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兰桂、朱璃,李疏,这三人一起上街闲逛,不说一路鸡飞狗跳称为梅城县一景,但这三位一起出门,男的潇洒帅气,女的艳丽无双,不男不女那个,额,嗯也是颇为好看的。
尤其现在朱璃姑娘已经是花魁,花魁出门,阵势当然更不一样。
“我觉着我今天上了你们的当。”朱璃揉了揉笑酸的腮帮子,今日出门,李疏不让自己坐轿子,也不让自己刻意低调打扮,说是要怎么张扬怎么来。
现在可好,堂堂一个花魁,又是双小脚,要自己一步步从胭脂苑走到李疏挑选的酒楼,好在还能带个面纱,要不然鸨母非得骂死自己不可。
“现在看我一眼,那是要花银子的!”好容易坐到了雅间儿里,朱璃气势汹汹的摘下面纱,“刚我脸都笑酸了。”
“你都花魁了,还用满街甩笑脸?”兰桂替朱璃揉腮帮子,又指使李疏去拿热毛巾。
“我那么笑好看。”朱璃翻了兰桂一眼,“这面纱是特质的,从外往里看,虽然朦朦胧胧,但也能看见七八分样貌。就这么半遮半掩的,最是马虎不得。”
这是花楼姑娘平日里的手段,兰桂不懂,但李疏明白。
“京中也是如此。而且不止花楼姑娘用,许多大家小姐出门,也这样儿。若是低调出门,反而不带面纱。越高调出来,就越要带上。”李疏扔过热帕子,自己坐下,喝了口茶。
“这是什么道理?”兰桂想不明白,朱璃也没听懂。
“大家小姐出门,弄这个?”
“嗯。”李疏点了点头。
“怎么说呢,就是欲拒还迎,美貌总要有人夸赞才心里舒服。你们想,是不是越遮遮掩掩,越引人想看。若是身上衣服素净,人堂堂正正的走,反倒没人关注了。”
兰桂和朱璃面面相觑,但细想起来,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怪不得我以往出门,也没这么多人看。”朱璃撇了撇嘴,随后又不放心的皱起眉头,“可今日这么大张旗鼓的,李作尘会不会怀疑?”
“不会。”李疏淡定得很,他招手叫来小二,随口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坛子好酒。
“你这么肯定?”朱璃和兰桂其声发问。
“这家酒楼新来了个师傅,做的一手好羊肉。”李疏笑了笑,“带你俩出来吃饭,没必要刻意低调,再说,朱璃现在已经是花魁的身份,高调出门是鸨母要求,也说得通。”
“你买通鸨母了?”朱璃到底比兰桂反应快,兰桂还未明白,她已经立起了眼睛。
李疏点了点头,今日就是刻意为之,但日后朱璃要出门,确实也不大方便了。
李作尘目前是不敢去花楼的,但他可以花银子雇人去打听。
朱璃平时不少出门,但这还是第一次,如此高调。他心中怀疑,便花银子让人叫来胭脂苑门口的闲汉打听。
至于打听出来的结果,当然跟李疏说的一模一样。
三人一同出门,还颇为高调。
李作尘只当李疏是被朱璃和兰桂絮叨的如此,既然打听出来没什么问题,便没放在心上。
他今日下午去小院儿那边儿陪聂娘聊天,又因为月影儿来了月信,所以胡乱找莲花发泄了一通。虽然心中不足,但逆来顺受的莲花让他颇有掌控感,因此出门离开的时候,也大方的给了莲花赏钱。
“是金子?”月影儿从正房回来,见莲花正在摆弄桌上的金瓜子。
“嗯。”莲花点了点头。
“收好了,日后有用。”月影儿打了两个哈欠,脱鞋上床,直接钻进被子里。
莲花先其实给她那了条小褥子垫在身下,随后又去柜子里翻找东西。
“找什么?”月影儿好奇的问道。
“他让你做个香囊,说就要上次你做的那个肚兜的花样儿,彩蝶穿花,我把样子描出来。”
月影儿抬起手,给莲花指了个方向。
她闭上眼睛,本想睡一会儿,但却翻身起来眉头紧皱。
“怎么?”莲花拿着花样子走过来,面色紧张的问道。
“说没说是给谁做的?”月影儿抓着莲花袖子问。
“没说。”莲花摇了摇头。
“上次那个肚兜,我放了东西。”月影儿咬了咬下唇,“后来他跟夫人说姐儿不爱戴,我心里踏实了不少。但现在他要这香囊,彩蝶穿花,不是男人用的东西,会不会是那肚兜里的东西,让兰家发现了?兰家为了试探我,才让我做的?”
月影儿很聪明,她分析出来的情况也有八分贴近。她此刻慌的很,那五石散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真被兰家发觉,不管是报官还是直接过来料理她,她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莲花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觉着不会。”
她坐到月影儿身边,拍着月影儿的肩膀。
“你想,若是兰家知道你当初想害姐儿,这会儿早来了,还有闲工夫试探你?”
“我没打算害姐儿。”月影儿低声为自己辩护,“那东西不吃进去伤害不大,我,我只是想让姐儿不舒服。然后让兰家小姐怀疑他,找他毛病。”
“好了。”莲花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我觉着不是。”
月影儿自己思索良久,觉着莲花说的有道理。她再次躺倒,脑子里还在琢磨那香囊该如何做。
“你说,我是老老实实做一个?还是再弄点儿胭脂膏子,或者香粉、头油?”
“老老实实做吧,再弄就刻意了。”
莲花还有句话未说,进来那位公子已经让自己探查了几次,怕是有事要做,这会儿自己跟月影儿少惹麻烦为妙,不然恐怕会影响大事。
既然出了门,吃了饭,饮了酒,那再去铺子里找兰夫人聊天顺便拿点儿香,便是理所应当,顺而又顺的事。
不过这次,李疏雇了马车。
“再让老娘走这许多路,老娘就抓花他的脸。”朱璃翻着白眼儿,在马车里她可以摘下面纱透气,也不怕说话太粗陋被人围观。
兰桂点了点头,李疏刚才偷偷跟自己说再走路过去就假了,所以才雇了车。她不准备把这句话告诉朱璃,李疏长得还不错,抓花了脸,未免可惜。
朱璃今日穿了条织金石榴红裙,为了衬这条裙子,她在腰上系了条掺着金线的络子,隐约露出块儿润泽的古玉,显得既富贵又沉稳。
手上的镯子和脖子上的项圈也都是赤金嵌玉的,尤其是那项圈,当中一块儿羊脂美玉正垂在胸前,趁得高耸之处越发高耸,让人挪不开视线。
“你这么打扮,那李作尘还能主意玉么?”
在车上说话可以随意些,兰桂岔开两腿坐着,眼睛在朱璃身上转了几圈儿,十分不理解朱璃今日这番打扮的用意。
“你懂什么?”朱璃翻了个白眼儿,但依旧耐着性子给兰桂解释。
“这男人吧,贱。你大大方方露着,他不爱看。还有,越是李作尘那种表面上行止斯文的人,背地里越流氓。待会儿见面儿你细细观察着就知道了,这种人,一般不会直接盯着女人的脸啊,胸啊,脚啊这种地方看,但是会看女人的腰。而且女子腰肢轻摆,最是勾人。”
兰桂看向朱璃,又看了看自己。她觉着朱璃最后说的那句话,有些瑕疵。勾人不勾人得看是谁的腰。
人家朱璃,是纤腰,自己大约,是猪腰。
李作尘果然如朱璃所说的一样,自认不着痕迹的看了人家的腰,也就自然而然的注意到了那块儿自己从兰家偷拿出来,让他娘去转卖的古玉。
朱璃腰上的络子打的精巧,远看,看的不很分明,他又不敢一直盯着看,更不敢让人拿下来赏玩,因此宛如百爪挠心,汗珠自额头滚落,后背也被汗水洇湿了巴掌大的一片。
李疏趁他喝茶的时候,递了个眼色给兰夫人。兰夫人心领神会,先跟朱璃聊了几句家常,而后又让李作尘下去铺子帮忙。
他二人不合,兰夫人是知道的。平日朱璃过来的时候,若是撞见李作尘在,也都是如此。
李作尘起身往外走,玉枝去提茶水,金枝在屋子里伺候。此时二楼没人守着,他先重重的踩了几步,假装自己下楼了,随后又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屋里的动静。
“少见你这么打扮?”兰夫人招手让朱璃坐过来,“看着就重,带着不嫌沉?”
“没法子。”朱璃翻着白眼儿,嘴里在撒娇,脸上在嫌弃。
“鸨母前两日骂了我一顿,让我日后出门必须如此打扮。我今日也是跟她斗气,就索性弄成这样出来了。”
“这玩意儿,过年戴戴还行。”兰桂瘫坐在椅子上,手只往糖霜桃肉的盘子里抓。她眼睛盯着门口,自然没注意到李疏为了怕她够着费力,一直用手捧着那装着桃肉的瓷盘。
“过年也没见你戴。”兰夫人看李疏和兰桂那样儿心里就有气,再想起就要弄那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儿,更是觉着胸膛里烧了把火。
“额,那咱家也没这么好的首饰。”兰桂把话引过来,还特地转脸看向兰夫人,自觉十分聪明,想看她娘会不会给个赞赏的表情。
门外的李作尘听得心里一紧,牙齿死死咬住了腮内肉。
他现在怕的厉害,怕兰夫人发现玉是自家的,怕因此查出他转卖兰麝的私房首饰。怕就此被兰家休出府外,怕计划落空,怕前途不济。
“我这是客人送的,谁家常弄这个?那客人出手大方,又是远路而来,看在银钱的份上,我才给个面子,多少戴几日,等他走了再摘下去。”
“难怪如此华丽。”
“戴着重死了,桂儿,你给我找个匣子,我先摘下来放里面,等回去时候再戴。”
门里传来首饰落在木匣里的声音,还有朱璃一连串的抱怨声。
说脖子酸,说手腕子疼,说腰上戴着东西走路累赘。
李作尘长出口气,用袖子擦了擦汗。随后他笑了起来,笑自己胆小,也笑自己的计划,必然万无一失。
朱璃一个风尘女子,平日里迎客无数,哪儿能记得是谁给了玉?
至于兰家,兰麝的她们姐仨的首饰那么多,自己拿出来又是压箱子底下不知多久的东西,想来早就不记得了。
屋子里,兰夫人和朱璃相视一笑。李疏给兰桂递了碗茶,也冲着兰桂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