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五千钱……”
随着东阁的客人传出一声高呼,纷乱喧闹的花场顿时安静了下来。这一声加价,不仅代表着声音的主人财力雄厚,更代表着他根本看不上烟雨楼这个招牌。
可既然雨家的小公子已经报出了名号,这打脸的一声喊价,他到底接还是不接?
安静了片刻,就连场下的妈妈也不敢轻易宣布竞拍结束,而是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年轻丫鬟,让他去雨公子的房间问问。
安崇文饶有兴致的看着西边厢房,在他看来,虽然未见其人,不过他却推测这神秘的贵客定然和那出身不凡的少女有些关系,还是先看看这雨楚怎么处理吧。
大家都看着那醉春楼的丫鬟一路小跑进了西阁的一处包间之内,还未回话,东边的客人却有些不耐烦了,有人扬声道:
“这醉春楼是怎么做生意的?难道欢场竞拍,不是价高者得?这大冬天的,本公子在此已经坐的有些腰酸腿软,想要上床歇息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楼下的妈妈虽然不知这说话的公子来历,但能出得起四万五千钱买姑娘一夜,肯定也是她得罪不起的主,赶忙恭敬道:
“老奴给公子说声抱歉,再等片刻便好。”
其实她心里也是慌张万分,这云霜姑娘雨家的雨楚攻击已经惦记一个月了,但还是遵了他们的规矩,知道今日出阁才来此竞价,这被当众打了脸,要是迁怒到他们醉春楼来,她可是万万担待不起。
这时,那跑到楼上的小丫鬟突然出了西阁,一路小跑下楼,正当妈妈准备问她雨公子意见如何之时,却又从雨楚的房间传来一声:
“这位公子出手阔绰,定然也是豪爽之人,我们烟雨楼的雨公子愿意教您这个朋友,还请公子告知一下姓名方便拜会。”
这句话带着试探,威胁,还有点场面话的意思,不过这儿的规矩就是价高者得。既然今日雨楚选择忍气吞声,那么今后是否会有报复行为也不管在场之人的事了。本以为此事就这么结束,却不料东阁的客人再说出一句话来,犹如平地惊雷:
“你家雨公子算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和他这个交朋友?大家来这里都是为了寻欢作乐,我只认姑娘不认公子。”
安静,整个醉春楼的大厅安静了下来,西面雅阁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只见雨楚带着两名护卫走出门来,一脸的阴郁。
“风月之地,抢个姑娘,不过是门生意,价高者得,但阁下出言不逊,却是万万不该。”
说罢雨楚又转向大厅众人,高声道:
“诸位客人,今日烟雨楼在此处理些私事,各位的花钱酒钱,在下一并付了,当做赔罪可好?”
此话一出,许多识相之人纷纷抱拳示意,赶忙离开,而醉春楼的那位妈妈则是身子微微发抖,似乎很是害怕。大厅里传来一阵脚步之声,顷刻间便有二三十烟雨楼的护卫从外面进来,加之之前跟在雨楚身边的人,团团将东阁的雅间围住。
云霜姑娘早已经被妈妈带到后厢,而此时安崇文身边的小丫鬟见了这阵势也是吓得瑟瑟发抖,但她又不敢跑出门去,只得赶忙关上窗子,不敢作声。
“没事,我们躲在房间里不出去,让公子我看看热闹就好。”
说罢安崇文来到窗边,示意丫鬟躲到房间里边儿去,自己又自顾把窗子打开。
此时东阁雅间的门已经被打开,出来的却不是女扮男装的史茵茵,而是她身边的那个神秘的高手,被称为雷叔的男人,跟在他身边的还有身后两名壮汉。
“呵!”
果然是她,见雷动走出房门,安崇文竟然心里暗喜,看来这个神秘少女并不是烟雨楼的朋友,甚至还可能是敌人,这次竞价也应该是故意为之。
“阁下是何人?”
雨楚虽然下定决心要收拾出言不逊之人,找回烟雨楼的面子,但他又见这中年男子气度不凡,并不像狂妄莽撞之人,又见他的手下一脸冷峻,充满杀气,不由得心生疑虑。
“我是谁,与你何干?怎么,烟雨楼的小少爷出不起钱,妄图以武力豪取抢夺,想要坏了规矩?”
雷动冷笑一声,看了看两层楼内站满的烟雨楼弟子,却丝毫不惧。此时醉春楼的大厅已经被雨楚清场,就连招呼人的丫鬟下人也不知所踪,雨楚说话也不像之前有那么多顾忌,见雷动仍是出言不逊,当即怒道:
“我本是怕伤了家中长辈旧识,但阁下如此有恃无恐,丝毫不给我烟雨楼面子,想必也是诚心的吧,既然如此就劳烦拿出些真本事来。”
话音刚落,雨楚赶忙退到一旁,而他身边最近的几个弟子,立刻持剑攻了上去。可雷动比他们还快,他刚见到雨楚后退之时,便已经从身旁的壮汉手中抽出长剑,待那四名弟子攻过来时,他的剑已经挑翻了其中两位。
雨楚见对方一出手,就已经知道是个顶级高手,赶忙悄声对身旁的人低声道:
“此人或许和之前在扬州、湖州生事的人有关,速去请援,另外打点一下附近官府的巡城士兵,实在不行提一下我姑父的鲁家,让他们晚些过来。”
等他交代完回过神来,雷动已经击倒六名护卫。
烟雨楼除了雨家嫡系之外,分为长老,青烟,暮雨和普通弟子四个等级。长老都是驻守各个分舵的一流高手,而青烟级别已经是普通弟子之中最高战力,绝非寻常门派的弟子可比。此行雨楚一共带了十二名青烟级弟子,十八名暮雨级弟子,这三十人联手的战力可战败江湖任意一流高手。
可雷动远不止普通一流高手这么简单,即使是他身为大唐九杰之一的师兄欧冶风行,也不敢说能在五十招之内赢他。
雷动加上身后两名护卫,与大厅内三十位烟雨楼的弟子战在一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虽然人少一方无法在短时间内取胜,但若一直打下去,这三十人更是奈何不了雷动。
房间内的安崇文也有自己的算计,他此行来江南的目的是调查烟雨楼是否与武林大会的一系列阴谋有关,是否又和自己的父亲消失去调查的虎狼组织有关,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有机会能接近烟雨楼,如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安崇文心动了。
可自己分明也不是雷动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一个有备而来又认得自己的史茵茵躲在暗处,该如何是好?就这么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雷动身后的两名护卫受伤倒地,而烟雨楼的人也倒下了大半。
突然,阵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安崇文赶紧附在后窗一看,有二十多人穿着烟雨楼弟子的服装,应该是前来援手的。听见脚步由远至近,雨楚知道怎么回事,雷动当然也知道,速战速决是他此时唯一的办法。
恍然间一阵风起,雷动手持长剑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奔雨楚而去。几名护卫见雷动来势汹汹,赶忙也都不顾一切的朝雷动攻了过去,眼见这一剑若是中了,怕雨楚一命呜呼,安崇文也顾不得犹豫,手中长剑出鞘,瞬间破窗而出。
几名护卫分别攻向多出要害,只怕若是这一剑贯穿雨楚,雷动自己也要死在这里。只见他手中的剑在空中舞出两个剑花,分别架开了六柄攻向自己的剑,借着又反身再次发力,又向雨楚攻去。
这些护卫拖延的几息时间让战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雨楚赶忙运功后退,而安崇文一往无前的一剑也及时赶到。两剑在空中相撞,却没有想象中内力的激烈碰撞,空中的雷动手腕一抖借势收回内劲,赶忙借力后退,那两名受伤的护卫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原地扔下几个烟丸,与雷动一起从侧面破窗而出。
“少爷,您没事吧?”
两名烟雨楼的长老带着二十多名青烟级的弟子冲了进来,此时的雨楚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瞬,连连喘着粗气,颤声道:
“有人故意挑事,或许和前几日到处生事的敌人有关。”
说罢顿了顿,指着安崇文道:
“是这位少侠救了我一名……”
两位长老对安崇文连连点头,抱拳施礼,又厉声对手下道:
“搜查楼上所有的房间,清点一下可疑的人物,对无辜客人稍微礼貌一点。”
说完又对安崇文道:
“在下烟雨楼长老陈延,感谢这位少侠救了我们少爷的命,少侠若是方便可到我们府中一叙。”
安崇文赶忙点点头,但只有他心里知道,方才雷动那一剑根本没用丝毫内力,所以即使他不出手,雨楚也会相安无事。
躲在楼上包间的一些客人也纷纷被请了出来,而史茵茵带着两名护卫也赫然在列。
众人都是被请到了大厅内,其实能在雅间观看竞价的大多都在江南小有名气之人,他们纷纷和烟雨楼的长老说情身份,也都被以礼相待,恭敬的送走。
“敢问这位小公子,何故来到此处?”
陈延长老一眼便看穿了史茵茵女扮男装,但却并未明说。而史茵茵却是饶有兴致的看了安崇文一眼,对他偷偷做了个鬼脸,方才回过身来,笑道:
“小女子并不是本地人,来江南只不过是游山玩水的,听闻这里有个美女姐姐觉得新奇,便进来瞧瞧我们大唐的公子哥是怎么玩的,这应该不违唐律吧?”
史茵茵说罢顿了顿,才俏皮的又道:
“家父不过是两京做点小生意的富商,名字不足挂齿,这位陈长老,我可以走了吗?”
“嗯。”
见史茵茵临危不乱,衣着华贵,也不似寻常人家,但既然没有什么证据,烟雨楼不是官府,也不便久留其人,陈延只得客气道:
“姑娘请自便。”
史茵茵也点了点头,还专门从安崇文的身边挤过去,装作不认识似的,笑道:
“这位少侠好功夫啊,若有机会,请您喝一杯酒可好。”
“嗯……若是有缘,定不负姑娘之约……”
安崇文略有一丝尴尬,但也很有默契的装作互不相识,很好的掩饰了过去。待他回完话,史茵茵嫣然一笑也不作答,便和她的几个仆从由大门扬长而去。
陈延长老对身旁的一个弟子小声命道:
“跟上去,探探这姑娘的底细……”
约一刻钟的时间,烟雨楼将整个醉春楼都搜查了一边,见没有什么新的线索,方才都回到大厅。
“这位少侠若是方便,请随我们回府中详谈,也好给烟雨楼报答这救命之恩。”
雨楚微微点头示意,陈延也恭敬的邀请,安崇文心中暗喜,顺势道:
“好,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