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果梨的事很快就沉寂下来,日子是一天天转瞬即过,春回大地,转眼就出了正月,二月也快到了末尾。天气明显转暖,可离春耕还是有一小段日子。在这之前,孟欣梅是比较悠闲的,她在篱笆墙的根脚撒下了去年屯的一些花籽儿,等着过些日子时它们能破土而出。
孟志辉和古氏开始着手准备春耕的事,最主要的是要给稷谷发苗。去年做好的木架子拿出来清洗干净后,古氏笑道,"辉郎,这架子洗好了,一会晾干了就可以用了,那稷苗的活也得准备了。"
"哎,我知道了。"孟志辉劈了一堆柴后,趁着歇息的空挡就把育稷谷苗的土都拌上已经腐熟的粪土。这对他们来说,是极好的地基肥了。稷谷种子都选好之后,孟志辉就开始晒种浸种。
算计好差不多播撒的日子,孟志辉就提前下了种子。古氏走过来一边帮忙着点种,一边道,"今年天暖得早,也没看到有倒春寒的征兆,肯定能有个好收成。"
"哈哈,是啊…"孟志辉大笑道,就盼着这个啊。
家里的小鸡过了年,已经长大了不少,如今都满院子地乱跑,开始自己刨着土泥,啄着啄着找小虫子吃了。
"这几个小鸡精神得很啊。"孟志辉瞧着天气已经不寒冷,趁着今日暖和,就把小鸡窝从灶房墙角搬出来,放回到院里原来的位置。
孟水观在屋里翻出一个孟志辉做好的小巧竹哨子,在给小鸡喂食的时候吹几下。说来也奇怪,一听到竹哨子的响声,小鸡就都飞快地聚集在一块了。孟欣梅看到笑得不行,直说,"水观,我们家的小鸡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孟水观笑嘻嘻地道,"是啊,姐姐,它们可聪明听话了,是我养的啊…"
"哈哈……"
孟水观顾不上再和孟欣梅闲聊,忙端了水盆子去给小鸡们喝水。然后又匆匆去灶房里把古氏已经切碎拌好的菜食搁在院子里的地上,这回小鸡也很快地全都围过来吃食,"哎,这鸡可一点都不傻。"
"是啊,哈哈,吃得可欢了。"这些小鸡们得到很不错的照顾,喝水和吃菜食样样不少,一个个的,都长得十分壮实,对此,孟欣梅是很高兴的。
一大早的清晨,阳光灿烂地映照着西平村,山野地里的草草木木都闪烁着一层耀眼的金光,外面已经开始化冻,湾渠的水,流得更欢快了。家家户户都去地里耕种了,孟志辉和古氏也忙活起来了。一时间是忙得昏头转向,竟是抽不出空闲来做别的事。
孟志辉估摸着再有个两三天就可以开始翻地播种,就把家里堆熟了的粪肥土挑到了地里头,等着翻地的时候扬到地里做基肥。结果次日清晨去地里头一看,那些粪肥土已经被人偷去了不少。
"什么?村里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唉,是哪个人干的啊?"孟欣梅听说后,气得恼火道,"爹,娘,我们去村里挨家挨户地查看询问吧,看看到底是谁偷的?"
古氏懊恼叹气道,"欣梅,这哪能猜到是谁呀?地里头又没有人去守着,唉,要是今天才把粪肥土挑过去就好了。"
"娘,我们去找找看吧。"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粪肥土每家每户都差不多是一个样,哪里能分辨出来。"
"娘,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呀,爹去准备粪肥土时多辛苦呀,现在是有人偷粪肥土,以后就不知道偷什么了,娘,还是查出来是谁才好呢。"孟欣梅听着这话,有点不高兴。
"唉,就算你找到是谁偷的又能怎么样呢?我们怎么证明那粪肥土就是我们家的?有谁会承认吗?"古氏反问道。
"这…"孟欣梅仔细一想,觉得古氏说的话也对,自己就算找出来是谁偷的也没有证据呀。如今在这里,又不能像现代世界那样找证据,做个什么检查证明之类的,不过她还是很不服气地说,"娘,我们去找找吧,就算他不承认,至少我们知道是谁偷的,以后多防着些也好啊。"
"唉,尽瞎折腾,地里的活还有不少呢,我和你爹可没这功夫。"古氏不想浪费时间来做这件不太可能的事。
孟欣梅看着古氏这个样子,叹了叹气,一把叫住孟水观道,"水观,娘没空,你跟着姐姐一起去找吧。"
"嗯嗯,姐姐,我和你去,把他找出来。"孟水观点头应下,偷他家的东西,他也生气啊。
孟欣梅和孟水观抬脚出门就要走,结果瞧见不远处的道上,住在村西尾的钟杏子拽着自己家的儿子钟泥往这边走来了。
孟欣梅看到来人,笑着打招呼道,"婶子,钟泥哥。"
"哎。"钟杏子应着,快步走到院门前,把钟泥推搡到院里,一脸惭愧地对古氏说道,"惠娟啊,今儿我带着我家这个混小子给你们赔礼道歉来了。"
"啊?杏子姐,这是怎么了?"古氏一脸不解。
孟欣梅也停了脚步,无缘无故的,她也要听听是怎么回事再去找人。
"唉,我家老娘病倒在床上,我就回去帮忙着照顾几天。惠娟,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孩子爹又不在,这会我一个人真是顾不来,只好让这混小子在家里帮忙好好地积地肥,哪成想,这混小子倒好,自个儿太贪玩,忘了做这事!唉,见我回来才想起这事,也是怕我打骂他,才趁天黑到地里偷粪肥土!"钟杏子又是尴尬又是愧疚,低声道,"惠娟啊,真对不住你们了,我给你赔礼认错。说起来,我也生气啊,这小子怎么就能这么混呢!"
"杏子姐,你别生气了,孩子嘛,一时想差了也是有的,没什么好生气的,好好说他一顿就是了。"古氏见钟杏子都亲自来道歉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别的话。
孟欣梅是一脸诧异,万万没想到这个人是钟泥,他们好歹还一块在山谷里吃过山雉肉呢。这要是让孟水叶知道自己的伙伴这样做,也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钟杏子抬手就朝钟泥屁股上打了两巴掌,骂道,"你这小混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去偷别人家的东西,今天你孟三婶不跟你计较,我可不能惯你这个毛病。"说完又朝着钟泥劈头盖脸地打过去,"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偷东西……"
古氏见钟杏子下手不轻,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去拦着劝道,"杏子姐,好了,别生气了,他知道错了,你可不能下手这么重啊。"
"唉,钟泥,娘问你,你知道错了吗?"钟杏子还是很生气,"要是知道错了,连句认错的话都不会说吗?娘在家怎么教你的,你都不会了吗?"
钟泥抹了抹脸,一脸羞愧无比的样子,对着古氏鞠躬行礼道,"三婶,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我等一会儿就把粪肥土给你家挑回来。"
"哎,哎,没事,改了就好。"
说起来,钟泥这孩子也只是十来岁,半大的小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认错改了就好。孟欣梅看他这么地诚恳,刚刚肚子里的恼火劲儿早就都没有了,"钟泥哥,我们不怪你了,以后别做这样的事就好。"
"我知道了。"钟泥低着头,红着脸回道。
忙过春耕后,孟欣梅就去山谷附近的地头随意逛了起来。伸开双臂,微仰着头,孟欣梅站在阳光下开心地转了个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是泥土和青草的芬香。她来这里就是想看看这里土质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开荒。瞧了小片刻,孟欣梅就看中了一块杂草地。这土看起来很肥沃,拿来开荒是可以试一试的,而且这里的植被大多是一些小杂草杂菜,拔好了,深翻一下,再准备点肥料应该会相当不错。只是孟欣梅想起了现代的一句话,要富地先种豆。虽然具体怎么开荒,孟欣梅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这话她还是很有印象的。只是现在豆种子能从哪里弄来呢?罢了,罢了,孟欣梅也不再想这个,不管怎么着,先把这地开起来,至于种子嘛,还是先种胡萝卜吧,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日至中天,孟欣梅里面的单衣早就叫汗浸湿了,两只手还火辣辣的疼,腰也酸了。
"姐姐,你怎么来这里了?我都找你好久了。"孟水观气息急促地从山丘上走过来,"姐姐,你的手怎么啦?"
"我来看看这地能不能种粮食。"听孟水观这么一问,孟欣梅低头一看,"啊,起了几个大大的水泡。"
"姐姐,这都晌午了,你不饿啊?"
早上就吃了那么一块玉米馍馍,孟欣梅此刻竟然不觉得饿,"咳,没事,姐姐不饿,我们回去吧。"
孟水观牵起孟欣梅的手,心疼道,"姐姐,你是拔草了吗?姐姐,很疼吧,我给你吹吹。"
暖暖的呼气吹在手心里,那种灼疼的感觉一下子低了许多,孟欣梅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孟水观的小脑袋,赞道,"水观你真厉害,姐姐的手不疼了。"
孟水观一听有用,激动得语气一下子就飞扬了起来,"不疼就好,姐姐,我再给你吹吹。姐姐,等我长大了,挣好多好多的钱,给你买锄头,就再也不用手拔了。"
听着这很窝心的话,孟欣梅的心仿似被敲了一下,微微的,有些发疼,却也感觉暖暖的,不禁笑了。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孟水观这么小年纪就已经这么懂事了。孟欣梅很是欣慰,"走,水观,我们回家吃午食。"
一回到家里,古氏见到孟欣梅有水泡的手,满眼的心疼,"欣梅,你这个傻孩子,去干什么呢?哎,我来给你挑了。"
孟志辉已经手脚麻利地把午食给端出来了。古氏给孟欣梅挑破水泡后,一家人就坐在凳子上开始吃午食了。
今天的午食是一锅玉米稷谷粥,孟欣梅端起碗,三两口就一碗粥下肚了,这粥分外香甜。
孟欣梅说起了开荒的事。想了想,又不放心问道,"爹,娘,我们在山上开几块地种东西,里正和村民们不会说什么吧?"
"这山地大伙多是拿来种点菜什么的,谁家不够用自己去开垦就是了,没有人会说什么的,你是要种什么啊?"孟志辉一脸不解地问。
"没什么了,只是想着先种胡萝卜吧,以后要是有种子,再种其他的,下晌午,我们就去开点地出来?"
"咳,开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一个孩子能开什么,锄头都不好使。不急,等把地里的活干完了,我和你爹去。"古氏可不认同孟欣梅去。
休息得差不多了,古氏就和孟志辉起身又开始去地里干活了,他们准备早点把地里的事干完。
是啊,开块地是不容易。要把那块地上的杂草杂菜拔了,之后再把地的表面翻一遍,还要给地上肥,这样才能种东西。先不说开地有多难,就这翻过之后给地里上肥的事也是挺难办的,这里可没有现代的化肥复合肥什么的,都是自然肥。可要是给新地上了肥吧,这原来地里的肥料又不够,没有肥料,这收成说不定就少了,交了税之后,他们可是靠着剩下不多的粮食来生活呢。
不过说定好开荒的事后,种植胡萝卜的事,孟欣梅就开始准备了。三月初,风清日暖,早晚时虽然还是很凉,可是白日里的温度已经可以换上单衣了。
里正因为果梨和红枣能挣钱,开了村会,分好了山丘里每家每户的红枣地和果梨地,省得果子熟时会吵起来。孟欣梅就让孟志辉给梨树剪剪枝了,这样收成也能好点。
过雨西风,翠绿的花草和树木点缀其间,远处的山头,近处的沟坎,到处有着晶莹的小小花丛,西平村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恬静安闲。
孟志辉和古氏劳力费了五天功夫才开好了荒地,孟欣梅和孟水观也去帮小忙了。孟志辉翻了两遍地,不仅细细地把土块打碎平整好,还挖了水沟,砌了地埂,打了垄。晚食时分,一家人才从荒地上回来,几天下来,个个都累得够呛,但是精神却很好,脸上透着笑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