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大街上,长安特使驾临太守府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
今日的李泌其实是故意摆出了这样的排场,他的目的就是让这件事传遍江南。
从李泌出现在太守府大门口到现在,差不多过了大半个时辰,安崇文也一直隐藏在人群当中观察着。当他看到雨诺带着两名长老远远从街角处出现时,心中暗自一笑,看来是李泌兄长的计划已经成功了,现在的他需要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只用了一刻时间,安崇文便已经远远出现在了杭州烟雨楼分舵外的街道上。
现在正是巳时,也是一天中人们最忙碌的时间。商人们感受着早市的热闹与繁华,工人们一天的工作刚刚展开,官员开始处理自己的政事,士兵们也正在操练……而此时的烟雨楼,却该是一天中防护最薄弱的时段。
安崇文在后院某处高墙外一跃而起,又一跃而入。
烟雨楼的杭州分舵相比起苏州的总部,要小了不少,但交错纵横起来也有十几个院子,要找一份密函也并不容易。翻身上了整座院子最高的一座三层小楼楼顶,安崇文开始认真的观察起整座庭院的格局。
与普通的江南园林格局差不多,这座庭院也分前后院子,前院的主楼后面是一个人工的池塘,再往后面就是内院。想必这样的绝密信函应该放在雨诺的房间内吧,安崇文一边这样想,一边悄悄的下了房顶,朝着后院摸去。
此时正是上午大好时光,后院的仆人丫鬟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比如劈柴挑水洗菜做饭,还有收拾屋子……而烟雨楼的弟子护卫们虽然也在左右巡视,但仍是都忍不住在窃窃私语。
“听说来了长安特使,不仅去了鲁大人府上,还专门宣了我们雨诺代楼主”
“应该是为了鲁老之死来的,毕竟他可是圣人的老师啊”
“可与我们代楼主有什么关系?虽然烟雨楼在江南势大,但毕竟除了姻亲鲁大家人,再无人从政了,怎会被宣?”
“你知道吗?之前苏州的那些盔甲兵器,有坊间暗传和我们烟雨楼有关。”
“别乱说了,那可是杀头的事儿。”
烟雨楼大多数普通弟子和仆人丫鬟,几乎都不知道中高层的想法和计划,今日长安特使的消息,惹得他们也是纷纷讨论起来。
扯着大早上,大家都放松警惕的空档,安崇文一会儿在房顶上潜行,一会儿沿着院墙下偷偷摸近,七拐八弯最终还是到了后院正中的厢房出。
虽然他不知道雨诺住在哪一空房间,但凭他在烟雨楼的地位来看,就一定是正中四间主卧里的一空。避开一队巡逻的守卫,安崇文来到第一间屋外,发现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看房内的家居摆设,今日内也不像有人住的。
沿着同一个走廊往里走,继续来到了第二间房,房内的桌上摆着茶具、水果以及还残留着的烛台,看样子应该是昨夜才使用过的。悄悄推开房门,安崇文甚至细致到用内劲化作一道掌风,抹去了门口的脚印。
屋内的陈列摆设十分精致,加上这个房间的位置正处于后院的中心位置,安崇文推测这里应该就是雨诺的房间。
“小朋友,这里可是烟雨楼的后院啊,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房间深处竟然突然传出一声苍老的低吟,有些低沉又有些威严,更可怕的是如此近的距离,安崇文竟然没有发现他的所在。虽然未见其人,但他却明白,这个老人的功夫应该是远远胜过自己。
“老人家,小子只是走错了路,这就离开,望您莫怪。”
说罢安崇文对着内厅看不见的地方,抱拳拱手,准备退离。忽然,风动了,窗外照射进来的光影也是一闪,安崇文只感觉到一个恍惚的身影呼啸而至,瞬间已经到了自己面前。慌乱中安崇文朝前击出一掌,而他面前那个苍老的声音也击出一掌,两股内劲相碰,两人各退半步。
“好小子,十七八岁的年纪,竟然能接住我四成功力……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来到面前,安崇文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这位老人的眉毛胡子都已经花白了,但头发却还有些青丝,他脸膛仍是红润的颜色,与他干枯的皮肤显得格格不入,倒是神采奕奕。
“小子的姓名不足挂齿,还望老前辈放我离开。”
刚才那一掌对下来,若真的只是老人的四成功力,只怕他的内力修为,还要胜过自己的父亲和秦逍叔叔。这么看来,他必定是雨家的传奇老楼主,雨景墨。
“年轻人,这里可是烟雨楼的后院啊,你能走错到这里也是不易。”
老人又动了,只见他抬起左手,又往前推出一掌,这次的出招比起上一掌更加了三分力道,安崇文不敢硬接,只得赶忙朝着一旁退开。老人手腕翻转,又是第二掌推了过来,掌风带动内劲,呼啸着击碎了屋内的两个瓷瓶。
再不出剑便没机会了,安崇文勉力躲过第二掌的袭击,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方才有机会拔出手中的飞雪剑。银光一闪,剑气纵横,安崇文连出三剑,招招都带着先天剑气朝着那老人攻去,打不过,总要找个机会逃走。
“先天秘境,你才如此年纪,真是绝代天才。”
雨景墨见状情不自禁的发出感叹之后,也出招了,他那看着单薄的身体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一连三剑九道剑气,似乎都是擦着雨景墨的身边而过,甚至有两道剑气差点割断了老人的发梢,可就是这么微小的距离,却怎么也无法碰他分毫。不知道是老人的身法太好,还是安崇文的剑差点意思。
见到自己连续的抢攻并没有任何效果,安崇文趁着老人躲闪的一瞬间,赶忙破开窗子,跳到屋外去了。屋里连续的打斗声很快吸引了周边弟子的注意,刚刚破窗跳到长廊上的安崇文,迎面便撞上了一队巡逻弟子。
“你是什么人?立刻给我拿下!”
弟子们经过一瞬间的失神,立刻纷纷拔出了手中长剑,朝着安崇文攻了过去。而雨景墨则飘然而至,此刻的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剑,正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场战斗。
安崇文无论剑法还是内力,都远胜烟雨楼的普通弟子,这一场以一敌十的战斗,优势却并不在人多的一方。仅仅十合之后,十余名弟子就有一半倒在地上,而他们打斗的声音却又吸引了更多的弟子赶来。
眼见四周的烟雨楼弟子越来越多,安崇文的心里也是越来越急,待他虚晃一剑刺伤了一个弟子后,立刻用这一息时间跃上房梁。
“你们住手,我去追他。”
雨景墨轻轻一句话出口,所有准备追击的弟子立刻停下脚步,而他那有些岣嵝的身型,却渐渐模糊了起来,下一息便消失在原地。
接连跃过两堵院墙,眼见最后一道高墙就在自己眼前,感觉曙光就在眼前的同时,他也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巨大压力。安崇文距离高墙仅剩一步之遥,却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道凛冽的杀气,他并没有加以思考,而是一咬牙,一边腾空而起,一边运起全部内劲,拔剑迎上了这一道强横无比的内劲。
手上握着的飞雪剑仿佛被一个巨物压住,一股如山崩地裂的力量通过长剑到手臂,又通过手臂传到了自己的身体内,身子借力急速后退的安崇文在空中便已经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而在他昏迷的最后一瞬间,却仿佛看见了一个老人轻蔑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