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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青筠坐在厅里,正是日落黄昏时,院里院外站满了人,谁也不知道宫里的情况如何,若是成了便可,若是不成,崔承誉已经吩咐过他们,收拾东西尽管跑路就是了。
崔承誉倒是把所有人的后路都安排好了。
但殷青筠安不下心来。
她远在宫外,宫中情况她一概不知,甚至连上一世萧祉归京时的细节跟今天完全都对不上,全部乱套了。
也不知崔承誉到底能不能助他成事。
“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崔侍郎给咱们安排了后路,要是情况不妙,咱们跑就是了,反正汝南离京城千里之隔,山高皇帝远的,你随我去汝南,谁也找不到你。”
“不去,那边冷清,我现在更喜欢热闹。”
陈州捧着茶笑了笑,不置可否。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惊呼,有人回来传了口信回来。
殷青筠没坐住,起身下了台阶去,见回来的是阿景,心瞬间提到了嗓眼了。
“宫中情况怎样?萧祉他们成了吗?”
阿景抬手摸了摸后脑,嘻嘻笑了笑,看见陈州也下了台阶走过来,便对着他们二人拱手行礼:“成了!”
萧桓的皇位本就来路不正,萧祉手中有太上皇亲赐的无字圣旨和传国玉玺,这件事怎会不成。
“我家大人英勇神武调遣兵权,掌控皇宫,留了盘好棋,就等着三王爷回来,以致于三王爷只消用了一下午就收服了宫中所有人,无一人敢抗旨不遵。”
殷青筠眼底便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成了就好,这样她往后就不必再为为萧祉担惊受怕了。
陈州道:“你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其实吧,这本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萧祉跟崔承誉都是同一类人,都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况且他们手中拿捏住着最大的筹码,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断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不过,不过圣旨的事情还是要多亏大姑娘和长公主了。”他忽然喟叹道。
殷青筠心中早已被狂喜所占据,刚准备往府外走,就听见陈州这样说,不由好奇地笑着问他:“多亏我和长公主什么?”
陈州道:“若非大姑娘和长公主全力配合,这圣旨也藏不了这么久,更加没法当众拿出来。”
玉玺固然是真,但那道无字圣旨也是不可或缺的。
”所以你和长公主配合得很好,今日的成功有你们一份功劳。”
“那等他们回来了,我可得找他们好好讨要件赏赐。”殷青筠说着就往府外走。
陈州拦她:“你去哪里,宫中如今虽已拿下,但也还乱得很,崔侍郎跟我约定过,若一切顺利,就晚上带萧祉来见你。”
“晚上?什么时辰?”
陈州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阵才道:“明天天亮之前吧。”
殷青筠被他唬了一顿,想动手威胁他一下,却被他抓着回去继续喝茶。
……
……
昭德殿内,萧祉和萧桓面对面而坐,常福帮忙奉茶,崔承誉夹在他们两人中间,反倒把他们当做了透明人,自顾喝茶吃了口点心。
“是不是我在这儿妨碍到二位了,不如我出去,你们俩慢慢聊?”
他仿佛后知后觉自己在这儿妨碍了,不紧不慢地出声询问,但仍端端坐着,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萧祉摆手道:“无碍,你就坐在这里吧。”
崔承誉就继续,装作没事儿人一样。
萧桓褪下龙袍,只一身常服坐在萧祉身边,跟萧祉浑身散发出来的凛冽气息一比,全然没有底气。
“三哥打算如何处置我……”
之前在宴会上他还自称朕,现在意识到自己的艰难处境,便只称一个我。
“三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吗?”
他想让萧祉回忆一下,从前他们幼年度过的温馨时光,想让萧祉想起来,他对萧祉其实还是好过的。
萧祉在他开口喊三哥时,就知道了他的打算。
但一想起近日里萧桓软禁殷青筠的事情,胸口里就憋了一口气,恨不能将萧桓好好揍上一顿。
如果没有那回事,他还是愿意放过萧桓的。
可是萧桓现在变得面目全非,即便是强弩之木也要给他心里添堵,这样的心思叫萧祉如何能当作无事发生。
“不记得了。”萧桓道:“我记得跟小五从前的交情,但跟你萧桓,没有任何情谊在,自古成王败寇,你不要怨我。”
萧桓瞠目结舌:“三哥!”
这是他三哥啊。
以往无论他做了多少错事,都会包容他甚至替他顶包的三哥。
“三哥……你……”
萧祉连开口都懒得了,直接抬手给常福打了个手势。
常福懂他的意思,立即出门去叫了几个早就等候在门外的铁甲军进来。
萧桓扑到萧祉身上,拽着他的袖子求饶道:“三哥你当真要这般赶尽杀绝吗?”
萧祉掰开了他的手,神色凛冷道:“这声三哥算是最后一次,往后我再也不想听见了。”
常福见状,赶紧让人把萧桓架出去了。
萧桓一走,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萧祉走到萧桓平日里的处理朝事的书案前看了一眼,上面还摆着他早上尚未看完的折子,朱笔落了一半,也不知是为什么。
崔承誉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你刚才没听到我说的吗?”
崔承誉垂了垂眉眼,起身朝萧祉走去:“你应当不会对他动手,顶多是圈禁罢了。因为殷大姑娘对她有愧,你即便恼他,也总是会替殷大姑娘考虑考虑的。”
大家对萧桓都有愧。
或许不是他们的纵容,萧桓也不会一步步走到这般田地。
萧祉听了这话,许久都没有再开口。
“刚才我还不敢开口,现在就觉得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了。”
崔承誉忽然朝他跪下,双手并拢举过头顶然后缓缓落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这会子他自称微臣,行的是君臣大礼。
眼下大局初定,崔承誉却这般跪他还,说是不情之请,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不情之情。
“微臣自启蒙受教以来,祖父便一直以忠诚谏言训之,但微臣则更喜田园散漫的日子。如今大局已定,微臣想偷偷懒,领着崔家一众老小回乡去,就此告别远离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