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沙沟吃过葱油面后,才各自回了宿舍。
李书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来才发现,妈妈来了好几个电话,然后赶紧跑去阳台打回去。
“喂,妈。”
“今天不是放假吗?怎么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
宋合有些生气的说。
“我忘记开声音了,你要说什么啊?”
李书解释到。
“是小旬的事,他班主任要求要买一套小学必读文学名著,我带他去镇上‘老陆书店’看了都没有,所以,想让你在网上给他买一套。”
“哦哦,总共要几本啊,书名有吗?”
“我搞不懂的,我让他跟你说,小旬啊,快点来,告诉姐姐你要什么书?”
“《昆虫记》,《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鲁滨逊漂流记》,《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李旬拖拉着专门用于上课答题的语气说到,那些书都是李书初中时老师要求的必读书目,他讲一遍她也就记下了。
“没了吧,漏了我不负责噢。”
李书再三询问到。
“就这些,老师说的。”
李旬乖巧的回答到,有求于人,连语调里都充满了敬意。
“好了,你记得早点给他买,挂了,有人买东西。”
“嗯。”
宋合匆忙的挂掉了电话。
李书望一眼隔壁上铺的林午,确认她没睡在躺着看电影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枕头。
林午坐起来问“怎么了?”
“你淘宝能买东西吗?”
李书有淘宝,但没有开网银,买不了任何东西,只是个摆设。
“有啊,怎么了?”
林午询问到。
“我想用你的给我弟买几本书,然后给你钱。”
李书忌惮的说,对于麻烦别人,无论事大事小,那种感觉都会让她不自在。
“但是我没有流量。”
林午从床上一跃而下。
两个人干坐着思量了很久,林午便提议去网吧。
“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赶紧换鞋。”
见李书不太愿意的神色,林午催促到。
两个人拿上未成年身份证去了校门口附近的一家网吧。
网吧躲藏在二楼,要走一个特别漆黑狭窄的小巷子进去,才能看到楼梯口。才到转角,就能听到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柜台间,一位小哥正在吃泡面,见到她们,连忙站起来问:“几台,多久?身份证带了吗?”
“一台,半小时。”
林午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了出去。
“好,23号机,五块钱。”
小哥看了看身份证,然后刷了一个号码给她们。
“谢谢。”
林午接过身份证,拉着李书往里间走。
对于网吧,李书的第一印象就是闷。
一点也不通风,就像一个封闭的储物箱。
第二就是难闻,各种零食的味道和香烟的味道杂糅在一起。
压抑,闭塞又诡异的气氛。
林午和李书找到对应的电脑坐下来,速战速决的打开淘宝将那一整套书下单后还剩几分钟才满半小时。
李书是说走的,但林午说别浪费,然后随手点开了一部微电影。
旁边时不时就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或者拍桌子挪椅子的动静,李书实在安心不下来,只想赶紧离开。
度秒如年的等着电脑屏幕到时间后暗下去。
“哎,还没看完呢。”
林午终于抱怨一声站了起来,李书看一眼被关掉的电脑,连忙拽起林午离开了网吧。
“吓死我了,总觉得网吧时时刻刻都会打起架来,在里面都无法正常呼吸。”
李书深深的呼一口新鲜空气。
“你胆子太小了,想当年高一的时候,我还和我同桌去网吧包夜呢,看了一晚上的电影,第二天才油光满面的回宿舍睡觉。”
林午自豪的说到。
“晚上的网吧更可怕吧。”
李书在脑海里浮想联翩。
“不会,晚上很安静,大家都各干各的,当时我们隔壁的男生还送了我们一堆吃的,其实大家都挺好的。”
林午坚定地说。
进网吧的,也许不能一棍子打死,说他们是坏孩子。
“嗯。”
李书似乎有所理解的点点头。
在夏天到来的五月,两个人选择了那家全一中大多数人都觉得是人间美味的串串香。
尤其是她家的蘸水,一小碗往往饭菜还没吃完就见底了。
李书高一那年第一次吃就觉得,店长一定是有什么奇门妙招。
或者,蘸水里加了特别的佐料。
好吃得无厘头。
带着一身串串香的味道,两个人回宿舍拿上书包直接去了教室上晚自习。
刚搬完位置的李书就被教室外的曾廖叫了出去。
“陪我去找石易。”
曾廖二话不说就拽着李书往走廊走。
“送个樱桃,你一个人去不就好了。”
李书认真的说。
“没伴多孤单啊,别废话,快走。”
曾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高三(1)班在科技楼一楼,从五楼下到一楼,可以感受到明显的阴凉。同时,也会明显的感受到越往下越清静。
底层的教室都是高三的,她们除了课间上厕所,很少有人在外面溜达。
透过窗户望去,教室里连站着的人都很少。
大多数都依旧埋头学习,少数人也会在桌面趴一趴。
离高考只有三十来天的关键期,教室里不再看得到追赶打闹的人。
“石易,石易。”
曾廖探进头去,喊了两声,坐在中间位置的石易才伸个懒腰走了出来。
“什么事啊?”
石易重重的打个哈欠靠在门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给你带了樱桃。”
曾廖抬起手上的东西。
石易接过东西摸摸曾廖的头说:“长大了长大了,等哥高考完请你吃大餐。”
“谁是你妹啊,大餐我记下了,高考加油。”
“高考加油。”
李书也真诚的祝福到。
“我们老师来了,先进去了。”
石易看看走廊高跟鞋响起的地方,转身回了教室。
曾廖和李书也赶在预备铃响起前回到了教室。
晚自习期间,班主任程本友来过一趟,特意送来了期中考的考场安排表。
强调了一下考试的注意事项便放心的走了。
那次考试,依旧是高二和高一的交叉着坐。
和李书坐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女孩,两天下来,她们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写题很慢,连平时总是教室里最后几个交卷的李书都会在她先走。
“我们做题都挺慢的。”
李书其实挺想和女孩讲一句话的,但最后还是匆匆离开了考场。
文综结束那天,假山边上的樱花已经落尽。
被茂密的绿叶取代,李书和曾廖路过,一人趁机捡起花瓣堆了一地。
然后曾廖脱下校服,将花全部包起来。
李书还捡了些银杏叶子,准备拿回去一并夹在书里。
因为比高一的少一个科目,她们自然多了半天的小假期。
这半天,李书是计划学习的。
但曾廖执意想爬学校后面的天目山。
最后,自然是李书妥协了。
前一天晚上,李书打电话约李仲鸯,接连打了好几个,都没有回应,李书便握着手机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就被激情饱满的曾廖敲门吵醒了。
“嘘。”
李书连忙开门,对曾廖做了一个手势。
“快点。”
曾廖等在门边,李书飞快的洗漱完后带上了宿舍门。
眼睛虽然睁开了,但心还是困的。
就连曾廖说先去‘北大面坊’买点包子馒头带着李书都还是意识不清醒的状态。
到‘北大面坊’后,只有早上还有一科考试的几个高一的在排队买早餐,基本都是带走,或者边走边吃。
不算大的店里,总是空空的,显得明亮而宽敞。
陈冀正在收拾桌面。
却被正给客人拿包子的妈妈催促到“那个不要你管,赶紧去学校学习。”
“好。”
陈冀无奈的点点头,拿上椅子上的书包,随手拎一袋豆浆,拿一个包子,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李书扭头看一眼,继续排队。
买完早餐后,两个人往一中的后门进去。
沿补习班的图书楼一路直上,就能到达山角。
山路不算崎岖陡峭,因为每一天都会有体育生上下好几遍的压路。
上山的路虽然狭窄,但是没有杂草滋生。
平时坐在教室里看,觉得后山高耸入云,
但真正爬上山顶,也就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山顶最显眼的是那一栋废弃的房子,她们以为是没有人居住的旧房子,但走进才发现,有缕缕炊烟升起。
一声狗叫吓得他们转身就跑。
确定那狗没有追上来后,两人在山顶的草地上坐下来。
夏天的风带着一股燥热拂过脸颊,遍地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野花,香味却不浓烈。
“好舒服啊,特别适合躺下睡一觉。”
说着,曾廖摆起大字,躺倒在草地上,压褶了无数的花花草草。
“山下的一中,看起来好小。”
李书站起来,俯视着脚下的一切。
站在高处,眼前的所有都变得渺小。
曾廖坐起来拿出包里的馒头啃一口说:“等明年毕业了,我们再爬一次,叫上李仲鸯,陆冬来她们。”
“好啊。”
美好的约定,发散着魔法,总能让人对之充满热切的渴望。
“真希望,能一直念高中。”
李书叹口气说。
感慨与原先的三年,瞬息间就只剩下了将近三分之一了。
“这还不简单,高四高五随你读啊。”
曾廖翻爬起来,将随手摘下的一朵紫色的小野花插在李书的头发上。
“‘我爱你’,快回来吧。”
一声浑厚苍老的男音隔空传来,李书和曾廖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往声源的方向探去。
一位老人,正边摘野花边喊“‘我爱你’快回来吧”。
见到她们后,老人停下了摘野花的动作,一脸严肃的问她们是不是逃课来的。
“不是不是爷爷,我们考试完了,放半天假。”
曾廖连忙解释到。
老人家这才和颜悦色的说:“那就是乖小孩。”
曾廖和李书对视一眼,也一起帮那位老人家摘花。
听老人说,他是屿界一中建校的第一任校长。
那时候,屿界都还是丛山峻岭的呢。
老人说,他的太太就是一中的老师。
特别喜欢花,后来结婚后他们就一直住在山上,山上最不缺的就是花花草草,所以校长每天回来都会送她一把。
前几年,他的老太太离世了,他就每天摘花送到她的坟前。
他叫她‘我爱你’,他渴望着她能回来。
无论灿烂明媚的日,还是星辰明月的夜。
他总爱说那句‘我爱你’,快回来吧。
李书心怀感动的摘着每一朵野花,然后递给那位老校长。
正午,他的狗来接他了,他笑呵呵的捧着花走了。
临走时不停叮嘱她们‘要好好学习,好好学习,好好的学习啊。’
曾廖和李书一个劲的点头,目送走老校长才下山。
下山路上,两个人各自摘了一把野花拿在手里,然而正午的太阳过于毒辣,才下到山角,花就枯萎的垂下了头。
本想拿回去夹在书里的,但最终被不舍的扔进了垃圾桶里。
午休后,下午课照常进行,林午告诉她前几天买的书已经到镇上了,李书把钱给她后说了声‘谢谢’。
课间,李书边用笔记本扇风边盯着窗外的后山看。
因为老校长的故事,那座山充满了温度。
一个人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山顶上,最先接收风雨的洗礼,最先感知第一缕阳光的温暖。
但‘一个人’这三个字,在李书觉得,还是有一股莫名的孤独感。
不过,她相信,老校长不会孤独。
因为‘我爱你’会一直在。
因为,有漫山遍野的花草陪伴。
因为,他的世界,辽阔无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