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花树和猫的神明 > 第四章 陆家(二)全文阅读

“你们可到了!”

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步履有些急,一个小丫鬟妆扮的姑娘在旁扶着,走到了大门口。

“书棋,夜间凉。”

被唤作书棋的女子拿着手绢掩面咳了一声。

“不妨事,这是婉清吧,眼睛果真是水灵灵的,像你。”

旁边的丫鬟拿过了江婉清的小包袱,罗书棋拉着江婉清的手往院子里走着,那手,凉凉的,江婉清轻轻回握着,希望能够让那只手温热起来。

看来这就是舅舅的夫人了,面色有些苍白的,眉眼如画般,说话的声音是甜丝丝的,王家庄的那些妇人,说话是扯着嗓子,生怕十里开外听不到。

“婉清,走了这么久,可是辛苦了,舅娘呀,做了一些拿手菜,给你接风洗尘,你可要多吃些。”

陆长风静默不语的跟在身后,眼里带笑看着前面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江婉清只是点点头,抬头去看陆家的院子,廊下果然杏花开的正好,还有一些花花草草,装扮雅致,纱幔都是浅浅的颜色,昏黄的灯光下,院子只剩了虫鸣,从门口转了不知几个弯,到了一个屋子。

里面两个小姑娘正在摆着桌子,外面来了一个衣着相同的姑娘放了菜,三人到时,饭桌都准备好了,还有一个空位置,看来是外祖父了。

刚刚扶着罗书棋的小姑娘,带着一个面容慈祥的老人走了进来,头发已有些霜白,似是腿脚不便,走路有些跛脚。

“你们到了!”陆长风将其扶着坐下,有些褶皱的脸上,眼睛还是神采奕奕的,眼里已泛起了泪花。

“婉清,这是祖父。”江婉清站了起来,对着老人家鞠了一躬。

“祖父。”

他举起有些颤颤巍巍的手,摸了摸江婉清的头发,这头发经过陆长风扎过,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诶!”

“来了就好啊,来了就好,长的可真像长宁呀!”

陆长风神色变得有些哀伤起来,罗书棋在旁轻轻擦了擦眼睛。

“哎呀,饭菜都得凉了,快吃饭吧。”罗书棋先给陆之合盛了一碗鸡汤,又给江婉清伸了一碗,再给陆长风盛了一碗,说着好久没有下厨了,这还是秀娘子帮着一起做的,大家快来品尝品尝。

陆之合忙让着江婉清快坐着,给夹了一筷子菜,看着江婉清吃了,笑了起来。

江婉清喝了一口汤,莫不是盐罐子摔了进去,只见罗书棋满脸期待的看着喝了汤的三个人。

陆长风说今日的鸡汤,做的倒是特别,别出心裁,祖父说味道是极好的,罗书棋说那是,独门秘法,只此才有,轮到江婉清了,看着有些紧张的陆长风和祖父的神色,江婉清心里笑了起来。

“舅娘的鸡汤,简直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汤了。”

罗书棋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婉清喜欢就好。

守在门外的两个小丫鬟听见了,相视一笑,这陆大人的外甥女,可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舅娘和外祖父有许多话想和江婉清说,但是陆长风说好好休息,明日再说。总以为是不喜多言之人,他们的关怀,让江婉清心安了许多。

江婉清的房间在一个小后院,单独出来的,那个面熟的小姑娘叫红珠,江婉清跟着她,走到了写着竹中小苑四个字的拱门口,踩着一个个青石板,推开门,里面的桌子上放着插花,可能是刚才在前院里见过的杏花,还有一些茶盏。

红珠说这个小院子本来是给陆大人的小孩住的,自陆大人搬来这里,这个院子就是空着的,空了五年了,姑娘来了,正好。

右边还有一件屋子,有一些雕花柜子什么的,还有一张床,看着简单朴素,不过是温暖舒服的,江婉清有些迟疑的坐下,那红珠笑盈盈的说,姑娘睡的床在右边的屋子,这是奴婢睡的。

江婉清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站了起来。

“红珠和我一起住吗?”

“是呀,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千万不要客气。”

走到了右边的屋子,挂着纱幔,江婉清伸手撩开走了进去。

里面还有一张小桌子,不过是矮的,上面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盏灯,有一扇窗,是撑起来的,红珠上前去关上了,说是透风开着的,晚上就关上,免得凉气跑了进来。小床上铺着雾蓝的被子,上面绣着一些花鸟,蚊帐也是素色的,床上还放着一些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

床边放着一个小梳妆台,上面放着一把雕花的木梳,还有一些女孩儿戴的饰物,明镜里映出江婉清脸庞。

“这些都是夫人和大人亲自装扮的,不知姑娘喜不喜欢?”

江婉清不可置信的点了点头。

“红珠,我怎么会不喜欢,每一样我都喜欢。”

“姑娘喜欢就好,夜色不早了,红珠伺候姑娘洗漱。”

听到伺候两个字,江婉清连忙摆摆手,说自己来就可以了,不用麻烦的。

红珠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江婉清马上说道,自己从小在乡下长大,不是什么小姐,还希望红珠不用以主仆身份来看两人的关系。

“红珠也是乡下来的,家里人嫌弃自己是个女孩儿,卖给了人牙子,还好我来到了这里,陆大人和夫人对我们这些仆人那可真是极好的。”

江婉清洗漱后,脱了鞋洗脚,听着红珠讲着自己的事情,原来红珠也是不受喜欢的女孩儿,心里顿时又多了几分亲切。

“不过,红珠,舅娘她……没什么。”

红珠看出了江婉清想问什么了,可能觉得多嘴了又不问了。

“姑娘今天可是尝过了咱们陆夫人的手艺了,她呀,生的美,人也是善良的很,对我们都是和和气气的,而且性格是活泼开朗的,不过……小时候因为什么失了味觉,所以做菜才没了轻重。”

红珠一定要帮着江婉清把水倒了,江婉清拗不过,任由她去了。

“谁不说大人和夫人是天作之合呢,泽梦里都出了名的。”红珠帮江婉清把被子盖好,说了姑娘好好休息,便吹了灯去旁边的屋子了。

江婉清点了点头后,眼睛闭上了,等红珠走了后,又睁开了眼。月光透过窗户纸钻了进来,洒了一地的皎洁。屋子也不全是黑漆漆的,还能听见红珠那边倒水的声音。

江婉清毫无睡意,自己以后就要在这个院子里生活了,过了差不多一刻的样子,听到屋外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

“婉清睡下了?”是陆长风的声音。

“睡下了,一路奔波估计也累了。”

“明日我就要去皇宫,需过几日才回来,你和婉清差不多大,她肯定也不愿意多麻烦什么,你多顾着她一些。”

“红珠知道,大人可放心,红珠定会当亲妹妹去照顾的。”

陆长风又说让红珠好好休息去,然后便是脚步声,带着一些光亮慢慢远去,大概是带了灯笼照路。然后是红珠轻轻关门的声音,又轻轻的回到了屋子,除了能听见屋外的一些风吹草动,便是什么声响也没有了。

困意慢慢袭来,江婉清安心的合上了双眼睡着了。

夜里能感觉有人蹑手蹑脚的给自己盖被子,江婉清是个浅眠之人,但这一夜,出乎意料的没有做噩梦。

外面有行走的打更之人,江婉清只是睡前听到了说亥时。醒来时,听得打更之人拖着长调子,卯时三刻,便睡不着了,这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这个时候江婉清就会醒来。

穿好了衣服,头发随意扎着,下了床,准备去院子里的烧水间,谁知刚拉开帷幔,便看见了红珠正在准备开门。

“姑娘,你醒了,是不是我吵醒你了,怎么不多睡一会,时辰还早呢!”红珠的精神极好,圆圆的脸颊上,带着粉粉的红晕,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这个时间起来习惯了。”

“姑娘可真是勤快之人,早睡早起也好。”说着便打开了门,清晨的雾还很浓,一股气息扑了上来,却并不冷,整个人更是神清气爽了。

“姑娘,你在旁看什么呀?”红珠看着站在不远处有些呆呆的江婉清,有些疑惑道。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要不我来给你烧火吧,我烧火可厉害了。”江婉清一本正经的说道,红珠浅浅一笑,圆圆的鼻子皱了起来。

“姑娘,你烧火厉害可真是要荒废了,我们这里大概是用不到了。”红珠也十分正经的说道,江婉清的耳朵就慢慢变红了起来。

等着江婉清洗漱了,红珠让江婉清坐着,说是给梳一个新学的发型。

“姑娘,大人去宫城了,要忙几日才回家了。”红珠手法轻轻的梳着江婉清的头发,终于是顺了一些。然后又动作娴熟的给江婉清挽着头发。

江婉清点点头,昨夜也听见了,舅舅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的。

“红珠,早上起来,是不是要给舅娘、祖父请安的?”江婉清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这样说,想着红珠对自己是好的,这样问应该也不会被嬉笑。

“请安是要的,好了。姑娘可真是知礼,难怪夫人大人,还有老爷都是盼着你来,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等来了。”江婉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珠用了一些小发饰,整个人看起来是好看了一些。

“姑娘先坐着,我去拿样东西。”红珠走去了旁边的屋子,江婉清就乖乖坐着等她回来。

红珠马上又来了,还顺带飘来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应是什么花香。红珠递给江婉清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说是梨花膏,拿来抹脸的。江婉清打开,清香扑鼻,是带了些黄的膏状东西。

“这是你的东西,我怎么能随随便便用了?”江婉清不用,又还给了红珠手里。

“姑娘放心,我那儿还有一盒呢,看你一张脸蛋儿都被风刮成什么样了,标致的人儿,都显得没有精神了,姑娘千万不要客气,不然红珠都不好意思了。”

边说边打开盒子,用手指沾了一下,点在了江婉清的两个脸颊上,额头上,还有下巴,这雪花膏抹在脸上,有些凉丝丝的,感觉很舒服。

“姑娘,呆着做什么,红珠帮你抹开?”江婉清立马抬手,胡乱抹开了,就如口渴喝了一杯水般,脸上有一种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