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凡,凡事不可强求,你我缘,缘分早已在上一世结束,你又何必执著。”屁股往旁边挪了挪,躲进马车的小角落。
紧张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沈黎安虽然眼瞎,但听力却极好,自然可以感受到自家宝贝的躲避,但既然慌了乱了,那就代表着心里还是在意着他的。
极好。
“凡事不可强求?”他照着念了一遍,咬文嚼字般,语气很是严谨认真,义正言辞地回道:“我不强求的,我只求你。”
“你,这...”强词夺理!
“玉儿大可以不来见我,也大可以不让我见你,这是玉儿的权利,但等你也是我的权利,所以,即便是眼睛好了,只要一日未见玉儿,我便一日蒙着双眼,玉儿若是打算一辈子就这样躲着我,那便躲着好了,无非就是我永远蒙着双眼,一辈子做个瞎子罢了。”
“你疯了!”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语调,萧玉儿怒上加怒,“你这样,那为你治疗眼疾还有何意义!”
“是了,那便不治了吧,反正无法与玉儿相见,哪怕是重获光明,又有何意义。”
“我...”有的时候真想打爆他的狗头!
她费了千辛万苦,甚至上辈子还搭上了一条性命这才研究出来的治眼疾的方子,他说不治就不治了?他说不看就不看了?怎么当初没发觉他是一个如此任性的人呢!
“你若不配合葛神医好好医治眼睛,我就...”
“如何?”轻笑出声。
“我就,我就...”拼命想。
“嗯,你说。”耐心十足。
脸颊气的鼓起来,憋的通红,却依旧大脑空白,不知该说出什么样的理由才较为合适。
突然,灵光一闪。
“我就立马找个人嫁了。”倒是个好法子。
“.....”
噼啪一声,火盆中的银炭溅出几点火花,萧玉儿瑟抖了一下,突然感觉空气变得更加冷了起来,明明还烧着火盆。
“玉儿,莫要与我开这等玩笑,我若当真,会很麻烦的。”
“嗯?此话何意?”
看着他暗沉下来的表情,和那近乎无奈般轻哄的语气,萧玉儿眉头紧皱,脸色不大好看。
“我会难过。”难过到不得不去做你不愿看见的事情,比如说,杀人。
萧玉儿有些无语了,用如此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如此不着调的话,她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些什么是好,总之再这样下去,这件事是没完没了了,唉,也罢。
“等你眼睛好了,传信于我。”起身不再逗留,但话语中的意思也是妥协了。
她知道比起智商,她是不如他的,与其再这样绕来绕去,最后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自己绕进去了,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等他眼睛好了,至少也得等到明年春闱,中间的时间,也够她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离开京城之前,再见他一面,也不无不可。
“玉儿。”车帘刚被掀开,身后便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冷风呼啸着吹于脸颊之上,车内烧着的银炭又开始噼里啪啦的作响,萧玉儿回头看着眼前男子近乎雪色的脸庞,心底叹了口气,细心将身后车帘重新合拢。
但她并未重新走向前,而是弯腰回过头直接问他,“还有何事?”语气不咸不淡,没有他想要的不舍。
放置于软塌左侧被褥中的五指悄然合拢,青筋凸暴,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但最后,他还是抿了抿唇角,嘴角上扬,勾出一个极其温煦的笑容。
声音温软的就像一头人畜无害的小绵羊,又带着点示弱的感觉。
“你能再叫我一声黎安吗?”
话毕,他抬了抬下颌,正对着她的方向,表情平和儒雅,盖在被褥下的手指却几乎掐入血肉中,暴露着他此刻紧张忐忑的心态。
可终究,他还是没等到回答,耳边是车帘被掀起的声音,冷风灌入,夹杂着衣料摩擦间发出的窸窣的声音,还有那背对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她似是犹豫过,但到底还是舍他而去。
静坐在软塌上的男子未曾回神,虽然双目不可视,却依旧面向着马车前头的方向,但脸上已经渐变苦涩的笑容展现着他此刻正在滴血的内心,悲戚而绝望。
直到马车再次缓缓行驶,他这才沉默地低下头,从被褥中拿出的拳头无力地瘫在软塌一侧,满手的血污和被指甲掐按出来的伤口,他却不知痛般,烛火不知何时突然熄灭了,空气中渐渐弥漫出一股异常黑暗的气息,仿佛有许多黑雾开始笼罩在他身边,将他整个人压抑在光明照耀不到的地方,渐渐堕落于无尽的深渊之中。
“吁,大小姐?”突然,外头传来马夫急促拉紧缰绳的声音,然后便是一个娇俏的声音有些气喘地说道:“扶我上去。”
马车中,软塌上,原本还郁郁寡欢,整个人都快被黑暗气息吞噬,就差暴走的沈黎安睫毛轻颤,下意识反应过来将被自己弄伤的手重新塞回被褥中,像是做错了事生怕被大人发现的小孩。
车帘掀起的那一瞬间,冷风随着光亮照入,披着斗篷的少女迎面向他接近,如阳光过境,再多的阴霾与晦涩也在刹那逃离,消散的丝毫不剩,甚至还将原本陷入黑暗,几欲疯魔的人拉入了光明之中,让他心底那些如龙卷风般阴暗凶残的念头立马掉落于深海的漩涡之中,暂且冷静下来。
‘海面’风平浪静,甚至还开始跳跃起欢快的小波浪。
“玉儿。”他微微一笑,柔情似水,足以颠倒众生的那种。
不知道自己是着了魔还是怎么的,又跑了回来的萧玉儿立马再次有了逃跑的冲动,但她的大脑还是理智地让她暂且没有挪动脚步,而是咽了咽口水,眼神闪躲,假装底气十足地凶道:“那个上次你中毒的事绝非偶然,以后吃食一律注意些,我这里有一颗避毒珠,前几日不小捡到的,只要一有毒物接近便会发烫,我是个大夫,自己会做解药,所以不需要,你拿着,省得到时候眼睛还没好,又被毒晕了,那葛代可没那么多耐心给你医治。”估计会撂挑子走人。
想到那个场景,萧玉儿就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接着便直接将手中的避毒珠塞到了他露在被褥外头的右手中。
“好了,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避毒珠一送,萧玉儿顿时感觉心里大松一口气,想着以后再也不用因为中毒什么的事再去救人了,就异常开心地从马车中出去了。
剩下车内握着手中还留有少女余温的避毒珠的男子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为了她的安危,费尽心思弄来这避毒珠想方设法地让她‘捡’了去,结果最后却又回到了自己手上,虽然自家小姑娘担心他的安危他很开心,但,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假装中毒?
要不,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