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直接过去了,不少闲人跟着去看热闹。
看着门口御笔亲提的“百福具臻”牌匾,朱仲元原本的五分气焰,瞬间又没了四分半,深吸了一口气,叫人叩门。
先是护龙卫过来看了,讲明身份之后,许问渠迎了出来。
原本还笑容谦和,一听朱仲元通了名,许问渠的笑容登时就收了。
他淡淡的道:“抱歉,北方书院与尊驾理念不合,只怕无缘。尊驾请罢。”他一拱手就要走。
当着这么多看热闹的人,被一再的落面子,朱仲元险些没把鼻子气歪:“许六元!你应该知道,纵然有御笔亲提,这偏僻之地,也没人会来!老夫一片诚心来此投效,你们竟如此轻辱于我,这样的态度,岂不叫天下才子齿冷!若消息传出去,还有谁会来!在福晏殿下心中,这天下才子,难道都是可以任意折辱的奴仆么!”
晏时玥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说话就说话,别扯什么天下才子!”
她直接走出来,冷冷的道:“我招的是贤,而不是‘名’,人品永远重于才华!你一见面就对北方学子大加批驳,又轻视我身边人的断臂,你这样的人品,我不需要!”
有人大声道:“福娘娘!他还在背后骂你呢!”
“嗯,”晏时玥冲那边点点头,又道:“背后还论人短长?那说明我没有做错,你的人品确实不怎么样。”
朱仲元气的全身发抖:“老夫……老夫若走了,我看你们这北方书院,能召什么人来!”
“那就不劳你挂心了,我宁可北方书院无人可用,也绝不会招误人子弟的庸才!”
就在这时,有人朗声笑道:“殿下,老夫依约前来。”
人群一静,然后就见昨天的老者含笑走了进来,他显然已经在外头看了半天,笑容颇有几分老顽童一样的促狭劲儿。
晏时玥含笑施礼:“闻老先生。”
老者点了点头。
朱仲元看了一眼,冷笑道:“许六元,殿下不懂,你也不懂么?墨经杀伐,若北方书院当真叫闻达做了山长,那龙门县,可真真成了逆臣之都了!”
老者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老夫闻舟横。”
朱仲元猛的一呆,连冷笑都僵在了脸上。
这个名字,何止是如雷贯耳,何止是名满天下,简直要吓死人了好么!
如果说许问渠,是这一代的佼佼者,那横舟先生,就是上上代的执牛耳者!
他是当今相爷徐明修的师父啊!!!他的弟子个个位极人臣,显贵之极,反倒是他,从未入仕,但咋说呢……朝堂上永远有他的传说!先帝、今上多次宣召,那真的是随便写一篇文章都能震动文坛的人物啊!
朱仲元实在没忍住,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闻舟横特别好脾气的又说了一遍:“老夫闻舟横。”
晏时玥真没听过这名字。
但是看许问渠惊喜交集的神情,以及朱仲元被雷劈了的神情,瞬间心领神会,笑道:“久仰大名,快快请进。”
闻舟横笑道:“不忙。”他向后召手,道:“老夫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后头几个老头一个个抄着手儿,慢悠悠的进来,等一一通过名字,许问渠破天荒变成了手足无措的迷弟,而朱仲元……站都站不住了。
这是梦吧?
否则的话,怎么这些传说中的大文豪,全都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眼看着他们进去,外头轰然一声。
自有读书人,飞快的跟他们科普着这些人的名头有多么的惊人……但龙门县百姓表示,这很奇怪么?有福娘娘在,就算天下文曲星啪叽一下子掉下来,也不奇怪。
这对于许问渠几人来说,真的是天上掉馅饼。
来的这七个人,无一不是大文豪,无一不是成名以久。
他们是游学派的人,一生几乎有大半生在四处游历,就连他们家中子侄,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而他们在秦州,已经住了有一年多了。
起先只是因为秦州的风景,这路,这宇文车,真的与旁处截然不同,后来又发现,好吃的也很多,而且有很多只有这儿有的新鲜东西。
正玩够了要走的时候,就听说晏时玥要建学校了。
然后就是一系列的风波。
他们就打算过来看看,只是看看。
而其中,因为闻舟横这个人,比较贪图口腹之欲,所以他就去酒楼吃新菜,恰好碰到了晏时玥,然后与她一番交谈……成功的打动了他。
然后他又回去,说服了这些人。
哪怕他们老了,可要让这些一辈子都在游历的老头子们,放弃游历,是需要一个契机的,而此时,一个计之百年的“学校”就是他们的契机。
可想而知,他们几个人的名头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立刻动身,前来北方书院。
北方书院的困局,瞬间就迎刃而解。
晏时玥看许问渠三个人,全都化身迷弟,一个个殷勤备至,亲自端茶递水,就悄悄的退了出来,叫人好生伺候着,然后给明延帝写信。
写完了传出去,又去厅里看了看……一大伙人正说着她听不懂的话题,只有闻舟横看到她了,冲她点头一笑,她生怕他们下一刻就抓她过去念书,吓的嗖的一下就缩回了头,然后就出门溜达了。
如今先生都有了,学生自然也就不用愁了,她背着手溜达了一小会儿,正考虑要不要去工地那边看看,就见几个人拦在了面前。
为首一人穿着光华闪闪的道袍,是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施礼道:“贫道钟毓,拜见殿下。”
钟毓?
晏时玥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人是谁。不就是晏成渊三弟的寄名干娘的徒弟么!
嗯,这么一说好绕。
她就问:“道长有事么?”
钟毓正色道:“殿下人称福娘娘,处处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但殿下有没有想过,这样逆天的福运,是从何处而来?天道平衡,此处有余,旁处自然便不足,殿下又有没有想过,欠缺的人,又该如何生活?”
她长叹一声,满眼悲悯:“殿下亦有仁心,还是应该为旁人多想想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