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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曾顺这几日摩拳擦掌,只等李作尘来找自己。

但至今没什么动静,他心里急,便趁着今日事儿少,借口要检查库房,拉了王千去合计。

“你说怎么还没动静?”

“麝香四十五匣。”

“会不会他突然改好了?”

“一五,一十,十五,……”

“不能买通了别的伙计吧,咱俩要不要查查?”

“五十五,六十……”

“区拨香我已经弄好了地方,就等他来找我了。”

“冰片少了三盒,我记得昨日香坊工人来取过,许是当时忘了上账,要查查看。”

“那香精贵的很,若不是夫人吩咐,还真舍不得这么糟蹋。”

“后蜀孟主衙香不多了,怕是不够这个月卖的。”

他俩说的全部是一回事儿,但谁都不在乎,依旧能聊得下去。

等到出了库房门,曾顺去查账那三盒冰片用在了哪儿,王千走回铺子里,当着李作尘的面儿,扯动绳索。

二楼传来铃铛声,很快金枝就出现在楼梯口,说夫人在会客,问王千有什么事?

“刚才盘检库房,有几样儿香品数量不多了,但秋日快过恐怕迎合不了时气,想问夫人是否再做。”王千一字一句的说完,便在那儿静等吩咐。

李作尘每日做账,自然知道王千说的是什么。他心念转动,也没出声,自己溜达到库房里,先把各色香品存放的位置记了个大概。

“王千是当着姑爷的面儿说的这些。”金枝如实回报,兰夫人点了点头。

“伯母这里用的人,聪明。”李疏笑着看向金枝,他早就发现,不管是兰家府里还是兰家香铺,只要是主子身边得用的人,都有两个特点,第一是忠心,第二是聪敏。王千此举,意在提点李作尘兰家库房时时盘点。这就为日后,李作尘去找曾顺铺好了路。

“女人掌家,多有不易,用人方面自然谨慎小心。”兰夫人摆摆手,金枝转身出去,按照平日兰夫人的习惯吩咐了下去。

“人心换人心。”李疏摇头,“若一味使唤利用,绝不会如此。”

兰夫人挑起眉毛,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李疏这孩子了。小小年纪,从通身上下的做派看得出,必然是丫鬟婆子小厮们围着伺候起来的,这样长起来的富家公子,不说视奴婢如玩物粪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属不易。

朱璃她们走后,李作尘才重新回二楼。这日铺子里忙碌,也是因为要换节气了,冬日里门窗常关,室内恐生不雅的气味儿,因此用香的人多,自然来买卖、订购香品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小来小去的生意,兰夫人依旧交给李作尘。她自己谈的都是积年老客,那些香谱上,列在香异名录内的香名儿从他们嘴里说出来,仿佛跟菜市上买的萝卜白菜没什么分别。

一直到掌灯时分,人都散了,兰夫人才命人关闭铺门,与李作尘和重又返回来的兰桂李疏一起回府。

李作尘整个下午都在留心观察兰夫人的神色,这会儿他以伙计们忙碌一日,不便再多套一辆车做借口,提出让兰夫人、兰桂同车,自己与李疏一起坐。

兰夫人笑吟吟的点头应允,还当着伙计的面儿夸赞李作尘,说他知道疼惜人。

“娘。”车走起来,兰桂掀开车帘往后看了一眼。

两架马车相隔不算太远,但坐在车里说话,也不会被听见。

她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每天这么演戏,真挺累的。”

兰夫人正闭目小憩,听了这话心里一酸,睁开眼睛勉强笑了笑,把兰桂搂到自己怀里。

兰麝她们姐儿三个,数老二兰桂性格舒朗,现今连她都这样儿了,兰夫人不敢想日后兰麝知道这些会如何?也不敢想若是兰蜜将来也如兰家世代女儿一样觅不到良人,日子会过得怎样?

她伸出手,从兰桂衣裳里掏出香囊来,用手捻了捻里面的长留,方觉着心里安定了许多。

兰家世代得祖先庇佑,只要有长留在,就能安稳度日,余生无忧。

“这一两日,便安排你与老二的事儿。”李作尘也闭着眼睛,靠在车里的软枕上休息。他心里盘算着事儿,手上闲不住,便顺手拿了腰上的荷包揉捏。

李疏张张嘴,虽然知道李作尘此刻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依旧把戏做到了十分。

因为没听见他回话,李作尘嗤笑一声,睁开了眼睛,又捏了捏眉心。刚才他还觉着头脑有些胀痛,捏了两下就觉着好多了。只是没来由的开始燥热,又觉着车里气闷。

“怕了?”李作尘起身掀开车帘,硬着风深吸几口气,方才好些。

“嗯。”

李疏抿抿嘴,“我现在,在兰家住着。跟桂儿有些什么,我怕,怕……”

“怕兰桂不愿意,贞洁烈女一脖子吊死,还是怕兰家捉你去报官,治你个奸**女的罪名?”李作尘口中所言十分阴损,李疏与他打过多次交到,也知道这人心思不正,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模样。

“放心。”李作尘不由自主把手放在鼻子前面,他搓了搓人中部位,随后面上微红,眼睛里精光闪烁,“她们兰家,就没出过贞洁烈女。至于报官,更不会。她们家二小姐自己饮多了酒,睡在男人床上,还有什么脸面去报官?”

说着话,李作尘探身过去,在李疏肩上拍了拍。

“再说了,还有哥哥我呢。”

“那就听哥哥的。”李疏在李作尘伸手过来的时候,嗅到了些许五石散的气味儿。他心内了然,当下冲着李作尘拱拱手,做出一副听从吩咐的模样。

李作尘很是满意,刚才上车时候的疲乏感一扫而空,他又跟李疏聊了些诗词歌赋和风月上的事儿,李疏只虚应着,他倒是越说越兴奋,不止面色微红,连眼底也带了红色。

“有些热。”李疏眉头微皱,转身掀开自己身后的车帘。

车轿厢两侧的车帘都掀开,穿堂风来回而过,李作尘渐渐安稳了下来。

“我每次跟贤弟聊天,就收不住。”李作尘笑了笑,“可见你我二人有多投契。”

“小弟也这么觉着。”李疏嘴上客套着,心里却全是鄙夷。

五石散这东西上了劲儿,面前就是头活猪,都能让人觉着是毕生知己。

这世上,总有人是天生一对儿的。

比如兰桂和李疏,一个自比猪腰,另一个更是干脆,直接自比为猪。

两头猪吃了晚饭表面上各自回院子睡觉,实际上半个时辰后,兰桂就又来到了李疏的院子。当然了,她身后跟着生怕自己家主子吃了亏的素蕊。

“我觉着,李作尘那计划,有个瑕疵。”李疏郁闷的喝了口茶,在兰桂疑惑的询问时,他指了指在兰桂身后,满面警惕的素蕊。

兰桂回头看了一眼,也有些为难。

自己喝多酒,跟李疏有点儿什么,呸!是假装有点儿什么,倒是容易。可素蕊怎么办?难不成也喝多了?不管自家主子?

“要不,这事儿,你交给他吧,反正是他的主意。”兰桂抓了抓耳朵,发现对面的李疏,正在做跟自己一样的动作。

兰桂面上不由得红了红,她不等李疏回答,自己慌慌张起身说是困了,转身就往外跑。

“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李疏今日反应慢,因为他满脑子算着李作尘说的事儿,所以没注意到兰桂的尴尬。

“你说,我听得见。”兰桂没敢回头,就那么背对李疏,停住了脚步。

“白日你吃了太多的糖霜桃肉,晚上势必口渴。今晚床前放温开水就好,别放茶了,免得喝多了茶,夜里走困。”李疏仔仔细细的吩咐,随后发现兰桂听完没说话,也没继续往外走,而是转身回来了。

“又不困了。”兰桂说的一本正经,“你陪我聊会儿。”

“好,那你稍等。”李疏抬头看了眼天,今晚没云彩,此刻星空很美,正适合聊天。他没招呼院子里伺候的小厮,自己起身回房间,先拿了披风给兰桂,让她披上。然后又拿了个手炉,点上长生香饼,让兰桂捧在手里。

“素蕊,叫厨房送点儿吃的来,再要一壶好酒。拿烫酒的注子和注碗,哦对了,记得要鹿脯。”兰桂摸了摸手炉,先低了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笑的十分灿烂。

素蕊眯起眼睛,狐疑的看着自家小姐。

她怎么觉着,小姐不大正常呢。

兰麝手拿布帕,轻轻推开门。

泡在浴桶中的李作尘只当是下人进来送东西,也没回头。

“秋日里,水冷的快。”兰麝走过来,用布帕轻轻给李作尘擦抹肩背,“起来吧,别着凉了。”

“麝儿?”李作尘诧异的转过身来,这个时辰该是姐儿睡前吃奶的时候,兰麝怎么过来了?

“刚喂了姐儿,过来看看你。”兰麝笑的温柔,眼睛往桶里溜了一眼,又伸手下去探了探。

“有些冷了。”

“还好。”李作尘并未觉着水冷,但他很满意兰麝进来服侍自己的行为和态度。

夫为妻纲,妻子服侍丈夫,乃是理所应当的道理和规矩。兰家女儿欠缺教养,好在兰麝已经被自己调教的见了成果。

“起来吧,我给你拿衣裳。”兰麝展开手里的布帕,在李作尘起身之后,仔细的用布帕擦抹李作尘的身体。

“麝儿可是想我了?”

布帕擦抹到腹股沟处,李作尘勾起嘴角,抓住了兰麝的手腕。

“胡闹什么?”兰麝抬起头,“还不赶紧穿衣裳,小心染上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