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州看见明德门前一片血腥尸首,索性将面具撕去,迎面就是一队白岔铁蹄,声音洪亮,他迎上去停在萧祉面前:“崔侍郎正在里面拖延时间,王爷赶紧去吧。”
数月奔波的萧祉面上露出几分疲态来,见是陈州便问:“青筠呢?”
陈州道:“我这就是去接她,你们皇室之间的斗争陈家不参与,我这就带着大姑娘回崔府等你们的好消息。”
萧祉闻言神色一松,轻轻颔首。
陈州向他借了匹快马,从宫外绕到去东华门。
东华门前守卫依旧,似乎并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
陈州策马停着东华门前不远处,看见殷青筠穿着一身内侍的衣裳,给守门的进军塞了一叠银票就被放行了。
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甚至轻易十足。
陈州赶马上前,朝着殷青筠伸手将她拉到马背上,带着她沿着长街一路回去崔府。
崔府一切如常,跟从前别无二致,殷青筠进府时,府中下人还冲她甜甜喊了声殷大姑娘。
“宫中情况如何?”
殷青筠在走廊上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穿着将军服饰的陈州:“你刚从宫中出来?”
陈州也停了下来,听到殷青筠的话,不由伸手摸了摸鼻尖:“宫中情况大好,你无需担心。”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邹邵元带进宫中的左右神武军都被崔侍郎全部掉包了,如今宫里宫外都是咱们的人,量那萧桓只有乖乖就范的份儿。”
殷青筠道:“可这逼宫名不正言不顺的……你让萧祉从今往后如何在宫中立足?”
这种皇位即便弄到手了,也是会被万人唾弃的。
陈州望着殷青筠笑了下,压低声音说道:“谁说名不正言不顺,如今正是肃清朝纲,活捉逆贼的大好时机啊。”
他这般模样,叫殷青筠觉得他们肯定还留了后手。
不然凭他们这几个老狐狸,根本不至于做没把握的事情。
尤其是崔承誉,他谋算了这么些年,一朝为萧祉谋反,必然会做好万事无忧的准备的。
不然不可能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去追随一个名声尽毁的萧祉。
“你们是不是还有别的计划?”
陈州笑道:“大姑娘聪慧,在下佩服。”
“你们是拿了圣旨,还是……”
之前宫中丢了传国玉玺,萧桓和陆太后一直在派人寻找,始终未果。
如果只是一道无字圣旨,萧祉如此嚣张行径也说不过去,将来肯定会被史官们口诛笔伐的。
除非是……
陈州望着她似笑非笑道:“如今的最要紧的东西自然是在崔侍郎手中,不然他怎么敢拿崔家一派上千人的性命去做赌注。”
殷青筠明白了。
原来萧桓几乎翻遍京城都没找到的玉玺,竟是在崔承誉手中。
他提前潜伏在太上皇身边,就是为了出其不意给萧桓致命一击。
前世里萧桓被陆太后扶持上位,有传位圣旨,又有传国玉玺,一切水到渠成。叫萧祉不得不远离京城,前往江州。
这一世有崔承誉帮忙,提前从太上皇手中把玉玺拿了过来,萧桓的皇位就变成名不正言不顺的了。
……
……
宫禁内,战鼓起,铁蹄将领踏进宫门,活捉群臣家眷,不久前还欢声笑语的端午宴会,顿时就变成了修罗地狱。
萧祉不杀臣子,但维护萧桓的人,他见一个杀一个,连承安想要护在萧桓身前,也铁甲军被一剑刺穿了身体,轰然倒在地下。
萧桓望着马上英姿的萧祉,哀哀戚戚唤了一声:“三哥。”
他没想到萧祉还能回来,他以为今天宫宴变故,只是邹邵元和崔承誉两人的计划,没想到还有跟萧祉的理应外合。
“连三哥你也要造反吗?”
萧桓话音刚落,萧长乐就带着一众护卫赶到了。
萧祉下了马,朝萧长乐喊了声皇姐。
萧长乐手中高举一卷镶着玉轴明黄色绣着祥云腾龙的布帛,一步步缓缓朝萧桓走去。
“陛下夺位不正,如今正主回来了,您还是自请退位吧。”
萧长乐把圣旨交给了萧祉身边的常福宣读。
圣旨上是萧长乐今天早上才写好的旨意,还有太上皇当初亲自落下的玺印。
常福照着上面的话宣读,在场人无一不脸色惊变,全部下跪接旨。
萧桓气极反笑,质问萧长乐道:“皇姐说这圣旨是真的,她便是真的了,可有人证?”
崔承誉站出来:“永昌伯如今正在行宫陪伴太上皇,不便过来,微臣便是他的人证。”
当初太上皇给殷青筠找的那几位重臣,就只剩下永昌伯逃过一劫,想来这也是萧桓无所畏惧的原因。
好在他们打算压垮萧桓的法子,并不是只有这一道圣旨而已。
崔承誉让人端上一个托盘,托盘正中央摆着一个方正的黑漆盒子。
他端着这盒子走到萧祉面前,“这是当初太上皇托付给微臣的玉玺,如今完璧归赵,转交给三王爷请三王爷,担将大任,惩恶除奸。”
萧祉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便是玉玺。
萧桓看红了眼,想上前去将玉玺夺回来,却被身边伪装成神武军的崔家将领拿剑挡住。
“崔承誉,你这个谋逆不忠之臣!”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自他登基后便成了他的噩梦,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绝地三尺的找出来。
竟不曾想是在崔承誉手中。
崔承誉转过身看向萧桓,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一礼:“俗话说一臣不事二主,微臣忠于太上皇,也就忠于三王爷,从始至终都是如此。至于陛下您……微臣从未忠过您,便算不得谋逆不忠。”
他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自醒来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萧桓从来不适合做帝王,一直追随的就是萧祉。
而太上皇也清楚两个儿子的秉性手段,所以拿崔太妃做了幌子,逼萧桓和陆太后动手,给萧祉铺了一条相对于安全的道路。
午时阳光正盛,萧长乐抬起袖子遮了遮刺目的阳光,心脏对萧桓还是有几分愧疚的:“太上皇从未想过将皇位传给你,你这些日子得来的荣光都是太后替你谋划来的,终归与你没有关系,如今还是物归原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