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裂痕
顾连城只是简单地收拾了行李,换了身府中小厮穿的衣服,尚不及易容,便随着秦仲悄悄出了王府客舍。他们二人才出了殿中,便听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秦仲自恃轻功不错,便携了顾连城跃上院墙,可谁知数枝羽箭纷纷朝他二人射来。为免连城受伤,他忙将她揽入怀中,左肩硬生生地挨了一箭。
“没承想秦公子放着漳国的右相不做,偏偏做起了这种三教九流的事来,你这是要把本王的贵客拐往何处?”
秦仲护住连城,才刚稳稳地落于院墙之上,便见齐澈领着一队侍卫匆匆赶来。他一身玉色五爪云龙常服,火光映射下,眉宇见更显凌厉肃然。
窝于秦仲怀中的顾连城见是他领兵而来,顿时心头烦乱不堪,她刻意偏过头不去看他,飘忽不定的眼光恰恰落在了秦仲的左肩。
“你中箭了?”她慌忙挣开他的怀抱,伸头瞧见他的箭头插着一只白羽箭,青灰衣袍上血迹晕染。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去,食指往肩侧的衣袍轻轻一捻,放回鼻子轻嗅,立即变了面色:“箭上有毒!”
秦仲身中毒箭,自然是面色不佳,好在这毒尚未扩散到心脉,他仍能咬牙坚持,或许幸运一些,他便可将她带出王府。
“没想到堂堂天朝王爷竟用这种卑劣无耻的手段,箭上淬毒,才是江湖中所传的下三滥阴毒手段!”顾连城忙扶着秦仲跃下院墙,才刚立稳身形,便冲着齐澈怒声喝道。
听她怒气冲冲地发了话,齐澈方才看向秦仲的戏谑表情顿时转为凝重,他定定地望着她,目光森冷,神情复杂。若不是他及时察觉锦华殿的异样,只怕她现今已随秦仲出了府。
“若是想他活着,你便乖乖留在府中!”沉默良久,齐澈终于开了口。他没料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用这种方法留住她,他自是不愿。只是,唯有如此,他才能阻止她离开,他无法再次忍受失去她的痛楚。
亮起的一片火把将院中照得恍如白昼,燃起的火舌仿佛蛇信一般,肆意地舔噬把头的松脂,不时地发出嗜足的哔剥声。
察觉到秦仲靠在她肩上的身子越发的沉重
,顾连城心头泛起阵阵冷意,她紧紧抓住秦仲的臂膀,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呜咽:“好!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安然回到北漠,我绝不会踏出府中半步!”
“连城……不可……”秦仲身中异毒,虽是痛不欲生,仍强撑着扯着连城的衣袖阻止。
“师兄,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咱们千机门可就靠你了!”顾连城偏过头在他耳边轻语,如今姜云霄与师父下落不明,而她已然身不由己,唯有秦仲能够担此重任了。
“可是……连城,我……我要你幸福……”
顾连城听他所言,不由一愣,忽觉秦仲身子一沉,竟见他双眸紧闭、嘴唇发乌,整个人已然昏死过去。
“齐澈……我要他活着!”
她双手抱着秦仲渐渐下滑的身躯,拧头冲着冷眼瞧着这边的齐澈大喊,话音未落,泪先流。
但见齐澈抬了抬手,便见有二人前来架了不省人事的秦仲匆匆而走。顾连城生怕齐澈使诈,忙抬脚跟了上去,才未走出几步,便见齐澈一个箭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这是去哪?”
顾连城连瞧都不愿瞧他一眼,只是微垂着头伸手推开他道:“自然是去瞧我师兄!”
“不必多此一举,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兑现,然而你呢?方才所说的话,可是当真?从此再不会踏出王府一步?”他边说边挥手遣散了众人,一只手紧紧地钳住了她的手腕质问道。
顾连城面上泪痕未干,又见齐澈如此咄咄逼人,便赌气指天立地发誓道:“是,只要秦仲能安然回到北漠,我绝不会再踏出府门半步,若我食言,便遭五雷轰顶……”
“够了!”齐澈未料她会立下毒誓,慌忙抬手堵住她的唇,“为了他,你竟甘愿如此?你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吗?此生此世,你便是我的人!而且我要的不仅是你的人,还要你的心,这些你都能给吗?”
“只要你信守诺言,你所要的,我都会给!”她抬首死死地盯着他冷峻的面庞,心头恨意汹涌。如今他有了郑锦瑟,为何还要强留她在身边?果真皇家之人贪婪骄奢,得陇望蜀,想那皇上坐
拥后宫上千佳丽,每隔三年还要在民间挑选秀女充实后宫,真真是贪得无厌!而这身为王爷的齐澈也不例外,贪恋美色,薄情寡义!
“好……好好!”齐澈闻言,只觉心头痛意更浓,为了她的师兄秦仲,她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见她对他用情至深,真令他艳羡而嫉恨。
说话间,他长臂一伸,揽上她的腰间,稍一用力,便见两具身躯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方才还紧握住她手腕的左手已然伸向她的脑后,用力地将她后颈往前一带,他的唇便紧贴上了她的。
灼热的双唇带着怒意焦躁,如火的灵舌肆意在她檀口游走,无止尽的索取几乎令她窒息。她意欲挣扎,耳边却不断想起方才她所发下的重誓,他想要的,她必须给!若是有一天他厌倦了,或许就到了她离府之日了。
齐澈从未料到她竟会如此的温驯顺从,向来桀骜的她为了秦仲竟能强忍到如此地步,却是他始料未及。愤恨中夹杂着委屈妒忌,他手下略一用力,只听“嘶”的一声响,顾连城的交领衣衫瞬间被他撕裂开来,露出一截雪白玉颈。
见她仍旧无动于衷,他不由冷笑一声,拦腰将她抱起,大步地朝着房内走去。
顾连城被他重重地摔于牙床之上,面上不由闪过一丝痛楚。是她刻意将他气得如此癫狂,她种下的苦果,也唯由自己来吞。所谓的心死,大抵如她这般,心死了,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要她的身,便由他拿去;他要她的心,只管拿刀剜去便好,也免得再受此蚀心之痛。
他一个弹指,便见床边帐缦滑落,将牙床重重包裹。望着缩于床边,神情木然的顾连城,他俯身将她压于身下,灼热的吻顿时落在了她的颈间,很快便凝成一道深紫淤痕。
顾边城忙偏过头去,闭眸紧咬双唇,等了半晌,却未料他不再动作,刚要睁眼去瞧,却觉几滴热流划过颈间。她知那是他落的泪,不由得心猛然一颤,难忍的痛在心头渐渐蔓延,就连呼吸也觉得痛意无边,整个人仿若坠入修罗地狱,如受剥皮剜心之刑。
须臾,只觉一道凉风拂过,随即厚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唯留下这一室空寂与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