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一脸急乱,看着刚刚突然出现的宿墨,“这位公子要做什么,奴才现在要带大小姐回南城了。”带着大小姐出来,若不能安然无恙的带回去,别说是有什么损失,就说她因此事名声有损,他的脑袋也会不保。
唐子烟挑帘,看到宿墨驾车,脸色微微一沉,“宿墨,闹够了没有,别以为我会没有底限的容忍你,你若再不停车,我就将你留在唐府的东西示人!”
“示人就示人,不是我的东西,我要它何用,你若喜欢当了也可以!只是现在逃命要紧,你还是端端坐好,马车颠簸,颠坏了你,那方公子找我寻仇,我身后岂不是又要多一方人马?”身后虽有追兵,但宿墨早已经习以为常,追杀的有,追着他回去做皇子的也有,还有是未婚妻夏罗公主的亲随追他回去成亲,总之屁股后面天天一大群苍蝇,挥之不却。他到不在乎再多一点,只是跟着的人太混乱,万一不小心误伤了,唐子烟会不会找他拼命,这难说。
经他这么一说,车夫回头一瞧,看到身后果然有黑衣人骑马追车,脸色顿时变得灰白,“大小姐,公子,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小的还不想死啊!”
“死不了,他们找的又不是你!”真难相信,面对后面那么多的黑衣人追兵,宿墨竟然还有说有笑,看到他眉目间处变不惊的泰然,不知道为什么,唐子烟觉得这个宿墨确实并非平日里她看到的那一面人。
马车在官道上颠簸,许多的石子在车轮后面弹跳,那些追来的人越来越近,宿墨回头看着唐子烟问,“现在你必须做一个决定,我现在要弃车引开那些人,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和车夫步行回城?”
这叫选择吗?这选和不选有什么区别,反正面对的都是生或死,且还不说明天活着回去后,唐府的人拿着这件事情说事,她又得费些周折。
“跟着你比较安全,还是离开你比较安全!”到不是担忧真的会死,宿墨既然有帝王之命,那就不会死在这几个小毛贼的手里,只是不希望自己这时候受伤,若不然,有许多事情恐怕都要因此耽搁。
“一半一半!”宿墨语调仍然轻松,对唐子烟这样问有些意外,她不是一向是个谨慎严肃,不苟言笑的小丫头么,这句话问的到是有点意思。
若不是唐家嫡女,唐子烟真想挑帘子骂他,真是遇见他就没好事,说他阴魂不散简直是便宜了,他简直是霉运的表亲兄弟,只要见着他离倒霉就不远了。
唐子烟看了看天色,才嘱咐一旁的车夫道,“下车之后,你先找一个地方藏起来,天亮再回城,我与宿墨公子同行!”
车夫立刻点头答应,三人趁着夜色掩映,一起跳下了马车。宿墨狠狠抽了马一鞭子,那马受惊了般嘶鸣着往更南的方向走去,车夫的身影消失在路旁的树林里,宿墨牵着唐子烟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树上的树叶几乎已近落尽,留下的几片在风中发出飒飒的响声,宿墨的步伐极快,身体刚刚恢复的唐子烟几乎跟不上他的步伐,几次想挣脱他的手,但又被他紧紧拉住了。
树林里极静,静的只有脚踩在树叶上的沙沙声,在这个静谧的黄昏,唐子烟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奔跑会有这样自由放纵的感觉。
“小丫头,又在神游呢?不担心我把你拐了,直接带回熙国做我的夫人?不过这样也好,你这辈子就可以永远和那个唐家告别,不必每天故作深沉,绞尽脑汁跟那个什么二夫人二小姐斗法!”逃命的时候还有功夫玩笑的人,在这世上估计屈指可数吧!
“宿墨,你跟任何人,包括你的爹娘都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吗?”唐子烟停下,从宿墨的手心里抽出手,却感觉手上已经有了宿墨手心的温度。若不是因为夜色掩映,她脸上泛起的红晕一定又会被宿墨打趣一番吧。
其实认真算来,她现在的思维和智商应该是二十二岁,可是为什么跟一个男子牵手后还会有这种慌乱心跳的感觉。
“我爹娘?他们很忙,见着的时候说不上几句话!你若走不动,我背你也可以,那些黑衣人精的很,一旦发现马车是空的,他们就会折回来找我们。他们有马,我们只有双脚,你觉得能走多远?”宿墨即使装出严肃的样子,说的话也没有几分严肃的味道,他的爹娘应该就是皇上和皇后皇妃了,可是说起来仍然是轻描淡写,似乎不值一提。
牵手已经脸红了,想到被宿墨背在背上,唐子烟猛得摇了摇头,“还是走吧,可是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天马上就要黑了,这树林里也没有落脚的地方,晚上怎么休息?还有……”说到这里,唐子烟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虽然与宿墨已非陌生,但还是为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叹息了一声。
“前面就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青云寺,如果我们运气好没有被他们发现,今晚就借宿山门,这样也可保你清白名声,毕竟你都快成方家的夫人了。”说到此,宿墨的语音有些低沉,但转瞬又道,“斋饭虽然不比唐府的鸡鸭鱼肉,但也可以果腹,还饿不着你!”
在江边时,唐子烟的脚不小心葳到,如今恐怕是肿的没有形了,但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宿墨背,只好拖着步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宿墨身后。
天色渐晚,树林里传来了动物的嗥叫声,秋风也越渐寒冷,吹着唐子烟的单衣,似乎有意要让唐子烟感受秋凉似的。
宿墨在前,感觉到唐子烟的步伐越来越慢,本来想又揶揄几声,突然看到唐子烟怀抱双臂的动作。因为奔跑,她的发髻有些凌乱,脸颊上的几缕发丝让他有种想替她拂开的冲动,从初见到现在,次次都是见到她强大冷静的一面,此时夜色里,分明看到她那份不易让人察觉的脆弱。
“很冷吗?”宿墨的声音突然出奇的温柔,惊得唐子烟后退一步,“冷不冷关你什么事情,反正见了你就倒霉,命都快没了,还能在乎冷吗?”
宿墨第一次被唐子烟呛到,无声抬头看天,转身又往前走。唐子烟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此时的经历太过好笑,若不是重生,她怎么能有机会和这个帝王走在一起,又是与他一起在夜色里逃命。
“他们弃车逃跑,一定走不远,给我细细地搜索,谁要是找到了宿墨,重重有赏!”林边传来了人声,随后是一阵混乱的马蹄声响。
宿墨看了一眼唐子烟,不等她反应就弯腰横抱起唐子烟,他双足轻轻点地,施展轻功在树林里疾速穿梭。唐子烟只感觉耳朵旁有呼呼地风声,落叶落在衣襟,比平时有更重的份量。
让宿墨意外的是,他抱着唐子烟时,她并没有像别的女子那般惊呼,也没有吵嚷,只是安安静静地缩在他的怀抱,并尽量用胳膊抱紧他,省去了他许多的力气。
“他们在那里,往那边去了,快给我追!”黑衣人里也不乏高手,只要摒息,就不难听到有人在树林里疾速穿梭时发出的声响,况且此时落叶极干,踩上去会发出令人心惊的碎裂声音。
“糟了,他们发现我们了,不如你放下我,一个人逃吧,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唐子烟借着浅淡的月光,隐约看到宿墨额头晶亮的汗珠,此时,恐怕是自己连累了他吧!可是自己为什么不选择和车夫在一起呢,其实本能的,还是觉得和宿墨呆在一起更安全,所以才跟随他。
宿墨脚步依旧不停,低头看了一眼唐子烟,“你害怕吗?”
唐子烟刚刚摇头,就听到宿墨一阵轻笑,“那就好,黄泉路上也不必听你的骂声,好歹我们还能做个伴,或者阳间做不成夫妻,到了阴曹地府还可求阎王做主,我们做一对鬼夫妻,到时候我们恩恩爱爱,到也比在这世上颠沛流离好许多……啊……你别拧我的脖子!”
唐子烟知道此时瞪眼宿墨也看不到,只好闭上眼睛,努力忘记此时正在逃命的事实。这样的人,他可以做皇帝吗?可以一统江山做整个大陆的帝王吗?如果此时一个将军正在保护他逃命,他又会说出什么话来,莫非让将军也陪葬,死后再做主仆?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可辩,唐子烟收回思绪,看着宿墨道,“你还是放我下来,自己逃命去吧,我有能力自保!”
宿墨心中紧张,并非是害怕自己会死,只是不想连累这个丫头。这些日子在唐家也不难看出,唐子烟所作所为,处处是为了那个唐子安,从来就没有为自己想过。如果此时丢下她不管,她势必会用施术保护自己,那样不是会折她的阳寿吗?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话音刚落,宿墨的身子猛地停下来,唐子烟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眼前竟然是悬崖,另一端则是高山峭壁。如果只有宿墨一人,他一定可以施展轻功跳过去,如今抱着她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奔跑,显然是不可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