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第一次正式的晨读开启。
在操场看书的曾廖和李书,听到早自习预备铃后便各自去了班级区域内。
因为是第一次,充满了新鲜感,所有人朗读的声音都格外响亮。
加上左右前后都有班级做对比,难免有一股攀比的劲。
声音一阵比一阵大,试图要将所有班级都比过去。
齐读完后,是个人自由朗读背诵。
闲话此起彼伏,有人甚至开始偷偷摸摸的打闹,平时闹腾的男生站着都开始了小鸡啄米。
看着看着,兴许是站得久平时又都坐着的原因,李书也困了起来。
用书挡着脸,悄悄闭上了眼睛。
“站出来,到主席台打去。”
突然的一声怒吼,李书吓得瞬间清醒,跟着所有同学的目光朝旁边看去,被训斥的两个男生被年级主任孔围城叫走跟在他身后。
像两个活脱脱的小保镖。
“再有打闹说话,啄米的,我让你们在这边站一天,给你们复习一下去年的军姿。”
孔围城巡视着放出了狠话,所有同学都识趣的埋头举起书来看。
等他走过后,也只敢止于窃窃私语。
晨读结束回到教室,大多数人都无力的趴在了桌面上。
才第一天而已,就纷纷抱怨到还不如坐在教室呢。
十几岁的少年大抵矫情又善变,稍微有点不满意都要放在嘴边喷一喷。
不安现状,却在遇到小困小难后,又要抛弃新情景。
如此循环往复,才会不觉得疲惫。
秋天还没有起色的整个九月,上课就是上课,课间就是困了趴会儿不困就做自己的事。
除了会和前后左右偶尔说说话,李书便没有接触班上其他的女生。
闲暇时间或者周末都有曾廖的陪伴,她和班上同学的课外来往都算冷淡。
国庆前的那一周,李书如愿坐到了窗边,一扭头就可以看到与科技楼呈一个夹角的学霸楼的全景。
那几天,李书基本都是上课看,下课也看。
总习惯性的会往那边瞟两眼。
终于见到陈冀,是在周五上午的语文课上。
骆雁正在念易守旬无敌优秀作文。
李书听着听着,下意识扭头过去就看见了正好从教室出来的陈冀。
明明是上课期间,他却被叫出来站在走廊。
然而,他也没有傻愣愣的站着,会时而走两步,时而趴在走廊围墙边往楼下看,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李书?李书?”
顾别用胳膊肘拐一拐她,她才扭过头对视上骆雁故作和蔼的眼神,然后温柔的说:“你来说说易守旬同学的作文有哪些地方值得同学们借鉴的?”
李书眨巴着眼睛愣了一会儿道:“他,他立意明确;遣词造句都很,很完美;然后,然后,然后内容充实。没了老师。”
“坐下吧。”
李书心虚的看一眼骆雁坐了下来。
“你说的这些都是表面的没用的,我需要你们看到的是一篇作文之所以优秀它优秀在哪,如何坐到夺人眼球,字句有感染力。同样是借用司马迁,名著经典语句,但就是有人能写得味道特别......”
李书坐直起来认真听着,自己的作文本从前排传了下来。
李书打开,才拿了个良,文章最后还有红笔落的八个大字——辞藻华丽,立意跑偏。
她关上本子,瞥一眼依旧站在走廊上的陈冀。
拿起笔在语文书上写——我要是能陪着站在他身边就好了,起码两个人动听过一个人,在这已能穿上薄外套的十月。
然后微笑着悄悄将课本关上。
她不太喜欢将他特别的写在日记本里,她的日记都是记天气或者有感而发的一些话语。
关于他,她总是让他出现在各种课本或者练习册里。
无论翻开哪一本书,仿佛都能够与他相见。
然后,那一整节课,都充满了活力。
“好,下课吧,有几个没有用作文本写而是小练习本写的同学,下不为例哈。”骆雁拿起书离开了教室。
“你是不是有什么妄想症啊?”
顾别歪坐着看向李书,李书扭头疑惑的看他一眼。
顾别才正坐起来说;“比如,我们常人看窗外看到的是操场,宿舍楼,而你看到的却是城堡,枫林大道什么的。”
“不是啊。”
李书错愕的回应一声,顾别觉得没趣,起身和司典他们出去了。
经过一个月的了解,李书才发现司典确实适合班长的职位。
他能和所有人都打成一片,特别是和那群比较能闹事的男生。
也许开始的两周,都在互相抗衡。
但现在,司典说一他们不会说二,即使想说二,也只是以玩笑的形式反驳或者提建议。
他成绩好又是十八班滑下来的,热心真诚,不偏不倚。
他们都叫他典哥,无关年纪,只是内心诚服。
“走了李书,要做操。”
广播操音乐突然响了起来,仿佛对窗外的毛毛细雨视而不见,成茧扭头提醒一句和杨洲一块离开了教室。
“走吗?一块。”
李书刚站起来,林午就等在了她的桌边。
她抬眼看看,微笑的点点头;回来也一样,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一块,但是还没有能一路都不够聊的话题。
下午最后一节课,大家都卡在还有好几分钟才下课的时候,稀里哗啦默契的收拾了一番,假装正经的等待着下课铃。
“我看你们的心早就飞回家了,今天就上到这,国庆期间记得把单元练习题做了。”
周话放起粉笔将书收好,扭头看一眼黑板上方的时钟叮嘱了一句。全班同学整齐又响亮的回了好。
铃声响起后,只有当天值日的同学淡定的拿起了扫把,而大多数人则兴奋而匆忙的出了教室。
——下课了吧,快点过来,给你留了位置。
李书从包里掏出手机来看一眼,不紧不慢的朝车站走。
“嘿,李书,你也去车站吗?”
刚出校门,林午就从身后窜了出来。
李书微笑着点点头问:“你家在哪?”
“我家就在屿界边界的一个镇上,你呢?”
林午反问到。
“群山镇。”
李书提一提沉重的书包。
“那离这远吗?”
李书摇摇头说:“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不算远。”
林午点点头不再说话,两个人并肩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
“小小酥,快上车。”
在走到车站对面,去往群山的班车就开了出来,李仲鸯把手伸出窗外召唤到,师傅平稳的停下了车。
“你快去找回家的车吧,我要先走了。”
李书扭头看看正四处张望的林午。
“你去吧,我哥来接我,路上注意安全。”
“好,拜拜。”
李书应一声在司机的催促下快速上了车在李仲鸯的旁边坐下来。
“你们放几天啊?”
李仲鸯扭头问。
“三天而已。”李书叹口气说。
“我也才三天,我们婚纱店估计是和你们学校联盟了。”
李仲鸯抱怨到。
“八竿子打不到一块,放七天的年代早就过去了。”
李书抱着书包把头靠在椅背上。
“也是,小学初中那会儿,放个国庆跟过了个年似的也没觉得知足哈哈哈。”
李仲鸯拿出手机来玩。
上车五分钟后,李书会慢慢进入瘫痪状态,力气全无,然后不知不觉的睡过去,等一睁眼,不是快到群山就是已经到了群山镇。
她半眯着眼睛往外看,群山中学刚好从眼前一闪而过。
到小区路口后,李书叫醒李仲鸯先下了车。
走在路上,顿然觉得。
故乡,在无数次的离去和归来中,变得格外的温润。
山水丛林,和那熟悉的每一条路和每一家店铺,竟然都会在重新重逢的那一刻变得亲切。
曾经会渴望新奇,但十几年来都没有变化的环境,无疑是不会被扰乱甚至打破的记忆。
一回家放下书包,就闻到一股鸭肉香味。
那是宋合专门为总认为在学校吃不好没营养的李书和李旬准备的。
每次回家,饭桌上的菜都很丰盛。
不知不觉,李书的碗里已经被宋合夹过去的鸭肉盖满。
“够了够了,妈我自己会夹。”
李书无奈的别过半个身体去,生怕宋合再夹个什么东西在碗里。
“看你躲那么远,我还不是心疼你们一从学校回来脸上就没肉,来,小旬啃个腿。”
宋合说罢,将鸭腿夹给李旬。
然后看一眼李书说:“还有一个是你的,留碗里了。”
李书苦笑着点点头,只觉得胃里已经很满了。
最后,她选择悄悄把鸭腿夹给了李旬。
第二天,是李书大伯的六十大寿,所有人都聚到了老家。
那个蛋糕,是李书见过的最大的蛋糕,覆盖了整个八仙桌的桌面,上面五彩斑斓的,让人禁不住想舔一口,较小的孩子已经眼巴巴的围在了旁边。
李书笑呵呵的把他们赶走,在大人们的召唤下,向大伯磕头说了句生日快乐。
一番祝福仪式后,大家围在桌边开始切蛋糕。
第一块自然是给了奶奶,而后从长到幼的一一分配。
李书和李仲鸯一前一后的拿到了一块蛋糕,坐在门栏外的凳子上边吃边夸。然后堂哥们开始抹奶油,两人怕被祸害,远观了一会儿,端起蛋糕去了李书家老房子的房顶。
吃完回去后,地上一片狼藉,一身奶油的哥哥们还在水管前打闹。
等在大伯家吃完晚饭回到家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李仲鸯的爸爸开车送李书她们到家门口才折回去。
回到家,李书就帮着宋合准备第二天卖凉粉要用的佐料。
也许是因为明天要回学校,那晚李书迟迟舍不得回自己的房间,直到所有人都睡下后,才打个哈欠倒在沙发上睡着。
“小书啊,起了姑娘,早点回去车多。”
第二天十点多,李书就被宋合叫了起来。
她不情不愿的收拾着东西,午饭后就离开了家。
李仲鸯因为工作的需要,她才走的时候她就已经到了屿界,李书又是一个人坐车返校。
“李书,你那个英语练习题借我,快快快。”
才走进教室,杨洲一脸焦急的催促到。
李书从书包里翻出来递过去,拿上刺梨干下楼找曾廖。
她才往门边一站,眼尖的曾廖就手舞足蹈的朝她跑了出来。
“给你带了一袋刺梨干,我妈自制。”
“哇。”
曾廖接过去,欢喜的打量一番。
“那我上去了。”
李书转身欲走却被曾廖拽住了袖子。
“今晚下晚自习就走,帮我弄拼图。”
“海贼王?你从上学期期末拼到现在都还没弄好,我还以为你暑假的时候就还给石易了呢。”
李书错愕的看着曾廖。
“哎呀,我就上学期期末拼了会儿,后来没心思就收柜子里了,下自习快点下楼哈,等你。”
曾廖连走带跳的回了教室。
李书探头看一眼爬上楼梯回了自己的教室。
数学晚自习的课间,顾别拿上纸笔走上了讲台。
“迎新晚会,大家有想参加的吗?”
然后环顾一眼教室问到。
“没有。”
“让高一的小朋友们自己玩吧,咱们就别掺和了。”
男生们纷纷回应到。
“小别,不然你去整一首康定情歌啊。”
司典开玩笑到。
顾别向司典做了个打拳的手势继续说:“行,那咱们班就上报没节目。”
“你真不去唱歌啊小别。”
“去年的小情歌多婉转动听啊。”
“就是。”
顾别在男生们的起哄声中离开了教室。
“你不去唱歌啊?”
李书扭头问到刚回来的顾别。
“懒得去。”
顾别抬手摸一摸耳垂道。
“安静了,刚听顾别说咱们班迎新晚会没有节目,这也挺好的,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
程老师高兴的闲话了一句后,才继续讲课。
晚自习后,李书和曾廖飞一般的跑回了宿舍,盘腿坐在床上弄拼图,后来曾廖舍长也加入了阵营,三个人弄到宿舍熄灯。
在曾廖的挽留下,李书没有回宿舍,两人一人睡一头,并不觉得拥挤。
第二天升旗仪式,曾廖们班拿到了高二年级上个月卫生检查第一名,李书也跟着高兴的鼓起了掌,像是自己班级赢得了荣誉。
“接下来,是两则处罚,高一(1)班齐前,高一(9)班方驰,魏山晨等同学于上周翻墙出去上网被老师当场逮到,行为恶劣,给予通报批评处分。”
“另外,高二(18)班陈冀,开学一个月以来,连续旷课数达三十二节,严重违背了校规校纪,在此,给予该同学严重警告处分。”
兴许是十八班这样的字眼,在全校同学眼里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大多数人都惊讶于那样班级的学生竟然也会被处分。
李书往左边倾斜着脑袋,始终没有找到陈冀,直到解散后,她才看到,依旧在被班主任训话的陈冀。
她坐在围栏边默默的等着,直到上课铃响起来,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往教室走后,自己才飞快的爬上了五楼。
她知道他在抗争,用最无力并且只会伤害到自己的形式。
如同那几日他的OO签名说‘梦想是美国旧街区的围墙,没人触碰也早晚会坍塌。’
她想,他的心一定已经止步不前,停在了被迫转理的那一刻。
于是,那阵子,李书找来了很多激励人心的经典语录,一句一句的抄写在五颜六色的卡纸上,然后折成一个个小信封的模样。
她把更多的书都从抽屉里搬出来放在桌面上,好把抽屉空出来放折纸信封。
每天课间,她都不出去,边写边折。
到十月中旬,她已经找了一百多句话折了一百多封,整个抽屉都五颜六色的,每次低头去找书,都会有一种特别的满足。
体育课上,她抓一把写好的便签放在口袋里,等自由活动的时候就一个人坐在围栏边折。
因为高二不再分俱乐部,而是一个班一起上体育课,时不时也有人来找她讲话,她顶多能折三四个就到了下课时间。
“你又在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晚自习前,顾别疑惑的问到。
“折信封,哎,你要有空帮我收集些经典语录。”
李书边动手边看一眼顾别。
“没空。”
顾别鄙视的站起身去了廖李礼的桌边。
“你弄这个干嘛啊?”
林午拍拍她的桌面问到。
“噢,收集起来到时候高三每天拆一封。”
这是李书给每个问她的人的统一说辞。
林午夸赞一句真有远见便扭头和后排的同学玩猜谜去了。
晚自习后,李书将折好的信封都拿回了宿舍。
“上课前先通知一件事情,经学校决定,这个周末举行全校性的远足活动。”
“噢。”
大家拍的拍桌子,鼓掌的鼓掌,大吼的大吼,以不同的方式表示着内心的激动。
“安静,能不能等我说完。”
程老师傲慢的将双手杵在讲桌上。
“能。”
大家异口同声的回应到。
“第一,周天早上八点按课间操的班级站位集合。第二,十月天热起来太阳还是很毒辣,做好防晒工作。第三,民以食为天,请把干粮矿泉水塞满你们的包,饿晕的一律给予记过处分。第四,跟组织,听指挥,一定要注意安全。都明白了吗?”
“明白。”
大家默契的鼓起掌来。
“好啦,收起你们的兴奋留着周天用,我们开始上课。”
“好。”
程老师低头翻起课本,大家无比乖巧的答应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