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故水既然想听江离洲与徐怀恩的事,花三便笼笼统统地说了一轮。
有意略过了徐怀恩与柳不留有过争执一段,不说那柳不留。
只说是徐怀恩家里头出了些事,想请江离洲帮忙,就独自一人从砦北到了自鸣城,恰好又遇上了花三也来赴江离洲的约。
花三在此处只能暂居江离洲那处,徐怀恩在此处也没有别的能住的地方,于是三人就这么一起住在江离洲在城里头的宅子里了。
原本还有个小小少年的,是伺候江离洲的,叫菘蓝,日前有事外出了。宅子里头可不就只剩花三与徐怀恩和江离洲了么。
又将霍如山那件事头头尾尾、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通,听得苏木易与念故水一愣一愣的,惊奇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狠毒的人,为了长生竟吃了自己的孩子么?”
花三说得渴了,喝了口茶,略被呛到,低低咳了几声,道:“人有百种,有善自然有恶,也没必要少见多怪。”
苏木易问她:“那你可应了霍如山的请?”
花三淡淡道:“他请我杀人,我不知道该不该应。”
念故水不解,惊讶道:“你平日里杀人可也不见问缘由的,此刻能做这等为民除害的善事,倒叫你端起架子来了?”
花三蹙眉,“我不愿再行杀人事了。那李俭……横竖跟我也是没有关系的。这样的人有朝堂来管,有官府负责缉拿,我一个跑江湖的凑什么热闹?”
念故水跟着她皱眉,嫌道:“你这心思可是奇特,难不成有朝堂管,由官府缉拿了,咱们这类的平头百姓就不用为苏地的安定贡献一份力了么?”
花三不为所动,默了一默,才道:“若是这样危害百姓的事情,叫百姓自己来做了,那朝堂要来做什么?朝堂上的人,还有什么用处么?”
念故水听罢一窒,低斥道:“胡闹!苏尊跟前,怎么说这种放肆话?!”
苏木易却是无妨,笑道:“她这想法,也是奇特。”并不太计较。
花三默然,自己喝茶。
念故水有些悻悻,跟她说道:“我倒是有些事要问你的,刚巧今日撞见了。第一桩,刚才也有说到的,就是霍如山那件事。你既然这样了……”似是有些犹豫,不太想说了,但最后还是握了一握拳,决意道,“也罢,我还是说了吧。倒也不是霍如山的事,是他家里头的事。你可听说了?霍如山的二哥,前些时候在闹市之中杀了人的事?”
花三怪奇看他,只说:“虽然没听说过这桩事,但一个官家子弟在闹市中杀人,也算什么不得了的么?叫你专程与我提一提?”
念故水看了几眼苏木易,似是有些忌惮,含糊道:“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苏木易大概是知晓念故水心里头的犹豫,对念故水说道:“这桩事情,我也听过一些些,但不知原委及详细,你且先说一说,我也一起听一听。”
念故水有些踌躇,道:“只怕是犯了你的忌讳。”
花三有些怔怔的,“什么忌讳?”
话出口了,才想起霍家夫人是苏暖的姑姑,苏暖又是险些成了苏木易的尊后的。荣嗣内叛里头,是霍家夫人将苏暖亲手交给荣嗣的,这才有了后头的事情。
今日提起了霍家,难免不牵扯到这霍家夫人。
那苏木易想必是痛恨霍家夫人的。
她这还问,若苏木易是个残暴的无理的君主,她这不是寻死是什么?
花三有些后悔。
那苏木易脸上果然有些惆怅,强打着欢笑与花三道:“无妨,陈年旧事罢了。故水,可以一提的,你继续说吧。”
念故水犹豫了一阵,便也说了。
说那霍家二公子在闹市之中杀人,杀的是一个素来有仇怨的对家的奴仆。
那奴仆得了自家主人的令,几次去挑衅霍家二公子。那霍家二公子本是个能忍的,一个要承袭自己父亲衣钵的明日才俊,自然有比别人高上那么几分的觉悟与性情。但杀人的那日,大概是那人挑衅得实在是太过分了,霍家二公子忍不了了。
花三插嘴问道:“是做了什么?叫一个听着脾性淡薄的杀了人?”
念故水尴尬望了一眼苏木易,答道:“是……是他母亲的事情……”
花三恍然大悟“哦”了一声,也不敢接着问了。
念故水又继续说道:“忍不住了,恰好一旁是个卖肉的摊子,那卖肉的使的有两把刀,一把切肉的,一把剁骨的。霍二公子气头之上拿起来的,正是那把剁骨的,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三两下将那人砍死了,不解气,又将那人的头一刀剁下了。”
剁人头这种事情,花三也是干过的,并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一个官家子弟气头上杀了人罢了,便听得有些索然无味,吸了一吸鼻子,不打算继续认真听了。
念故水见她这无趣状态,也不恼,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倒是听我说完,这奇怪的事情还没到。”
花三敷衍道:“一个官家子弟杀人,还能有什么奇怪的?要么就是他老子保了他,跟尊主拿了个免死金牌。要么就是朝堂铁面无私,将他拘了,等秋后问斩了。”
想了想,又道,“现在已经是秋后了,你就直说,那霍家二公子到底是伏法还是没伏法?”
念故水神秘一笑,“你瞧,这就是奇怪的地方,那霍家二公子被官府拘了,但居然没被问斩!”
花三听罢,凉凉道:“哦,那他老子可真是神通广大了。别的人杀人,尚还有官府追着跑着要来捉。他这样的公子哥儿,不论再如何有才能有才学,在旁人眼皮子底下杀了人,竟能安然无恙。”说罢翻了翻眼皮,觑了一觑苏木易。
苏木易哈哈大笑,对念故水说道:“你看,你可要好好说清楚了,若不然我这朝堂,就成了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又包庇朝臣的了。我记得那折子我是批过的,确是我将他给赦免了,那奏折里写的我记得清楚,说是被杀那人没死。”
花三便有些惊奇,“没死?”
苏木易先是与念故水对视了一眼,再笑着点了一点头,道:“没死。既是没死,又何来杀人案,何来杀人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