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尽说这种话。”她方才说沈文韬不回来的时候倒是毫无压力，这会儿扯着孩子就不痛快了。
“晚秋，这是最坏的打算了，不能再坏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手指划过她的脸，眼中倒映着她的影子，格外模糊。
“赶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一定会回来的，答应我，你别硬撑着。”
“我尽量吧。”她捏了捏鼻子，错开了他的眼神。
“你回答我，若是万不得已，弃了孩子，保大人。”
“我说了我尽量，我尽量，你还要我说什么嘛？”她倒是来了气，站起来顿着气嚷嚷两声，忽然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你还没回答我。”他站起身，拉过她的手，就那么看着她的眼睛，“回答我，我回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没有说话。
“孟晚秋，你是不是想我死？”他忽然冷了声音，一句话带着森森寒意，吓了孟晚秋一个激灵。
“你若是不在了，就算把这个孩子留下又有什么意思，对我来说，你比孩子重要太多了。”他双手捏着她的肩膀。
“答应我，不许舍了自己保孩子。”他手上的力气渐渐加重，一字一顿说道。
“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她终究还是拗不过他，打了一个哈欠，“我真的困了，你不是要去厢房么？我叫人给你把床铺好。”
她也不知道为何，忽然一下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好像自从有了孩子后，这瞌睡真就越发多了。
“不必了，我看着你睡着了再走。”他在她的额头上点上一吻，“我再多看看你。”
他拉着她走到床边，替她脱了外裳，又给她盖好被子，他的眼中始终带着温柔的笑。
“你早点过去睡吧，明天一早还得点兵呢。”孟晚秋看着他说道。
“我不困，你陪我说说话吧。”他道。
孟晚秋眼皮子打架，看着他现在兴味正浓，想着他这一走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心中也有不舍，只得强掌着点头道，“好，好，你要说什么，我听着。”
“晚秋，若是你同时遇见我和无患子，你会选谁？”他问。
“你，你。。。”孟晚秋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迷迷瞪瞪地答道。
“可若是与他，你就不必受这么多苦难挫折，这个时候也受这样的离别之苦。”
“你。。。你。。。，就是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他笑，“我从前从不相信什么缘分之说，但遇见你后，我真就信了命运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谢谢我爹，曾经有那么一纸婚约，把你带到我身边来。”
他平常很少说这些话，但是今日说起这些却久久没有回声，那个与他执手之人已经沉沉睡去了。
“晚秋，晚秋。”他还推了推她，回答他的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沈文韬半点儿意外也无，唇边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起身在孟晚秋的额间印下一吻，“晚安，我的土匪妻。”他低声道。
然后给她盖好被子，放下帐子，转身出了卧房。
别说，无患子的药就是好用。
孟晚秋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是大亮了，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目，她微微虚眼地看了半晌。
这是什么时辰了？
糟了，孟晚秋忽然一个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帐子冲着外头喊，“姑姑，姑姑。”
丁姑姑本就候在外头，听孟晚秋喊得这么急，忙不迭进来，“怎么了？帮主。”
“现在什么时辰了？”孟晚秋一面下地趿了鞋鞋子，一边问道。
“辰时刚过啊。”
“姑爷呢？”
“姑爷五更天就走了啊。”
“五更天？”孟晚秋着急忙慌地找东西，她打包好的衣服，抓好的药，以及防身的器具，嘴上念叨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帮主，什么来不及了？还早着呢，从前这个时候你都没起床呢。”
“姑爷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孟晚秋心里头着急，转过头问丁姑姑的语气也带着怒意。
丁姑姑觉得好生奇怪，“姑爷走的时候特地说了的，让你多睡会儿，叫我们不要来打扰你。”
“我就知道。”孟晚秋从架子上随便取了件衣服，便套在了身上。
其实孟晚秋当日答应沈文韬答应得那么爽快，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忽然想通了，那是因为她打定了注意要偷偷跟去。
可是这个想法怎么就被他发现了呢？是她的准备的包袱没有藏好？还是哪一句话漏了馅儿？
他们两人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呢，嘴上都说得好听，背地里都是各有各的动作。
现在想起来，他昨天晚上的一举一动都是心机啊，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困的？就是他摸了她的脸之后吧？
她说怎么跟个话唠似的呢，拉着她说一堆有的没的，原来是想确保她睡着了，才能放心。什么喝醉了怕磕着、碰着她？这么早回来就是打算给她下药的吧？
等着她说那句话，然后借坡下驴地说去厢房睡，就是为了他离开的时候不被她发觉。
好啊，好啊，沈二狗，满天下都被你算计进去了，连自己老婆都不放过。
孟晚秋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也不是第一次在无患子的药上吃亏了，怎么还不长记性呢？
这一会儿的功夫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孟晚秋把那包袱往背上一背，就往外头去。
“帮主，帮主，你去哪儿呀？姑爷说不要你出门的。”丁姑姑一个不注意，孟晚秋已经直奔府外头去了。
孟晚秋要去哪儿，下人们怎么拦得住，更何况，马日哈赤的三千精兵已经随着沈文韬走了。
但凡有人拦她，她就肚子一挺，“怎么？世子爷是你们主子，我就不是吗？我今儿非要出去，你看你们谁敢拦着？”
她是真不怕死，若是有人挡着，直接就往别人身上撞去。
可是她不怕，别人怕啊，她要真有个好歹，世子爷回来不得把他们皮扒了？
所以孟晚秋借着这一法子，在府里头畅通无阻，沈文韬留下来的阻碍，等于没有。
等出了府，便往营地去，看着百姓站在两道翘首以盼的样子，他们应该还没走吧，还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