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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好全了?”兰桂淡淡的看着素蕊,她上次是真生了气,不然不会这么久不主动招呼素蕊进屋子。

“好全了。”素蕊红着脸,默默的退了一步,怯生生的看着兰桂。

“好全了别跟这儿站着。”兰桂挑起眉毛。

素蕊心里一惊,眼圈儿瞬间泛红,眼看就要哭出来。

“去给我弄点儿酸梅汤,要带桂花的,还有,多加蜂蜜,多加!前两天喝的酸死人了!”兰桂故意鼓着腮帮子,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旁人不知道她的口味儿,只有素蕊,每次都额外给她加桂花蜜。

“知道了。”素蕊破涕为笑,转身出去弄酸梅汤。

一只脚才迈出门槛,素蕊就听见身后瑞珠的惊呼声。

“红花?”瑞珠气的瞪圆了眼睛,“她们竟然想出这种下作主意!”

“红花磨成汁子,混在艾草水里煮帕子。”李疏摇了摇头,“艾草的味儿冲,所以掩盖住了红花味儿,颜色上看着也差不多。”

“小姐今早上用了。”瑞珠身上发抖,“李公子,您赶紧给小姐开保胎药吧。”

“不用。”李疏笑了笑,“这玩意儿没用的,你们不用担心。”

他说你们的时候,看的是兰桂。兰桂虽然不像瑞珠那样惊叫瞪眼,但面露寒色,手也紧紧攥成了拳头。她没问瑞珠这是哪儿来的,瑞珠也没敢说。

“这是不入流的下作手段,红花虽然是活血的药材,但也要看怎么使用,怎么与其他药物配合。”李疏拿过一条帕子来,做了个擦汗的手势,“就她用的这点子红花,都吃下去也不见得会伤害胎儿,何况是煮帕子用的水。姐姐拿这东西擦汗只要小心一件事儿。”

“是什么?”兰桂和瑞珠一起追问,连刚走到门口的素蕊都转了回来。

“红花掉色,别染了姐姐的衣裳。”李疏冲着兰桂眨眨眼睛,成功逗笑了兰桂,但自己也挨了一巴掌。

知道没事儿,瑞珠放心的拎着东西回去,兰桂和李疏喝了酸梅汤便一起出门,还特意告诉素蕊,自己今天回来的晚,已经跟老夫人、兰夫人回报了,让她不用担心。

“二小姐。”素蕊扯着兰桂的袖子,柔声柔气的央求,“您也带我出去吧。”

兰桂皱了皱眉,今晚胭脂苑的人必然多,再说那地方带素蕊去,怕是要吓着她。

李疏倒是觉着没什么,“我已经包了张桌子,也说明了有阿玫就行,不要旁人伺候。你带着她也没什么,咱们做在一起清清爽爽的,只听曲儿看跳舞就好。”

兰桂点了点头,素蕊高兴的当场给李疏行了礼。

“李公子比姑爷强多了。”坐在胭脂苑花厅里的素蕊左右看看,心里又紧张又兴奋。她觉着如果今日是大小姐出门来这儿,那姑爷断然是不会同意的,更不会让瑞珠也跟了来。

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要扔。

原本还觉着李疏是登徒子臭流氓的素蕊,从此开始觉着这位李公子是个好人,若不是当日兰老夫人和兰夫人告诉她有事需要回禀,兰桂对李疏没什么男女私情。素蕊都生出了瞒着家中那二位,帮自己二小姐私下里传递信件信物的打算。她记得二小姐拿回的那些话本里的丫头都是这么做的,也都帮自家小姐谋得了好姻缘。

兰桂这会儿没在桌上坐着,她在后院陪着做准备的朱璃。

朱璃已经把腮内肉咬破了,她早已换好了衣裳上好了妆,兰桂当时调给她的那香,也已经准备停当,只等待会儿她上台便点燃放在高台四角。

鸨母刚才来过一次,告诉她今日豪客很多,不少人都已经在桌面上堆好了珍玩宝贝,只等看见心仪的姑娘,便把那些当作打赏。

今晚登台献技的姑娘们,谁得的打赏多,谁就是花魁。

“上一任花魁,被一个富商当天买下,从良了。”朱璃握着兰桂的手,兰桂只觉着她之间冰冷,似乎还在微微发抖。

“再前面一位,听说自赎自身,去别的地方开花楼,做了鸨母。”

“那你就是第一位赚银子后,赎身出去,还有余力养活商人家逃家小姐,和京城没溜儿少爷的花魁娘子。”兰桂拿话逗她,说逃家小姐的时候指着自己鼻子,至于京城没溜儿少爷,说的就是李疏。

朱璃被她逗得笑了起来,心里也开始慢慢安定。

“等我赎身出去,必然买一座好院子,给你留最好的屋子,让李疏睡柴房,如何?”

“别啊。”兰桂摇头。

正当朱璃挑起眉毛,要调侃她是不是心疼李疏了的时候,兰桂张口说的那句,逗的朱璃差点儿笑掉了头上的簪子。

“睡茅房吧,还省一份儿打扫的费用。”

朱璃选花魁,王朗自然是要来的。

他跟几个好友一起也提前订好了位置,每个人面前都摆着珠玉古玩等宝贝,前几个出场的时候,王朗都压住了这些人,不让他们给赏。

这几人笑他鸡贼,说他喜欢的不见得大家都喜欢,还有人调侃着,说若是一会儿朱璃出来不得人意,那便要在下面喝倒彩。

“你们等着看就是了。”王朗笑的胸有成竹,“她的好处,只有我知道。”

“那又如何?”坐他对面的那位撇了撇嘴,“再好也是不过只能在这儿任人玩赏罢了,你难道还想弄回家去,当娘娘供着?”

王朗不接话,微笑低头喝茶。

那人自己觉着没意思,便没再说下去,而是开始与桌上人斗酒。

李疏刚才已经看见了王朗,他仔细打量了王朗那桌上的几个人,随后皱起了眉头。

这王朗看着还算是个风姿翩翩的清隽公子,怎么好友一个个都是浪荡子模样?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么看,王朗怕也不是什么良人。

他正琢磨着,兰桂一路踩着人家的脚走进来,嘴里一直在说“抱歉”。

“这人太多了。”兰桂坐下后,用袖子擦了擦汗。

李疏不以为意,笑吟吟的给兰桂倒茶。素蕊微微红了脸,觉着自家小姐,有点儿丢人。

“朱璃呢?”李疏算着再有两个人,便该朱璃上了。

“她关了门,说要自己静静,把我赶出来了。”兰桂撇了撇嘴。

朱璃坐在妆台前发愣,许久之后,她吸吸鼻子,终于伸出手拿过胭脂盒,对着铜镜,在自己眼下点了一滴胭脂泪。

“我为的是自己,顺手,也帮你争口气。”朱璃扔下胭脂盒子,再起身的时候,已经换了副宝相庄严的冷清面相。

素蕊捂着自己的耳朵,脑袋来回转,面色惊惧的看着那些男人。

这些人都疯了么?台上的朱璃小姐是好看,可怎么就让这些男人成了这般模样?她又看了看身体强装淡定,面上惊喜非常的自家小姐,越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整个花厅,跟她一样茫然无解的也就只剩下阿玫。她俩一个捂着耳朵,一个缩在兰桂怀里,都觉着周围的那些男人十分可怕。

李疏倒是淡定的坐着,嘴角带笑,慢条斯理的喝着夜露茶。

朱璃今日定然是要做花魁的,兰家香好用,朱璃的舞跳得也好,宝相庄严中带着风情诱惑,再加上那眼下红艳艳的一滴胭脂泪,越发让人心生爱怜。

刚才朱璃转身回旋做舞的时候,李疏觉着,自己似乎看见了那日在高台上含泪唱曲的玉奴儿。

他闭了闭眼睛,心里替玉奴儿不值,也替朱璃高兴。他庆幸朱璃脑子清醒,心志坚强,若非如此,今日便不会有这高台上风姿绰约的花魁娘子,只会多了一缕悲悲切切的枉死香魂。

他转头四顾,发现花厅里的男女都在盯着台上的朱璃看,但神态不同,十分有趣。

男人不用多说,那点子脏心思都在脸上摆着,而厅中的女子,眼底、脸上,大部分不是羡慕,而是妒恨。

李疏摇了摇头,视线转向兰桂。

还是桂儿好,心性舒朗大气,从不生嫉妒的心思。

“红花水煮帕子。”兰夫人又好气又好笑的摇着头,“娘,你说她这脑子是怎么想的?”

“小门小户出身,没见过世面。”兰老夫人鼻子轻哼,“平日里别说香,就是好药材见的都少,怕是听人家说红花活血伤胎气,便想法子弄了来,自以为能害着麝儿。”

“虽然干不成什么,但着实可气。”兰夫人冷下脸,“我今日在李作尘身上闻见了那香丸的味儿,应该是已经用上了。”

“那便不必再多纠结。”兰老夫人安心喝了口茶水,“咱家的香,可比这起不入流的东西强多了。”

明明还没到月信,自己怎么就见了红?

月影儿心里害怕,她抿着嘴拿出裤子里的“陈妈妈”,也不顾脏污,凑近了仔细观看。

以往在两次月信中间,也偶尔有出血的时候,但都很少,且三两日就过去了。可这次不同,先是小腹绞痛,而后又出了这些血,看着跟平日月信时候差不多,只是颜色更红一点。

“该不会是有了,又落了下去?”月影儿咬了咬下唇,她有心想拿到正房让聂娘帮自己看看,又怕真是有了没落,只是因为吃避子汤药导致出血,聂娘会再给她吃堕胎汤药。

“索性忍着,拼一拼,说不准这孩子争气,能活下来。若是不能活,等见了落下来的胎儿,再找夫人不迟。”月影儿咬着牙,把那块儿脏污了的“陈妈妈”藏好,又找出两块儿来垫在裤子里。

她不敢再让莲花给自己洗这东西,只能趁着夜深人静,大家熟睡的时候,把那脏污的“陈妈妈”塞进厨房灶坑里,想着一把火烧了干净。

第二日一早,烧水做饭的莲花觉着灶坑里出的烟不对。

她蹲在灶台前面,用手里的火钳子,从里面夹出了巴掌大小的一块儿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