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身体和脚上又被伤到了。这种打法,这样的局面,她是怎么也逃不过了。
她真的好敢做。
说是成仇人,真是要把自己灭了口。
她怎么能死了呢?
手下和脚上的力越发强劲,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任衍在远处冷冷笑着,声音大得几乎快要让阿涴昏厥:“嘚瑟呀!不是很厉害吗?一个人对付几十个,现在,以你的本事,恐怕还需要几十年呢!
你以为你就天下无敌了吗?说呀,继续说呀!怎么又不说话了?说说你们从前的往事,让我也听一听,到底发生了多少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多么感动人……”
阿涴早没有了力气和她废话。专心打架都略感吃力,怎么还会分神和她较劲?
是有病才会那么做。
耳边响起车辆驶来的声音,无心去看,还是又挨了一脚。
“小衍!你住手!”
意想不到的声音传来。
不用看,阿涴也知道是任衡。身边的黑衣人愣了个神,她趁此踢了一脚,往外围跑去。
那些人很快反应过来,追上,同时踢来四只脚,快速规避,还是又被踢了两脚。一脚落在腿上,一脚落在背后。
咽喉里腾腾地冲来一股腥甜,破口而出,洒到了地上。
连连奔来的几个人又让阿涴慌措不安,顿时使劲翻了个身,还是被踢中了一脚。再是背部被人扶住的安全感,让她的心安定了几秒。
阿涴回头看去,他已经在她背后含着安慰的笑意看着她,温柔地道:“不怕,我在你身边。”
她摇了摇头,撑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勉强笑着说:“不带怕的。要死就死呗!18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他不会知道她有多无助难过。他们现在的立场不是同一个。
她已经知道他对她不怀好意,又怎会再真心相对。可是,在她快要濒临死亡痛苦挣扎的边缘,他却赶来,似乎是要救她,又让她的心情复杂得要命。
如此多的纠结,都断不可能让她再笑得真心真意。
可她不是傻子,现在也不是她扛起嗓子大吼,“你TM是我讨厌的人,滚一边去!”
她看得出任衍是真的铁了心要她的命。在生死一线求生本能更加占优势的情况,她会权衡利弊,不行就来个过河拆桥。
她从来就不曾标榜自己是个老好人。
“哥,你这是要干什么?是要阻止我吗?”周围的黑衣人停了下来,警惕地盯着她。
任衍早变了脸,满是震惊地冷冷盯着任衡,还是站在了黑衣人们的身后。
任衡叹了口气,将阿涴护在身前,轻声说道:“小衍,你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到这一步?你以为,杀一个人就那么简单吗?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总有一天,你会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
你就不要一直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行不行?你是因为俞远才这样的对吧?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他只会是你未来的丈夫,你又何必急躁?
那些往事,都过去了,就不要提起了。既然当事人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你怎么还纠结在上面?这样对所有人都不好。
不如放宽点心,到此为止,可好?”
任衍冷冷笑了,又大声地怒吼,瞪大了眼,用手指着阿涴,全然没了平时优雅自信的模样,“你听到她说什么没有?你知道你对曲深做那事,都是他告诉你要护着的这个人的,还能毫无顾忌地救她,想留下她?
她都知道了,你们不会有后续了。所以,你图什么?如果我除了她,万事大吉,此路不通,你可以再去走另一条啊!她活着,对你来说,有什么用?”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瞥了阿涴一眼。阿涴垂了脸,没有和他对视。
只听他有些生气地说:“任衍,何必呢?她知道就知道吧!
反正此事,确实是我做的,她要恨,那便恨吧!”
阿涴听出他语气里含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又存了几分悲凉。
“恨是一回事。可我喜欢她,也是发自真心的。的确是怀有目的的靠近,然后是一头栽进去,怎么也走不出来。这份心意,天地可鉴。你今天想要对她出手,那便连我一起对付了吧!”
阿涴的手紧紧握成拳。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难怪啊!真的是图这个身份。心脏痛得厉害,她闭了闭眼,漠然地看着对面的任衍。
“呵呵,对付你?任衡啊,你别以为我不敢!你不过就是我任家的养子而已!
亲哥哥不幸夭折,爸妈好面子,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孩子出生就死了,就从外面抱了一个回来,替代哥哥的位置。
在任家长大,当少爷当惯了,你还真以为,你就是任家未来的继承人了?
你始终是个外人!
如果我要任家的一切,那都会是我的。只是我不想和你争罢了。
你现在想要拦我,又是费的什么力?喊了你这么多年的哥哥,演了这么多年戏,我真的厌了。你还有些眼力见的话,就给我滚开,不要妨碍我办事。”
阿涴的心凉成了一片一片。
她回头瞄着他的下颚,他没有低头,她却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了细微颤抖,不容易发现。
她猜得出,他对任衍还是很好的,完全不是演戏的样子。
被自己当做妹妹的人在大庭广众下将这样几乎是不堪的事实毫无预料地说出来,内心该是怎样的冰冷,绝望?
空气凝滞了,阿涴不敢放肆呼吸,一直提着心。她感觉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用了力,捏得她生疼。他在抑制自己的怒意,他或许不想伤害自己面前这个,曾经有过伤痛而失忆的可怜人。
亲人说话如此,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那种伤悲。
无力又心伤,似乎被世界遗弃了一样。
可是,除了无力和忍耐,他们并不能为此做什么。那个她望到的完美得几乎是如同一件美好的艺术品的人,耳边响起他压抑的怒吼:“任衍,你……你不要这样过分。她这个人,我是护定了。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是你的哥哥,你犯的错,我帮你悔过。你要的东西,我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可是,今天,我真的不能退步。
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让我动了心的女人。如果你要她的命,何不先要我的命?
你既然不听我的劝,我又能拿你如何,毕竟,你是我的亲妹妹啊!”
“你胡说!还摆什么哥哥的谱?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
任衡,别说你是我的哥哥,看在你以前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我再提醒一句,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不要等到我铁了心也要你陪葬的时候,再退不了。”任衍尖着嗓子,像个疯子一样咆哮着。
阿涴的耳朵里轰隆隆地响个不停。
他说这些,只会让她更加烦躁和为难。她忍住疼得发慌的肩膀,蹙眉凝视着那个在原地快要崩溃的女人,冷冷观察。
或许她也是在乎任衡的,不然也不会废了这么半天的口舌。
从小一起长大,怎么来说,也该有些感情。
可是,人啦,是不能相比的。有的人,就算一起生活了一辈子,他还是会把你狠心地抛弃,像一件物品似的。
任衍在等任衡过去,她在等任衡舍弃她这个人。阿涴抬头注视身旁人,他垂头望着她,眼眶明显布了几层红意。她犹豫了几秒,吞了吞脖间的干涩,哑声说:“你……你还是不要和她作对了。
我的命不值钱,你们的关系,比这要珍贵得多。其实死也不可怕,我转身,一跃而下,所有的一切都会求得圆满。可是亲情呀,不能没了。
她的情绪……你不能激她,她还是在意你的,要不然,怎么会跟你说了这么半天?
你们这样,对谁都不好。她只是话难听了些。多年兄妹情,也不要因为我这个外人,而……”
“不,”任衡截住阿涴的话,“檀涴啊!到现在你还没有厌恶我,冷落我,我很开心。从前,我以为,自己一直没有活在阳光之下,冰冷黑暗,几乎快要崩溃。
任家的不喜,针对,以及严厉的管教,还有某些难以诉说出口的往事,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大多都是出于利益比较。我也真的,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
明面上,你身上长了好多刺,让别人不敢近身。可我一见到你,就莫名地想亲近。渐渐地,我开始觉得,你真的好像是我世界末日的救赎。
每每见到你,眼前一亮,心中都是阳光。你每次敞开的笑容,还有没有丝毫算计的豁达,都是我喜欢你的理由。
越是接近,越是欢喜。短短数月,胜过我快要及三十年的时光。我想,这就是他们说的喜欢。
可是,我又觉得,对你的欢喜可以更近一步。我爱你,是的,我爱你。
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你,是因为知道了你的身份。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还真不是在书店。那次求婚,我也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
那是我首次觉得,我们之间,不是因为所谓的利益,不是因为有所图。你后来的离开,其实,也在我的意料之内,可又在意料之外。
那天你叫我去打乒乓球,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隐隐有猜测,是你知道了那件事。
我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我只是在害怕,怕我还没能给你说清楚我的心意,你就完全让我失去了那个机会。
这辈子,能遇到你,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我很幸运,在快要绝境的时光里,遇到你,喜欢你,爱上你。
可我又遗憾,为何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你的专一程度,你的执着,已经超乎了我的想象。
你真的,让我,很是困扰。
今天,是我作为一个男人,想要保护你的时候。你就站在我身后,默默看着就好。
不管最后是我死,还是我伤,都与你无关。
你可以,暂时作为一个寻常的女人,让我保护,也收起你那充满肉刺的外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