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堂课,大家带着心花怒放却也听得格外认真,程老师都不禁越讲越激动,扬言以后每节课课前要先跟他们讲个笑话,把所有人都调动起来。
“对了,参加运动会的同学最近得练练了哈,提前活动起来,别到了场上一个个跟绵羊似的。”
程老师走到门边又退回来嘱咐到。
中午放学后,曾廖的朗诵会举行最后的换届会议,李书就坐在升旗台边的台阶上等她。
炽热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微眯着眼睛盯着教学楼的方向看。
十二点多,才总算见三五成群的人从楼梯间拥了出来。
李书朝曾廖挥挥手站了起来。
“学姐再见。”
“好,拜拜。”
曾廖热情的和高一年级的男孩女孩们道别。
“学姐再见,曾廖学姐。”
李书学着学妹的语气逗曾廖,曾廖正准备给李书一掌,却因为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而转了过去。
“曾廖,你的本子落桌上了。”
易守旬气喘吁吁的追上来。
“噢,谢谢谢谢,难怪我总感觉手里空落落的。”
曾廖感激的接过本子放进书包里。
“那我先走了。”
易守旬斜跨着背包,朝食堂的方向走去。
“天呐,他不会看到什么吧。”
在看到易守旬走远后,曾廖连忙从包里掏出本子翻起来。
“什么?”
李书疑惑的凑过去看,竟然是曾廖的日记本。
“你带个日记本去开会,也真是想得出来。”
李书不解的说。
“骆雁拖堂说远足的事,我走得匆忙,包里就只有日记本嘛,又不能让高一的觉得一个学姐开会本子都不带一个,那多没面啊。”
曾廖把本子放回书包里,一脸委屈的说。
“你,每一篇都写易守旬了?”
李书凑到曾廖耳边八卦的问到。
“当然没有,我可没你们那么会长篇大论,就是偶尔拿他的名字练个字而已。”
曾廖大方的摇摇头,然后挽起李书的胳膊道:“哎,后天周六,咱们放学后去外面买远足的干粮去。”
“好啊,我也正有这个想法。”
李书兴奋的举起手来和曾廖击了一掌。
吃完饭午休起来后,太阳躲进了云层里,天气转阴,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
很早就到了教室的李书,呆呆的看了会儿窗外后才把历史书找出来。
她们的历史老师只与名人叶剑英差一个字,叫叶剑松。
是全校大多数女生私下公认的全一中最帅的男老师,岂不说独特冷峻的魅力,就是比许多二十几岁女孩都要白皙的皮肤和清泉滴石的嗓音都令被他教过的学生们崇拜不已。
再加上,历史老师,无论站还是坐还是走路,都昂首挺胸的,笔直得跟一个松树似的。
他的笑容,更是被二十四班的女生们统一称为太阳花。
那股成年男子的英气,总是在他喜悦的那一刻从眉宇间释放出来。
但李书不太喜欢他,因为他和自己高一的历史老师一样,课前三分钟都要求他们按序号自选内容上台讲课。
李书特别不喜欢被一堆的目光注视着,一上台,她就会不知道眼睛该看哪,手该放哪,甚至该如何发声。
于是,她研究了前面的很多女同学,有背手的,环抱手的,把手杵在讲台上的,垂直放在两腿边的,或者手舞足蹈的,各种姿态都有。
纠结了一下,她决定把双手背在身后,背诵般的快速解决好下台。
上课铃响起后,历史老师按照惯例直接走到了过道上,李书死死的最后盯一眼课本,如上刑场一样走向讲台。
“大家好,我今天讲的是中国传统文化主流思想的演变。”
李书才说出一个大字,大家便纷纷抬起头将目光都汇集到她身上。虽然磕磕绊绊,但因为紧张。语速也快,没满三分钟便在同学们没有力道的掌声中走下了台。
还好,历史老师点评的话语估计都在前面的二十几个同学身上用完了,只是稍微总结了一下李书讲的内容便开始上新课。
“李书,周六放学去买吃的吧?”
趁历史老师转过身去,林午将小纸条丢到桌子上来。
李书打开后,纠结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已经和别人约好了。
“好吧。”
林午又扔过来纸条,李书看完扔进了抽屉。
林午明明就是全班女生中人缘最好的一个,跟谁都无话不谈的样子,但李书却觉得,很多时候,她身边空无一人,比如打开她纸条的那一刻。
她其实并不想拒绝她,但三人行总是奇怪的,再加上她和曾廖还没认识。
下课后,李书愁眉苦脸的收拾起书包跟着人群下了楼梯。
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继续,曾廖拿着伞和李书站在大厅打量着。
没有伞的人很多,大厅站满了人,闹腾的等待着。
也有人不顾风雨,赶时间似的冲出去奔跑在雨中。
只有陈冀从学霸楼走过来,没有打伞也没有奔跑。
淡定自如的迈着步伐,如同他的头顶是艳阳高照。
李书即刻从曾廖手里把伞拿过去,走出大厅又退缩的停了下来。
“开伞啊大姐。”
曾廖提醒到,李书的头顶和肩上是淡得无形的雨水。
“噢。”
李书低头连忙把伞打开,和曾廖朝食堂走。
晚饭后,地面湿漉漉的,但雨已经停了。
天空昏沉着,摆明在酝酿下一场雨。
第二节晚自习后,大雨倾盆而来,耳边皆是滴滴答答的声音。
除去了闷在心里的燥热,似乎丛林中的杂草都在蓬勃生长。
周六放学后,李书和曾廖径直去了校外的大超市,买了些饮料和零食,然后去三中一整列的小礼品店挑选了一个礼盒。
回到宿舍后,李书把所有写着经典语录的折纸小信封装在了礼盒里面,她心满意足的把她放在床头,然后去曾廖的宿舍帮她弄拼图。
说是弄拼图,但还没拼出个什么样子来,就拿起零食边吃边聊天,计划着远足可能发生的故事,激动的期待着明天的到来,仿佛一个跋山涉水的远足就可以到达少年们心中勾画的远方。
“快点收拾东西,明天记得带外套,防晒多涂一点,我回去了。”
李书边穿鞋边提醒到。
“赶紧走。”
曾廖嫌弃的摆摆手到。
“明天宿舍楼门口等你噢。”
“好。”
李书小跑着回了宿舍,宿舍里,大家都在准备干粮,只有林午悠闲的坐在床边翻看着杂志。
“李书。”
林午看到李书后,叫她一声从床上下来。
“怎么了,你吃的都买了吗?”
李书问到。
“这个是我的假条,想请你明天帮我带给程老师。”
李书接过假条问:“你不去远足啊?”
“嗯,邓晶老师给所有迎新晚会有节目的人都请了假,留在学校大联排。”
林午说着靠在了李书的床边。
“邓晶老师是去年晚会上跳‘天亮了’的那位舞蹈老师吗?”
李书突然兴奋的问,林午微笑着点点头。
邓晶是学校的舞蹈老师,李书第一次见她就是在去年晚会的舞台上,她惊讶于老师将那首歌所有的内涵都通过肢体动作和神情表达出来。她没有穿华丽鲜艳的服装,只是简单的练功服,就夺得了全校师生最热烈的掌声。
但她平时打扮却很时髦,气质出众,李书偶尔会在校园里遇到她,她都会带着墨镜或者高高的绑着丸子头,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男生女生遇到她,都会自然而然的看上一眼。
邓晶老师真有气质。
是女孩们一致的评价。
“真羡慕你们,都不用去远足了,明天特别热。”
李书将假条放进书包里。
“我还想去远足呢。”
林午反驳到。
“哎,那你是和其他班的一起排节目吗?是什么节目。”
李书低下头整理起东西来。
“和高一广播站的成员一块,是金莎的‘梦千年之恋’编排的一个舞蹈。”
“你以前是广播站的啊,难怪第一天听你的声音就很特别。”
李书投去羡慕的眼神。
“哈哈哈,就去放放歌什么的,我很少念稿。”
林午顺势将床尾的一袋零食递给李书,然后将自己准备的一些干粮一并给了李书,硬说自己吃不上,李书推迟两遍便感谢的收下了。
“谢谢。”
李书接过东西塞进包里。
“林午,你明天不去,那个防晒能借我用用吗?”
“好啊。”
林午爬上床,把东西拿给宿舍长。
舍长是个很抠门的女孩,闲暇时间都是窝在床上看电影看小说,成绩平平,待人总是按给她的好处多少来区分。
“熄灯了噢同志们。”
收拾好了的舍长,在宿舍统一熄灯前抬手将灯关掉。
李书打开台灯照刚从厕所出来的林午上床,然后关掉台灯,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七点多,所有人早早的聚在了操场,不同于往日的周天,到处都是一片闹哄哄的。
校长交代过几句后,便从高一一班开始出发,后面的班级垫起脚尖激动的等在原地。
“走了走了,二十四班的,跟紧点,咱们出发了。”
司典摇动着班级的旗帜转身朝大家喊一声。
一路上,大家都有说有笑,激动得连路上的小石头都要踢一脚,遇到什么田间的植物瓜果都要和前后左右的同学讨论一番。
其实,眼里的风景大抵都见过,不同的是,除了这些外,还有一群熟悉或者陌生的人共同经历着一样的旅程。
关于这段记忆,不存在孤单的印象。
翻过一座座的山坡,热辣滚烫的太阳打在所有人的脸上和肩上,大多数人手里拿着一瓶水和啃过一半的面包,从最开始的闲聊奔跑到慢慢的垂头丧气,细沙碎石的山路,瞬息成了男生女生们口口声声的长征,眼前的山川河流都失去了初见的新奇,对终点的渴望,写在大家疲惫没劲的脸上。
而后,有的班主任骑车一路跟随着或者直接一趟就到了终点,一路上都是同学们带些抱怨的起哄声,甚至有些男生还硬生生的在车后跟了一段路而程老师则陪着所有人一路奔波,时时刻刻都走在班级的最后面。
半路上,很多同学开始伸手拦车,都被年级主任阻止了,大家只好无奈的继续跋山涉水。
“清潭,跟着我们班走吧。”
司典对坐在路边,被自己班级落下的赵清潭招招手。
赵清潭吃力的站起来,抬手擦擦额头的汗珠,和司典并排走在前面。
李书叉着腰,边走边叹气,好在,终于遇见了一处草坪,在所有人的强烈要求下,获得了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大家像极了落难的逃兵,男生们以各种姿势倒在草地上,女孩们虚脱的坐下来,赵清潭在二十四班坐了会儿后回到了原班级阵营。
几分钟后,用光了的力气复苏过来,有些班级已经起你一句我一句的唱起歌来,其他班级默默的投去羡慕的神情,并有意的暗示班主任。
“顾别,带头啊。”
程老师站起来往顾别的后脑勺拍一掌。
“典哥要唱。”
顾别站起来把司典拽到班级前面,然后飞速的在旁边坐下来,双手杵在草地上,从李书的位置看过去,刚好能看到他嘴角上扬的好看侧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偷偷戴上去的白色耳钉,与太阳光交接反射出一道没有温度却异常好看的光芒来。
司典嬉笑着瞪一眼顾别,然后清清嗓子说:“来一首闯码头吧。”
“噢。”
大家热烈的鼓起掌来。
“我们一起闯码头啊。”
“嘿。”
顾别默契的合音吼了一声。
“马上和你要分手。”
“嘿。”
几个男生配合的吼一声。
“催人的汽笛淹没了哀愁。”
“嘿。”
全班同学哄笑着一起吼到,特别是女孩们,被广场舞似的曲风逗得合不拢嘴。
“止不住的眼泪流,不是哥哥不爱你啊,因为我是农村的。”
“嘿。”
“一年的收入只能养活自己,哪里还能顾得上你。”
“嘿。”
“我要为你去奋斗啊,再苦再累不回头。”
“嘿。”
“只要你耐心把我来等候,总有一天会出头,等我搬到城里去啊,开着大奔来接你。”
“嘿。”
“到那个时候把你搂在怀里,再叫一声亲爱的。”
“嘿。”
唱到后半段,在二十四班周围休息的好几个班级都跟着一块吼起来,那一声声的‘嘿’,明显具有穿云裂帛的力量,天空零散的几片云朵都要四处逃窜的样子,整座山都在不辞辛苦的回荡。
那不是一首具有青春朝气的流行歌曲,歌词也不够委婉动人,初次听来,甚至觉得土气又别扭,但那首歌的故事却是热血的,实在的,张扬不拘的喊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那一声声‘嘿’中,尽是少年们生命韧性的舒展。
一切不欢,都被用尽全力的一声呐喊带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