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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李作尘觉着,你心里有桂儿,又觉着咱俩之间,不干净,不清白。”朱璃手上拿着银签字,一下下戳着面前的雪梨。

李疏坐在她对面点了点头,同时腰背向后,紧紧的贴在椅背上。他知道朱璃这会儿是拿梨当李作尘在插,但一想到自己现在对朱璃和兰家也有所隐瞒,他就有点儿哆嗦。

“伯母。”朱璃插够了,用签子把梨挑起来扔进嘴里,边嚼边说话,“这戏好演,只让李作尘看见我俩有些首尾就行。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演这出戏。”

兰夫人叹了口气,又笑着摇了摇头。她没直接回答朱璃的问题,而是开口发问。

“你与桂儿,李疏,是因何结交?又因为什么,成了好友?”

“说不上具体因为哪一件事?”朱璃思索了半日,最终摇了摇头,“现在回想,似乎是一见如故,但我们也算经历了不少。不管是阿玫的事儿,还是当时帮着李作尘找亲娘,反正我们三个都是在一处的。”

“这就是了。”兰夫人拍了拍朱璃,又看了眼李疏,“你们三个意气相投,行事作风或许稍有偏差,但大体一致,这样才能成好友。”

“我明白了。”朱璃恍然大悟,“想要李作尘对李疏深信不疑,得让他觉着李疏是根自己一样的人!不然哪怕他自认为算计的再好再严密,也放不下心来。”

“就是这个意思。”兰夫人也插了块儿梨子吃,“这次就如他所愿,让他抓着李疏的小辫子。”

“他抓着没所谓,反正也是假的。”李疏还有一句话没说,但兰夫人和朱璃都明白他的意思。李疏并不在乎李作尘,也不在乎自己的声明。只要兰桂不疑心他,他就什么都敢做。

“家里有桂儿,外面有我,还有阿玫,怕是你在李作尘面前也说不清楚她的事儿。”朱璃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冲着李疏施了个礼。她扭着腰肢走过来,不管李疏的拼命推举,一屁股坐到李疏大腿上,手臂勾住李疏的脖子,脸也贴了上去,“他养了两个外室,你也能作拥齐人之福,你俩,可真是好兄弟。”

李疏此刻无比后悔自己刚才贪图舒服,做了这雕花的黄花梨太师椅。眼下背后是椅背,两侧是扶手,向后没得躲,左右没法钻,往前他不敢贴朱璃的身子,又不敢伸手去推,一时间面红耳赤汗如雨下,竟然转过头去看着兰夫人,求救般的叫了几声“伯母”。

兰夫人本在喝茶看戏,但见李疏实在可怜,便站起身拉走了朱璃。

“当着李作尘再演吧,这会儿了,别欺负他。”

“被女人欺负,是他本事不济。”朱璃笑的前仰后合,“他们男人不是经常嫌弃咱们女人没本事么?现下,就该让他们见识见识。”

“是啊。”兰夫人也笑了起来,“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都是如此,成事儿了,是自家本事,败事了,便都怪罪在女人身上,说是什么红颜祸水。一边说着女人没本事,一边又什么都怪女人,自己打自己的嘴,也是有趣。”

“不止如此。”李疏喝了口茶,他想起现今这位肃亲王和他父亲发迹的缘由,不由得冷笑起来,“还有的拼命巴结,曲意逢迎,甚至用感情哄骗女子为己所用。这种人,更是恶心。”

诺大的后宫,偏云殿不过是小小一座而已。因为平日没有妃嫔住在这儿,太监宫女们懒得打扫,便显得有些荒芜。

最近这里则是热闹非凡,新选出来的十几位美人都住在此处。白日里有宫里的老嬷嬷过来教导她们规矩礼数,还定期有人过来教她们弹奏乐器,唱曲跳舞。

因为此次是在民间选的美女,不看家世,只看颜色。所以这些女子暂时不能面见圣上,得等调教好了,才能送到圣上跟前。

说起来,这里与民间花楼并无两样。都是搜罗来艳丽的女子加以调教,为的是让她们用自己的身子,去哄男人开心快乐。若说有区别,便是这里的女子终生只能侍奉一个男人,而且也不是个个都有机会能侍奉得上。说好听点儿,可以守住贞洁,说不好听了,这叫守活寡。

谁都不愿意虚耗青春,在这幽禁的深宫中守一辈子活寡。所以这些姑娘们每日用心练习,就盼着自己能一飞冲天,得到圣宠。她们互相也有争斗,寻常拌嘴乃是常事儿,偶尔闹得厉害了,你扯我头发,我扇你耳光也有发生。好在嬷嬷们都是见惯了的,一直勤加管束,暂时倒也没闹出什么来。

“那浪蹄子,早晚让她死在我手里。”

假山石洞子里,刚云雨过后的女子狠狠的说到。

她身上新裁的宫装已经被揉搓成了一团丢在地上,只有肚兜还挂在身前,上面的绣线钩脱了丝,原本清雅别致的竹林就此成了乱草。

“怎么你了?把你气成这样儿?”肃亲王懒洋洋的起身,先穿好自己的衣裳,而后笑吟吟的拦住女子肩膀。

他的手指绕住女子一缕鬓发,笑着贴了过去。

女子说了几桩事,也不过是些衣裳颜色、钗环首饰样式之类的纷争。肃亲王把她揽在自己怀里,柔声劝慰,又承诺明日就让人送好料子和首饰过来,但脸上,确是满满的鄙夷。

女人家,眼皮子就是这么浅,争来争去只会争这些无用的玩意儿。不过这样也好,好利用,好调教。

“我如今把什么都给你了。”女子叹了口气,她索性把头枕在肃亲王腿上,伸手摸着眼前人的面颊,“听说十几日后,皇后就会安排我们面圣。我已经想好了,到那时,我换上颜色暗淡的衣裳,头发也不必好好梳,不用胭脂涂唇,香粉也可少擦一些,还有……”

肃亲王不等她说完,弯腰就吻了上去。

他再抬头的时候,那女子面颊红润,气喘吁吁,眼睛里又染了几分春情。

“为了我,误了你的前程,我于心何忍。”肃亲王低眉垂眼,面色痛苦。

“难道你要我去服侍别的男人?”女子翻身而起,气的手都在哆嗦。

“是我无用。”肃亲王长叹一声,他闭上眼睛,面上划过一滴泪痕。

“你知道,我的府里,正妃位置空悬。”

女子点了点头,两人刚交好的时候,她就托人打听过。肃亲王早年间确实娶过一位王妃,但那位王妃身子不好,过门不过半年,就一病而亡了。

从那以后,王妃的位置就空着。不管是圣上推举,还是皇后做媒,肃亲王都拒绝再纳王妃。但这会儿说这个有什么用?自己已经身在宫中,难不成还能出去给他当正妃?

眼中精光闪过,那女子慢慢穿好衣裳,等着听肃亲王接下来的话。

人人都有自己的算计,委身与他并非全无感情,但自己也不会那么心甘情愿的被人玩弄。

“我那正妃,死的不明不白。”肃亲王睁开眼睛,直视着面前女子。

“你,你的意思,是?”女子狠狠的打了个哆搜。

“这个王位,已经传了几代。”肃亲王苦笑起来,“我爹和我都是庶子继承王位,你不觉着很奇怪么?”

“我,我不懂。”女子出身民间,关于帝王家的传闻或许听了些,但并不明白这里面的种种缘由。

“再大的恩赏,也不会过三代。”肃亲王勾了勾唇角,“若我再无嫡子,那这个王位,便可在我死后收回了。”

“所以,是圣上要了你正妃的命。”女子咬着下唇,自己猜对了,果然是这样。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肃亲王站起身,从怀中摸出把梳子来,仔细给女子梳头。

“我本该远离你,不该把你拖进来。可,情之所至,实在把控不住。”他在女子发上吻了吻,又长叹口气。

“你们还未面圣,我若现在去圣上面前讨你,也未见得不可。但,我怕日后,保不了你周全。”

“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女子抓住他的手腕,语气中满是心疼。

“若是,若是你能得了圣宠……”肃亲王弯下腰,在女子耳边低声轻语。

“当今皇后,自身无所出。咱们的儿子,或许有机会,能做太子。等日后太子登基,这天下,还有谁能阻隔你我?”

以柔情做网,以未来许诺。

肃亲王玩儿起这套来驾轻就熟,早些年入云贵妃娘娘就是这般被他拖下了水,再往前,他爹当年,也是这般行事。

眼下他跟贵妃的事儿,怕是宫中已有人察觉。且新人已经进了宫,难说贵妃还能不能固宠。

因此借着教导歌舞的名义,肃亲王在这些女子中选出了两位,今日在假山石洞子里的这位已经就手,另一位聪明些,现在还没让他占着便宜。

这会儿两人雨疏风骤,又把日后的光景畅想一番。在假山附近看守的嬷嬷已经连连咳嗽了几声,肃亲王把手伸出洞外,招手让人送来一套崭新的宫装,把刚才弄乱的那套交给嬷嬷焚毁,自己便先出了宫。

他在回王府的路上顺路去了李家,说是去探望李疏。

李老太医和李太医今日都不轮值,两人出来迎驾,肃亲王打眼就发现李老太医又苍老了不少,李太医眉目间也带了些愁绪。

“李疏还没好?”

李太医眼神飘向自己父亲,又冲着肃亲王摇了摇头。

肃亲王眉头微挑,难不成这李疏,病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