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斋还是一如既往地人多,今个儿楼上的几间小包厢都被订完,原本,言欢还想订最左边的那间,因为其有个小阳台,可以站在上边俯视底下川流不息的街道。
每当言欢觉着思绪理不清的时候,她便喜欢从高处往下看,可惜今天应该是没机会了。
“小姐,那儿还有张空桌。”
“好,咱们往那儿坐。”
言欢脸上依旧盈着笑意,心里那点失落,她可不想让珍珠瞧出,以伤了兴致。
“两位看看想吃些什么。”
八宝斋的小二一如既往地热情,丝毫没有像部分生意兴隆店面里的招待,因客人众多便无意甩出不耐烦的臭脸。
所以,也难怪,它接连在京城里开了五家连锁。
“水晶肘子,可以吗?”
水晶肘子在八宝斋里可要十两一个,所以珍珠就算再想吃,也要事先征询小姐的意见
“嗯.......小二来两个。”
小姐居然要了两个,那岂不是可以一人抱着一只水晶肘子啃?
一想到猪蹄皮儿划过舌尖上的润滑,珍珠便不由咽了咽口水。
“其他,都按你的口味来吧,想吃什么点什么。”
珍珠此刻的目光已被不远处的两个上楼的女子所吸引。
靠左边的女子穿的是一身藕粉色的衣裙,乌发中规中矩地盘了个圆髻,其上简单插了跟小巧的蝴蝶簪子。
靠右边的女子则穿了一身红色牡丹衣裙,金黄色的翟鸟绣线以波浪花纹的形式漾在小窄的袖口,蓝色精美的宝石珠子点于其上,雍美的贵态尽显开来。
看着左边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对右边的进行奉承讨好,且微微将手往下搭着,谨慎地搀扶右边的女子前行,言欢便可推测这两人应出于一府。
左边的是妾室,右边的是正妻。
原本目光被吸引一会儿就应该回过神来,不料,言欢的注意力却被一个奇怪的举止所吸引。
左边的女子突然顿步,用手捂住腹部,然后低眉讲了些许话语,其便示意后边跟随的丫鬟前来将右边的女子相扶。
完成转接好,她便迈着步子一阵碎步小走,可言欢观察到粉色衣裙女子脸上的神情分明比先前松动,甚至含着几分快意。
言欢有直觉,接下来八宝斋里不会太平,所以眸光更是锁紧了红裙女子的背影。
很快,“轰”地一声,靠近中间的红衣女子所站的台阶突然嘎吱往下压了压。
“夫人!.......”
一旁的丫鬟顿是一声惨叫,手也死死地将其往上拉,红衣女子却还是忍不住下落,直至木板阶将其腹部卡住。
“我的孩子......快来人帮帮我。”
在座的好心人纷纷涌向前帮忙,可到了跟前却又难以下手。
因为木板阶卡的位置刚刚好,如果用力向上拉人,孩子指定保不住......
到时万一女子再来个大失血,性命堪忧,自己便是无故瘫上麻烦。
“麻烦各位将其肩膀撑住。”
珍珠听着熟悉的声音,脚步不由往前凑近了几分,甚至还将身子往上仰——
还真是小姐......
咦,小姐的手里还握着个锄头。
“大家可扶稳了,我要将脚下的这块台阶一点点敲碎。”
众人对眼前这小姑娘的力气还是有所怀疑,但又没有哪个愿意贸然出头,去担一些可能没必要存在的风险......
所以其面儿上大都携着狐疑的目光,不过手上还是按言欢所说扶住红衣女子的肩头。
“咚咚咚”地好几下,言欢将红衣女子旁边的豁口木块敲碎了好几下,众人手上撑着的力量也重了许多,但还是咬了咬牙将其往上拉。
丫鬟冬梅在一旁看得很是心惊,
“要是夫人这回不幸一尸两命,别说自己性命不保,就算家里人也难逃一劫难。”
礼部尚书之妻王夫人(即红衣女子)此刻莫不感受到下边出了血,孩子随时有离自己而去的趋势,但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能慌了神——
毕竟这个孩子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上了身的。
“我要将这块碎木敲破,大伙儿可要把人接稳了。”
对这一重要时刻,扶着的群众莫不提起了心,毕竟要是出了差错,那可是两条人命的丧失......谁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惨案发生。
王夫人更是将双眸闭起,泪珠不觉从眼角滑到耳根子背后,
“孩子,你可要和母亲一起撑下去。”
“三,二,一......”
言欢抡起锄头往下一敲,王夫人的身子便彻底随之一沉,双手也拼命地扯着众人扶持的臂膀。
“三......二......一......起”
一个赶过来围观的大汉开始给这一局面加油打气,很快,王夫人也觉着自己的身子上移,气息似乎也比先前通畅了许多。
“快,把她抬到小阁间。”
八宝斋的老板指挥着小二前去帮忙,先前请来的郎中这会子也已经赶到了门口。
“是.......”
小二也和老板一样,不想店里出了人命,否则来这儿的许多贵人都会觉着此处不吉利.......
时间久了,生意淡了,自己可能也得被老板给解雇了。
被放置板子上的王夫人,腹部疼痛较先前更为明显,其手也不觉地在上抚着。
也不知为何,她突然睁开了迷糊的视线,手轻轻一抬,便含着几分无力救助的眸光投向言欢,
“姑娘,救救我......”
虽然眼前的小丫头看起来只是刚及笄,但她莫名给自己一种能抱保住腹中孩子的信任感。
言欢本不想继续插手此事,因为现下自己根基不稳,害怕锋芒过露,但她也不愿看见一个无辜的孩子就这样消亡。
犹豫片刻,她便决定随着王夫人一起入小阁间。
“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就算了进了小阁间,估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对啊,阁间里已经有八宝斋老板事先请好的郎中。”
“或许那名女子是想等家属来好好感谢这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毕竟瞧那小丫头的样子倒真是个做好事不想留名的。”
众人的议论进了珍珠的耳帘,其胸膛里提着的一颗心自是忐忑,
“要是孩子在郎中的医治下保住了,女子的家属自是感激......
可要是一尸两命,倒打一耙,那可便说不准了。
不行,自己得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