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玄幻小说 > 妖行志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是谁全文阅读

第一式。

第二式。

第三、四,乃至第五式。

陈风面无表情地操控着飞剑,身上青光大耀,宛如一尊气度森严的草木神祇,一连斩出了五剑,第六式也已然势成,蓦地凌空劈刺,只可惜在破去灰衣人面前的数层光盾之后,就再无后续。

转眼间七式‘乙木流英’将尽,得到的结果仍然不尽人意,灰衣人依旧毫发无损。

反倒是每当陈风使出一式剑诀,与之相应的,他脸上的血晕就减少一分,六剑下来,面容已是惨无人色。

神木门的修仙功法皆隶属于五行之木的分支,本主生,然而他整个人无不都透露出一股死态,显然已走到了穷途。

灰衣人挡下陈风的反扑,其实也十分不好受,体内在画皮常年吸噬下精元流逝一空,气血两虚,此刻施法的双手在不住颤抖着,渐有不支之意。

若是再拖下去,对他来说,情况亦不容乐观。

场面局势焦灼,看得在一旁窥视的奚羽心悸不已,这是他第一次实打实的亲眼目睹修士之间的争斗,自己在外面引起的那些混乱,拿来一比较,至多只能算作小打小闹罢了。

奚羽业已明白过来,这二人原属一正一邪,势同水火,所谓正邪不两立,即使没有那位廖师弟之死一茬,狭路遭遇也不可能相安无事。这场存亡之战,已经不仅仅关乎于仇恨,还有立场,唯有胜利一方才能踏着败者的尸首活着离开。

在他的心中,自然是更倾向于陈风多一点,可眼下实在不适宜跳出来摇旗助威,真要是不知死活付诸行动,到时殃及池鱼,头一个倒霉的便是自己。

稍微猜想就可知,方才山体无由来的一阵剧烈震颤,哪里是什么地牛翻身,根本为两人斗法的余波所致,并且若非两人都已经有意地将其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灵力纵横之下,怕是引发山崩地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时,陈风深吸一口气,捏诀于胸前,只见青光不断暴涨,却没有立刻渲泄,而是聚而不散,缭绕在他的身周,整个人蓦然急旋腾空,仿佛与剑相融,合二为一,朝灰衣人攻伐而去。

这最后一式,凝练了陈风所有的精气神,乃是他毕生最强绝的一剑,以他这个年龄而论堪称惊艳绝伦!

“哧哧哧。”

剑芒落在光盾之上,顿时如同六阳融雪,层层光盾一触即溃,湮灭的速度太快,灰衣人根本来不及施法打出新的法诀,眨眼间便逼到了灰衣人的面前,凌厉的劲风尚未加身,他的衣角就出现了多处破损。

当此之时,灰衣人的脸色终于变了,不由分说地运转起全身真元,注入飘在他身前的环状法器,登时乌光闪烁,与袭来的飞剑迎击在一处。

嘭!

一声令人耳鼓发麻的撼天巨响,火舌摇曳,烟尘四起,依稀可见两条人影同时倒飞出去。

陈风率先落地之后,双脚蹭蹭连退,滑行出一段,才勉强稳住身子,眼耳口鼻,无一处不在渗血,配合那张惨白的脸孔显得状极恐怖。

他抬头看去,望见的第一幕画面便是灰衣人面对着他背靠岩壁,低着头缓缓坐下,身旁的乌环法宝当啷一声坠落在地,在其嘴角却似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讥笑,正在嘲弄他的痴心妄想。

陈风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不曾想自己不惜拼个功力尽失,甚至舍弃一部分寿元,日后难保沦为废人,在付出如此惨烈代价之后竟还是没能诛杀掉此人。

他几次试图驱使一旁的莹色小剑,但却纵使有心杀敌,亦是无力回天,体内空空落落,真元早已荡然无存,内视之下,脐下那眼象征着修士本源的命泉,此刻也近乎干涸,一切似乎都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一想到此役落败,不仅廖师弟的血仇无果,他日待此魔獠休养生息,势必还要暗地里为非作歹,危害师门。自己枉为戒律堂首座长徒,却如此莽撞不明轻重,独自前来事前没有告知任何人,才导致沦落到这般田地,悔不当初,心中直是悲苦羞愧,无以复加。

思及心酸处,忍不住大声怒吼,却一口郁血翻涌上来,堵在喉头,作声不得。

陈风不愿就此认命,但他全身宛如虚脱,费尽气力踉跄上前几步,忽尔眼前一片漆黑,连撑了几下,这才没有仰头摔倒。

只是抬脚走出了不到两步,却仿佛把浑身的汗液都榨干了,衣衫尽数湿透,他无强可逞,只好学着灰衣人的动作,慢慢盘膝坐下,一点点调顺呼吸,检视自身的状况,好半晌才能够分辨光亮。

灰衣人由于真身覆盖在画皮之下,光从那张蜡黄浮肿的面庞来看,判断不出伤情如何,但相比陈风七孔流血的惨状还是要好上太多,嘴角勾勒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实际上去掉这层伪装,他的伤势甚至还更加严重,内息紊乱之极,经脉凝涩不堪,稍一使动真元,就不禁要吐血,但此人生性孤傲,心气甚高,不肯示弱人前,当下硬生生将鲜血吞落。

两……两败俱伤?

奚羽瞪大双眼,暗暗揣摩了一番,存不存在自己落井下石、仗义行侠的可行性,花了好大力气,才将这股突然而来的冲动压抑下去。

火光蝠影之中,两人对面盘坐,默然相视。

陈风自知技不如人,已是不争的事实,只咬牙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有这等修为,也该不会是无名之辈。”说着,一只手悄悄从腰间的储物袋取出一枚疗伤丹药,掌心背握在后。

“我是谁?我是谁?”

灰衣人嘿然发笑,起初对他旧话重提的小把戏不以为意,后来若有所思,双眼忽然怔怔出神,恍惚中闪过一瞬的迷离,嘴里喃喃自语。

“也罢,十年,十年过去了,戴着面具做戏,窝窝囊囊呆在这个破地方十年,老子都快忘记老子是谁了!这身臭皮囊也实在穿腻了,今日就是脱下的时候,好教你、也好教我记住,老子究竟姓甚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