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还有个也一直陪着顾南衣在敌阵冲杀的宗辰,顾南衣刚接到凤知微他便飞身而起,计算着顾南衣落下的位置立即撒出一把灰雾,灰雾散开四面的近卫营士兵齐齐软倒,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砰一声顾南衣正落在这些肉垫上。
宗辰立即踩着肉垫抱起顾南衣便奔出,没被软倒的近卫营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宗辰已经到了对面,赫连铮正迎上,大喜道:“你有这么灵光的药为什么不拿出来到处洒一洒咱们仗也就不必打了。”
宗辰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以为这是草原的糍粑酥油茶里的芝麻?这么灵效的药制来有多艰难常人根本想象不到,这一把便撒掉了他十年的珍藏,肉痛得很,也只有是为了凤知微和顾南衣了。
没空和赫连铮斗嘴,赶紧先看看顾南衣,还好,落下时他护住了心脉,只是受了点内伤,现在和凤知微一样,因为城楼太高导致的冲力,暂时晕过去了。
抬头向城楼上望去,凤知微面前那毁去的蹀垛,似城楼缺掉的一块门牙,生冷而讽刺的亮在朝阳下,而破碎蹀垛旁,安字大旗下,那人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那倾毁的蹀垛,像看着一个骤然破碎在眼前的梦。
赫连铮笑眯眯的看着晋思羽,对着他挑衅的做了个挽弓的姿势,心情畅快的哈哈大笑。
城墙上晋思羽的手,险些将墙砖捏碎。
宁弈一直默默抱着凤知微,低头凝视她一抹冷笑未散去的容颜,手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去抚摸,却最终停住。
相隔一年,第一次真正如此之近拥她在怀,感受到她平静的呼吸和温暖的体温,感受到睽违已久的真实的她的存在,他突然觉得欢欣得连心都在颤抖。
她轻而软的身子在他臂弯,他便觉得四面也腾起一般轻软的云。
有些幸运竟不敢一次要得太多,怕损了一生的福,便只这么拥着,便觉得已很好,很好。
他的手指停在她的颊边,温存的替她理去鬓边一缕乱发,随即缓缓站起,冷声道:
“战!”
长熙十五年正月初一,天盛和大越继白头崖之战后,再次在边境浦城大战一场。
真正的战争自长熙十四年除夕夜开始,天盛以暗探搅乱浦城,破坏浦城和大营之间的信息渠道,再在东河谷埋伏,截杀前来援救浦城的大越左路军,杀左路军副将寇如建,灭敌八千,之后于浦城之下,和晋思羽近卫营短兵相接,不仅救回了失陷浦城的魏副将,还和晋思羽大军大战一场。
那是一场混战,天盛骑兵营包围着浦城近卫营,大越主营包围着天盛骑兵营,然而边境天盛又派出骑兵,又后袭杀向大越主营,大家都在腹背受敌,一场仗打得大越昏头涨脑。
天盛本来抢占了先机,但南地士兵不耐久寒,天寒地冻,远征他国,宁弈不欲和晋思羽纠缠到底,一路且战且退却丝毫不失分寸,最终双方在原先边境和平友好分手,大越军队一直跟到了边境大营附近却无可奈何,就和礼送他们出境似的。
战后清点下来,还是天盛这边小胜,晋思羽却也不吃亏,他居然还是采纳了凤知微的建议,在递交朝廷的军报上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宁弈兵临城下从容退走说成无功而返铩羽而归,敌军年夜偷袭越军主营,然主营时刻防范森严而未有大损云云。
天盛这边管不着大越的花招,只顾着自己欢喜——他们的魏副将没死,回来了!
天盛大营弥漫着欢喜的气氛,人人面带笑容步伐轻快,尤其姚扬宇那几个,领了六十军棍的姚扬宇,从刑凳上爬下来,捂着屁股就在笑,让人疑惑这是不是又是个刘源第二。
主帐内气氛却要差些,因为凤知微还没醒,因为宗辰从凤知微那倒霉孩子体内又测出一种奇毒。
奇毒出现,原先担心的毒人却没有发生,到此时宗辰也明白了,凤知微坚持回去,关在书房里和晋思羽一番谈判,硬是选择将自己的毒人之毒,化成了只对她自己有伤害的内毒,也不知道她是如何鼓动如黄之舌,将晋思羽那个多疑种子说动的。
赫连铮知道这事后,第一个跳起来大骂,毒人又怎样?大家小心些就是了,何必做这种选择?他烦躁得气休休在帐内乱转,像一头被困住的狮子。
醒来的顾南衣,一直坐在床边握着凤知微的手,没日没夜专心的看着她,像是生怕一眨眼,又把这家伙搞丢了,或者又被这家伙给丢下了,他嫌赫连铮吵,影响他看护他家知微,一脚将赫连大王踢了出去。
赫连铮在泥灰地里打了个滚,听见从不主动发表对他人看法的顾南衣,干巴巴道:“这才是她。”
赫连铮坐在地上,抓着头发左思右想,最后叹了口气。
是啊,这才是她。
凤知微体内那种奇毒,因为是从蛊毒转化而来,对那蛊毒还不够了解的宗辰自然一时也没能找出解法,这日又在帐篷里撑着额头翻着医书苦思,忽然一个家伙大步生风进来,不用抬头就知道走路这么有劲的只有赫连铮。
大王左佩刀右背剑,抓着个小包大步而来,他最近不再用鞭子了,至于原因,没有人知道。
将那小包往宗辰面前一递,赫连铮喜气洋洋的道:“老宗,我差点都忘记了,那天我回去找佳容,无意中在淬雪斋后墙下挖出了这个东西。”
宗辰打开,看见那东西,又闻闻味道,眼睛一亮,大喜之下也不温文尔雅了,狠拍赫连铮肩膀,“好!很好!多谢你赫连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