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冬泗苦笑一声,“我希望他活着。”
“为什么?”
冬泗喝了口酒,顺手递了过去,发现银子没接,才想起来这一次坐在身边的不是师兄也不是师姐,而是个孩子。
他哑然失笑。
“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我是个婴儿,被人丢在雪地里,是她将我养大的。后来,长大一些的时候别的孩子都有父母,我却只有一个能做我姐姐的师父。我问她,我的父母呢?”
“她问我想不想见他们,于是,带我去见了。”他吸了吸鼻子,“走到门前的时候我忽然反悔了,她说,没关系,不管如何我都有她这个师父。”
“那后来呢?”银子问他。
“后来我偷偷去见了,他们不认我,认为我是哪个穷人家的孩子来骗他们钱的。”他叹息一声,“那天跟我被扔下的那天很像,下着雪,我摔倒了好几次,浑身上下都是泥。”
“那他们现在呢?”
“早死了,瘟疫。”冬泗道,“其实,我和他们小儿子长得很像的,那天除了衣服有些破,我的脸还是干净的啊!后来,我又偷偷去看过几次,然后我就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了。”
“为什么?”银子不懂这些。
几位师兄师姐也都忙,在他看来,也只有这冬师兄闲一些,而且看起来也没有夏师兄那么严肃。
“因为他们的生活已经容不下我了,就算我真的是她们的儿子,就算他们曾经真的是因为养不起才将我丢下的,就算丢下的时候还曾忏悔过……这些,都改变不了他们抛弃了我的事实。”
“那这些和乌,阿羽有什么关系?”
“他是被王景同抛弃的,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死要活的。”冬泗仰头叹息一声,“跟曾经的我很像,还好师父从前最疼我。”
“我还是不懂。”
“你想想你自己,若是现在师父不要你了,你会怎么想?”
“那一定有师父的原因啊!”银子瞅着他冬师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很是无奈,“怎么呢?难道我说的不对?”
在银子看来冬泗的假设完全是不成立的,因为师父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如果说从前有可能不需要自己,那现在是万万不可能了。
因为万事阁需要自己。
“不是,我也知道师父不会不要你,但是你能不能假象一下师父不要你?”
“不要就不要了啊,我还能怎么办?师父是那种下定了决心就要一直走下去的人,就算我要死要活,她也不会回心转意的收留我的。这些我早就看明白了,倒是冬师兄,你跟着师父的时间比我还长,你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银子用一种看着弱智的眼神看他,“冬师兄,你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就冲你这句话,我也决定几天不理你。”冬泗气愤的站起身来,将酒葫芦往他怀里一塞,“哪来的回哪去,我走了!”
“小气鬼!”银子晃了晃那个酒葫芦,“跟燕三的挺像的。”
他看着冬泗远去的背影,略感惆怅,“人和人哪有可以比较的地方啊!师父,你说对不对啊!”
“人小鬼大。”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周围说道。
“那师父会抛弃我么?”
“不会。”
“师父,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原来你这么喜欢偷窥弟子们的生活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别说话,我在树上眯一会。”
“哦,阿羽手上的伤口不大,过两天就能好全了,我们真的要把他当作商品么?”
“他?不是商品,是和商品在一起的桌子。”
“明白了,那我去给春分姐姐帮忙。”
“去吧!”
两日后。
许秋妍鬼鬼祟祟的从丞相府小门的方向溜了出去,而后朝着纸条上的方向找过去,她出门比较早,在快到南山街的时候就被人劫上了马车。
“你,你们是谁?”
她正要大喊,那马车已经跑了起来。
“那纸条是你们传的么?”
“姑娘,纸条的事我们不知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姑娘这一身衣裳穿的不合身。”那中年妇女模样的人指了指她跟前的一个包袱,这时候马车已经停下了,“姑娘还是先换身衣服,等会我们会为姑娘梳妆。”
“梳妆了去哪?”许秋妍惴惴不安的看着那衣服,立刻爱不释手起来。
衣物薄如蝉翼,和她身上的衣物比起来要轻上许多,许秋妍只是碰了一下,便知道那衣服不是一般人家能穿得起的,就算在宫宴中,她也未曾见过这样的衣物。
“我能把这件衣服穿回家么?”她有些挪不开眼了。
“可以,只要姑娘您配合我们。”
“配合?”许秋妍想到自己今日是要见当今皇上的,配合自然是要配合的,她原本身上穿着的已经是最好的了,却没想到娘亲认识的黑衣人还能给她更好的。
甚至殷勤的将一切都准备好了,那黑衣人一定看穿了皇上对她有好感,现在趁着她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来巴结她的。
她这么想着,脸上的紧张也消散了,等妇人下车之后,她立刻换好了衣裳。
“头发也要梳么?”
“是的,今日有庙会。”
“庙会?”自从三天前收到这张纸条之后许秋妍便没出去过了,她太紧张了,同时也害怕自己出去之后将这件事说漏嘴了。
像王娜那样的人太多了,她好不容易结交上安阳公主,让那些人都开始重新和她靠拢,却又因为中秋宴一事,让安阳公主彻底放弃了自己,还用那么恶毒的法子来吓唬自己。
她现在只要一想到安阳心里就发怵。
不过不要紧,只要她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就算安阳是云天逸的姐姐,等日后见到她之后也是要拜一拜的。
“嗯,春宵楼这几日开坛,再加上前段日子又正是丰收时节,如今正是个大办的好时机,等会还有游街的活动。姑娘是要等游街的人走了,再下马车的。”
“春宵楼的花魁么?”
“是,领头的是花魁,后面跟着的是普通人家恨嫁的女子,等人散去些了我们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