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正常,明明好好的,心里突然就会发沉。每个太阳落山的时候,心里都有一个怎么也填不满的洞。”景诺笑笑。
大卫说了所有,但是最坏的结果没说,只说她可能患有某种精神类疾病。如果自己控制的好,应该不会病发。他知道,现在她最需要的是快乐和幸福,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必然不会拖累任何人。但是,她身边空无一人真的幸福快乐吗……
他把景诺来的事情告诉赵磊和于涛了,这件事必须有人知道。他保证了景诺在自己这里会很安全,也让他们暂时不要出现,现在的景诺,情绪波动是不好的。
“你能说出来吗,不要讳疾忌医。”
“大卫你的中文造诣真的是在我的想象之外呀。”景诺还是笑笑。
“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是很生你气的。你一定要什么事情都调侃吗?”大卫明显口气不好。
“对不起”,景诺叹口气,“我不想这样,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能不调侃,或者怎么去面对真实的自己。也许,我自己都不知道真实的自己什么样吧。”
大卫把景诺抱进怀里,“我不想凶你,可是你这样,我该怎么办呢?求求你,跟我说点什么好吗,相信我,就信任我这一次好吗?”
“我一直很乖了,一直。小时候什么都没要过,别的小朋友有的,我只是看看。有一次看到有个小朋友买了一个小自行车我就问我妈妈,我可以有吗,她说可以,后来他们出了车祸。我父母跟我说,都是因为我要了那个自行车,所以他们要去挣钱。那时候好小,不懂,但是从那以后我什么都不敢要了。”
“他们出车祸后,心情一直不好,我不小心做错什么都要挨骂,说是不是嫌弃他们车祸没有死,要气死他们。其实我还有一个弟弟,那会特别怕回家,感觉自己像个外人,看着一家三口幸福的外人。”
“后来爸爸外遇,妈妈没有工作,也可能还爱他,不能离婚。我成了唯一的倾诉对象,因为她要强,不肯向任何人承认她婚姻的失败。我不懂什么叫出轨,但是我知道,爸爸不爱妈妈了。我不知道那种痛苦,但是,想必一定是很痛很痛才会让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难过。”
“大卫,不是我不跟你说这些,而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事情我想起来,真的无所谓。就是那种都不觉得难过的无所谓。如果我心理真的有问题,那么,你说,这种我自己都接受了的事,真的还在影响我吗?父母如果来找我,我甚至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接纳他们,这些年,我好想他们。”
“我心里没有一点伤和恨,如果有,就是对那个第三者的。我希望她去死,我希望她以最惨烈的方式去死,我希望她家破人亡,我希望她流离失所,我希望她受尽世界一切苦楚。”景诺把指甲插进手心,几乎流血。
“你恨你父母吗?”
“……”恨吗,好像不恨,这么多年了,好像好多事都是可以理解的。哪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他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很多事是没有办法的。如果是我自己……可是,如果是我自己不会这样的。
景诺突然掩面哭泣:“大卫,我不应该恨,我真的没什么可恨的,我理解我都理解。可是,大卫,我好想他们爱我。我能做的很好,能够做的更好,大卫,我真的可以。你看我现在做的多好,我真的够优秀了。”
“我知道,我知道。”大卫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伤痛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是真的很难说感同身受的。而这个世上,是没有一个人可以真的感同身受。
有些人即便拥有着全世界,也会恐惧的认为世界随时会崩塌。告诉他们“没事的”是没用的,他们就是没法快乐的人,可是对抗这种不快乐本身就是反人类的。
“大卫,我恨自己,我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我恨自己,无能为力。”
“找个爱你的人好吗,就是那种无论发生什么,都爱你刻骨的人。然后把自己交给他,把所有的害怕恐惧都交给他,不怀疑,不试探,完全交给他行吗?”
“于涛是我注定得不到的人,这一世我已经尽了全力,对他,我已经没有半点信任。赵磊……赵磊是我丈夫,他能给我一切,可是,可是我心里的他随时会消失。随时消失。”
“为什么?”
“因为,我不配他的爱情。他像是天上的太阳。我不信他爱我。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每天要压抑住很多很多的对他的试探,这种压抑我要被逼疯了。我曾经无比信任过他,他给过我最单纯的快乐,可是分开的这七年,杳无音信的日子……大卫为什么七年他没有找我,他为什么不找我,那么爱我,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