇国玉玺在木盒子里忽然发起光来。
唐浮原本像是一只被困在笼中的小鸟似的,飞来飞去徒做挣扎都找不到任何出口,但是忽然下一刻却发现东南一角似
乎有光芒在指引着自己。
她努力将所有的灵力都击向了那个方向。
石室下面的土壤像是得到了主人的召唤一样,推动着石砖发着轰响,躁动地要冲破一切阻碍它们的东西。唐浮惊喜地
发现结界的力量变弱了,她竟然可以轻易地打开缺口。
而在那个方向的光亮越来越强,照得唐浮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但那团光芒之中隐隐约约似乎有个黑影出现。她盯着
那影子,有些警惕,还以为是尹子虚又回来了。
她一边眯着眼睛费力地辨识着,一边问道,“是谁?”
那黑影与她始终有一段距离,不能靠近,但似乎在帮助她努力打开结界。
“你到底是谁?”唐浮明显感觉到结界的束缚更加弱了一些。
“你用的是土缚之术?你是浮儿吗?”对方也是试探性地询问着,但却不是问话,而是以灵力密语的方式。
如此熟悉的问询口吻,唐浮眉头一皱,暗自用灵力回应着,“是师父吗?”
“不,浮儿,我是你师娘。”对方如此回答着。
唐浮更是一惊,她才意识到师娘不仅看不到自己,而且也听不到自己说话,只能感应到自己的灵力而已,所以她眼前
所见的黑影,也并不是师娘的本体,但她一定就在附近。
“师娘,真的是师娘?你为什么会在宫里?师父一直在找你?师娘你现在在哪个宫中?我马上就能出来了!”唐浮几
分激动,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沐梳却似乎沉默了,没有回答。
唐浮有些着急,又赶紧谜语追问着,“师娘!师娘你还在吗?”
过了许久,沐梳才回应,“浮儿,你转告你师父,让他不必再寻我了。我时日不多,大限已近。只是恰巧感应到熟悉
的灵力,让我再回光返照了一般,助你脱离困境。浮儿,你要多保重!”
这话一传完,师娘的灵力真的似乎就渐渐衰退了似得,那撑住结界一角的黑影也愈来愈矮。
唐浮趁着最后一口气,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灵力,终于将结界打开了一道可以出入的缝隙,让她能够看到石室的
入口。她挥掌把门劈开之后,躲开落石,逃了出去。
到了地上之后,才发现这里是宝华法殿后院的一处密室。
她再试着用密语传音给师娘时,当真已经寻不到她了。难道师娘真的已经……
师父找了师娘那么久,都没找到,还去了鬼域,为什么师娘又会到了宫里呢?而且还这么巧地救了自己,难道跟宝华
法殿有关系?
她左右查看了一番,发现这密室似乎还有机关,打开之后,里面是一道向下的走廊,借着昏暗的火把,她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