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李疏让朱璃气了个半死,但他确实是没想起朱璃和阿玫来,如今让人问的心里有愧,摸了摸鼻子,十分尴尬的笑了两声。
“你还真就好意思,什么都没给我们买?”朱璃杏眼圆睁,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那个。”李疏抓抓耳朵,兰桂平日心虚或者着急的时候就是这样,李疏没发觉,兰桂没主意,但朱璃冷眼旁观看的明白,这二人的动作如出一辙,若不是李疏对兰桂情根深种,也不至于如此。
“我今日请你们吃酒。”李疏总算想起个弥补的法子,“还是鸿福楼,如何?他家的芙蓉鸡片做得好,牛肉羹也不错。”
“这两样儿,都不是我爱吃的。”朱璃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疏,“你就想不起别的菜么?”
“额。”李疏又抓了抓耳朵,“反正今日我请客,随你点就是了。”
“我请。”兰桂把那块儿玉挂在脖子上,她想了想,约莫是怕自己突然带玉回去被家里追问,索性解开领口的扣子,把那玉跟贴肉带着的香囊放在了一处。
“一来谢你的礼物,二来,给你接风洗尘。”
“好。”李疏欢喜的猛点头,不是为了兰桂请他吃酒,而是兰桂刚才的一番动作。
朱璃在一旁翻白眼儿翻的眼珠子差点儿飞出去,鼻子连哼了十几声,兰桂疑惑的偏头看她,李疏自己心里有鬼,在兰桂身后冲着朱璃拱手点头,求人别说破。
等到三个人带着阿玫出门去酒楼的时候,兰桂突然想起李疏走时,自家铺子还差人家的香,便随口问了一句。
李疏抿抿嘴,他今日见着桂儿高兴,本不想提这个,但,李氏全族的性命都压在他身上,不管怎么着,他都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差两三样儿,上次已经跟伯母说过,等这次来再拿。”
“没耽误你事儿就好。”兰桂本就是冷丁想起来才问的,并没打算继续往下聊。
“这次,我还有事儿求伯母。”李疏眉眼低垂,暗自咬了咬牙。既然已经开了头,那便索性趁势往下进行,横竖就这一次,等自己得了不负的方子,向肃亲王交差后,再回来跟桂儿请罪。
“什么事儿你说,我娘前两天还念叨你的医术好呢,你的事儿,她准帮忙。你不知道,我姐怀那孩子长得特别快,祖母和娘怕她再亏气血,因此把你原来开的方子找出来,让大夫看看现在能不能吃,大夫说可以,就又让我姐吃了几日,现在我姐面色红润,吃得香睡得好,祖母和娘可高兴了。”
兰桂拍拍李疏的肩膀,大家好兄弟,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李疏算了算日子,微微点了点头,现在月份大了,胎儿正是长筋骨的时候,所以母体容易虚弱。自己当日留下的方子虽然还能用,但效力不足,也是该添些药材以便补养了。
“那你今晚回去先跟伯母说一声,明日我登门拜访,再给姐姐请一次脉。”
“也行。”兰桂听了很高兴,她最近总听家里人说,妇人生产犹如过鬼门关,原本还在担心她姐,现在有李疏在,便觉着多了几分保障。
朱璃嘴角抽动,鬼才信李疏的话呢!有求于人必然是生意上的事儿,那生意上的事儿就去铺子里谈好了,登堂入室的是想做什么?还伯母,还姐姐?呸!个不要脸的。
“又来了?”兰夫人手一抖,兰蜜眼看着快到自己碗里的羊肉落到地上,心疼的瘪了瘪嘴。
兰麝在一旁看的好笑,赶忙夹了一块儿放在兰蜜碗里。
“是。”兰桂没心没肺的吃着饭,丝毫没察觉到她娘语气里的惊异之情。
“他说有事儿求您,还说明日登门拜访,再给姐姐请脉。”
说完,兰桂抬起头,一脸自己做了好事,等表扬的德行。
兰夫人皱了皱眉头,盘算着是那假不负没骗过去,还是又有了什么新变故。兰麝对李疏没什么好印象,李疏第一次给她请脉说她怀的是个闺女,第二次请脉又直说出她身中曼陀罗之毒。虽然这两件事儿都与李疏无关,且曼陀罗的事儿,兰老夫人和兰夫人在她苦求之下也只申斥了李作尘几句,但兰麝心里总归是有点儿别扭。
这娘俩儿各有各的心思,谁都没夸兰桂,兰桂郁闷的撇了撇嘴,低头继续吃饭。
好在兰蜜在咽下那块儿羊肉后,扯了扯她二姐的袖子。
“二姐。”
“哎。”
兰桂笑眯眯的看着兰蜜,她觉着蜜儿聪明,又知情识趣的,应该是要夸自己的。
“李公子来,还包阿玫么?”兰蜜歪着头问,若是还包阿玫,那阿玫就不用干别的活儿了,还能轻松些。
“蜜儿不许胡说,都是你二姐带坏了你。”兰夫人皱起眉。
“蜜儿。”兰麝也板起脸,“以后少跟你二姐出门。”
这娘俩都是心里有事儿,虽然不是冲着兰桂去的,但李疏不在,倒霉的兰桂便只好暂时做了替死鬼。
兰桂缩了缩脖子,表扬什么的还是算了吧,看这样儿,别引火烧身,就是好的。
吃过晚饭后,兰麝回了自己院子。李作尘今日在铺子帮伙计搬香材的时候抻着了胳膊,下午在铺子里已经找大夫看过,说是筋骨无伤,只要养一两日就好。因此晚上兰麝便不许他出院子,刚才已经让厨房里做了鸽子汤和几样李作尘素日爱吃的东西送过去了,还让瑞珠去老夫人那儿取了虎骨酒和红花油。
“小事。”李作尘温柔的笑了笑,他伸手摸着兰麝的肚皮,在感受到胎动后,又轻轻拍了拍,“别让儿子笑话我。”
兰麝心里略微有些不自在,自从孩子会动之后,李作尘经常摸着她的肚皮跟孩子聊天。开口必称儿子,似乎他从未觉着这一胎会有是女儿的可能。
兰麝心里没底,偷偷问过经常来请脉的大夫。大夫说的含混其词,先是说孩子脉搏跳动有力,应该是个男孩儿,可接着话锋一转,又说凡事无绝对,让兰麝不要过于忧心。兰麝也在李作尘面前试探着拿起许妈张妈做的那些颜色鲜亮的小衣裳给李作尘看,李作尘每次都嗤之以鼻,说这些做了也是白做,将来孩子穿不上,还是多做些深颜色的好。
“我今日听桂儿说,那位李公子明日要来拜访娘。”兰麝扯了扯嘴角,“估摸着,还会在帮我诊脉。”
“哦。”李作尘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他一直觉着兰麝娇气,平日吃的用的都要人精心伺候不说,每隔五日已经有大夫上门了,这好好的,又来请什么脉?再说,那李疏,便是上次害自己受辱之人,若不是他说出兰麝中了曼陀罗的毒,只自己在账册上动手脚的事儿,也不至于憋屈那许多日子。
“我想,现在月份也大了。”兰麝有些胆怯的看向李作尘,“不如明日诊脉时候再问问,是男是女。”
李作尘拧紧了眉头,“问什么?”他不自觉的提高了声调,唬的兰麝变了脸色。
“依我看,那人医术不过如此。大嫂请的那位是妇科圣手,当时已经告诉了你是儿子,你难道还不信么?还是盼着生丫头,所以不死心?”
“不是。”兰麝涨红了脸,“我是,看你盼儿子,所以才……”
“我也不是盼。”李作尘道貌岸然的给自己解释,“男女都好,但一直都说是儿子,你这会儿多思多想的,我怕你影响你和孩子。”
兰麝深信不疑,她终于放宽心,笑呵呵的挽起袖子,用手指沾了红花油,要去给李作尘揉搓胳膊。
“小姐。”在外间儿的张妈闻见了红花油的味儿,连忙赶了进来。
“红花活血,小姐现在可不能碰,换个人给姑爷揉吧。”
“也好。”李作尘虽然面色不快,但当着张妈的面儿,也没矫情。
他又跟兰麝聊了几句闲话,见天色不早,便嘱咐兰麝早些休息,自己拿着红花油回了偏房。
片刻功夫后,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子走进来,说要给李作尘搓红花油。
“出去。”李作尘一口气憋在胸口,平日也就罢了,今日搓个红花油,还要弄这么个脏婆子来,兰家实在可恨。
许妈站在门口捂嘴偷笑,等那婆子出来,她拍拍人家肩膀,又隔着窗子高声问道。
“姑爷,可还要人伺候?”
“不必。”
李作尘气哼哼的吹灯睡觉,明日去娘那儿让月影儿伺候他就好,兰家的丫头,他可劳动不起。
三更十分,李疏在胭脂苑翻来覆去夜不能寐。他反复琢磨着祖父那半含半露的话,又琢磨着父亲为何要在家中记录下圣上的脉案,以及那曼陀罗粉是怎么呈到御前的?
这次离京,他向祖父和父亲详细说明了肃亲王的命令,祖父还是什么都不肯说,父亲倒是想开口说什么,但被祖父阻止了。
他躺不住,索性坐起来,推开窗子打算透透气。
胭脂苑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李疏看着院子里或痴缠一处,或追逐打闹的男男女女摇了摇头。
想当初这些风月上的荒唐事儿,自己也不是没做过。当时碍于家规森严,虽然不敢流连花楼夜宿不归,但也曾经为了博美人一笑,与人竞价买那姑娘头上的金钗,那时还自诩为少年风流,觉着自己颇有古风,正应了诗中那句五陵年少争缠头。
不过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
李疏撇了撇嘴,他为了哄兰桂开心也算费尽心机,可惜兰桂是根死木头,就是不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