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来就觉得牙婆这个职业太缺德了,没想到我还是挺有爱的,居然还有比我更缺德的人。”九金跟着小吴穿梭在弯弯曲曲的巷弄里,想到了刚才那个新来的牙婆,就忍不住抱怨开了。
还是有很多人为了赚银子,什么都不顾的,比较下来她发现自己还算是有良心的。
“还说这种事就像周瑜打黄盖,嘁,我又不认识周瑜,也不认识黄盖啊,他们俩打架关我屁事咧。赚那么多差价,还不帮人家把爹好好安葬,也不觉得寒碜哦……”九金越骂越上瘾,滔滔不绝了很久,才想起来要找些共鸣:“喂,小吴,你好歹也附和我一下,给点反映啊!”
回应她的是一片死寂。
九金开始觉得不对劲,慢慢地抬起头,才发现前后左右空无一人。
刚才小吴分明就在前头领路的,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还是说,她骂得太入神了,导致自己跟丢了?
夜色渐渐黑了,九金忽然觉得有股凉意窜了过来,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下。她就知道不该跟着吴仁艾这个没责任心的家伙到处乱闯,害得她想回家都找不到方向。九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巷弄里乱转,走来走去,总觉得自己在原地打转,最后她只好哭丧着脸,停在原地,扯开嗓子大喊:“吴仁艾!你到底死哪去了?!”
“你又死到哪去啦!我这边有家人家,门口贴了八个很恐怖的门神,你找找……”
出乎九金意料之外的是,她居然得到了回应,虽然这个声音听起来很遥远,但是她至少还是听清楚了内容。
贴着八个很恐怖的门神?!这家人家有病哦,亏心事做多了还是怎样?
“小吴,你唱歌吧,让我听到你的声音会比较好找。”九金摸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沿着路走,每路过一户人家,都借着朦胧的月色盯着别人的门猛瞧,怎么都没见到传说中的八个门神。
那边的吴仁艾很配合地哼起了小调,虽然实在很难听,但仍然让九金觉得安心了不少。
就在她觉得离那个小吴的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前头巷子的岔口处忽然窜出一个人,一身戴黑色的衣裳,目不转睛地瞪着她。
“……做什么哇?”九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防备地回瞪着那个人,双手横在胸前紧紧地护住自己。
“嘁……”来人很不屑地嗤哼了声。
“劫、劫财还是劫色哇?”色她还是有一点的啦,财就比较难办了,那可是她的命根子啊。
那人也不答话,目光始终灼灼地锁着九金,慢慢地朝着她走来,距离越来越近了,九金屏住呼吸,害怕地闭上眼睛。转念一想,又怕真有什么意外到了阎王殿后连被问起怎么死的都答不上来,便偷偷把眼眸拉出一条小缝。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那道戴黑色的身影顿了顿,从上到下把九金审视了一番,唇间迸出三个字:“劫你娘!”
“啊?!”她娘死都了呀,抢劫不带骂人的。
“啊你娘啊,你痴呆啊,老娘是个母的!”
“咦?”母的?居然还有比她更不像女人的女人,极品呀。
吼完这句话后,那只母的很不客气地赏了九金一道白眼,吹着口哨,迈着吊儿郎当地步子消失了。
“喂,等、等等……啊……”九金回过神,想叫住她,让她带自己走出巷子。
可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等她追上去的时候,人家早就消失了,连个影都没有,“怎么走那么快喏……”
九金暗自
咕哝着,不过被这么一闹,反而不觉得害怕了,好歹这条巷子还是有点人气的。她放松了下来,带着一丝笑意继续往里头摸索……
“唱那么难听还唱,你知不知道在洛阳扰民是重罪?!”
另一边小吴正在很卖力地一展歌喉,以便为九金这只迷途的羔羊领路。突然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吴仁艾皱眉,“关你屁事啊。”
“怎么只有你有一个人?九金呢?”拜他的歌声所赐,子七大老远在巷子外就听见了,出于好奇便跑来看看,没想到会遇见吴仁艾。在周围找了圈都没发现九金的身影,迫于无奈,他只好上前打扰了他月下歌唱的闲情。
“是你啊……”小吴转过身,见到子七后,脸色更难看了,“我把小良弄丢了……”
“弄丢了?!弄丢了你还不去找,居然有心思在这哼小调?!”子七怒目相对,想不明白梅项郝怎么会调教出这种徒弟。
小吴觉得理亏,无奈地扁了扁嘴,“我找不到哇,所以才哼小调嘛,小良说让我哼的,她能跟着声音找过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没方向感,做什么带她往这种巷子里走?”子七前后张望了下,非但没有九金的身影,甚至连丝毫的声音都听不见,不免开始焦躁。
但是很快他的抱怨被一道尖叫声打断了,子七一震,脸上的血色顿时被抽空,是九金的声音,他绝不会认错。子七没有再犹豫,拔腿就往前跑,临走前叮嘱了句:“死道士,去铜驼陌把裴澄和梅项郝找来,快点!”
子七不确定九金遇见了什么事,可是她的叫声听起来很害怕。如果她真的遇上什么事,他不知道她想见到的人会是他还是死老头,也许梅项郝在的话,对她来说会更安心一些……
“哦哦,我马上去!”这种时候不适合继续维持对段子七的成见,小吴很听话的跑来了。
九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过才放松警惕,以为马上就可以找到八个门神了。
结果,一拐弯,她忽然觉得腰间一阵刺痛,视线模糊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身后有人,那人身上带着一股森冷的气息。九金用尽最后的力气放声尖叫,她知道小吴一定就在附近了,他会听见的。
随后九金的意识就开始慢慢涣散,昏睡前,她好像是听见了七哥哥的声音,很近很近,就在耳边。还没来得及分清是幻觉还是真实,她就已经倒在了地上。等到九金再次转醒的时候思维很混沌,头很疼,她撑起身想站起来,才发现没动一下就痛得生不如死,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就好像以前在咸宜观刚被鞭打过一样。
“醒了?”黑暗中,有个男人在九金身边蹲了下来,冷笑着问。
他的声音很冰冷,听不出一丝温度,九金想了很久,也不记得自己在哪听过这个声音。她眨了眨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才发现这是一间废弃的马厩,目前的作用应该是被用来囤积马草。马厩里,不止那一个男人,周围还站了两个,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你不是一直想帮你哥哥把我们引出来吗?现在如愿了,怎么不开心呢?”这次说话的是站在门边的男人。
九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听起来他的口吻里还带着轻松的笑意,她愣了许久,怔怔地开口:“我们?”
是铜驼陌那些案件的凶手?难道凶手不是一个人吗?
可是,即使是完全看不清这三个人的长相,九金仍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贵族气息。这样的人,需要
奸杀姑娘?!
“呵呵,的确是像个傻子。”九金身旁的男人这回索性坐在了地上,笑着。
“你才傻子咧。”讨厌,干嘛要揪着人家过去的屈辱史不放。
“啧啧,不知道傻瓜尝起来什么味道?”一直很沉默地待在角落里的男人也终于说话了。
九金咬了咬唇,朝着角落里的那人看去,怯怯地问:“你们是二世祖么?”
“……”这问题让人很不想回答,事实证明眼前这女孩的确是个很没危机意识的傻子,让人完全提不起任何激情。这种情况下,她起码应该尖叫求救才对吧。
“我家七哥哥也是二世祖,他讲话也喜欢‘啧啧’的。”到了这个时候,九金才发现比起眼前这些没事找刺激的公子哥,七哥哥实在算得上是个很讨喜的二世祖。她依旧保持着眼神的呆滞,慢慢往角落缩,“你们想用杀那些女孩的方法杀掉我么?”
“不好吗?你们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那些女孩到底怎么死的吗?我们让你亲身经历一下。”
经历个屁咧,她根本就没想经历好不好?做什么说得好像赏了什么天大的恩赐给她似的。九金撇了撇嘴,觉得自己是不太可能逃掉的,他们几乎把所有的出路都守住了。但是就这样任人宰割那似乎太惨烈了些,她没想死得那么劳师动众。
想着,九金用力摇头,憨憨地笑:“我没想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我肚子好饿,我只想吃饭,有饭吃吗?”
“别装傻,就算你真是个傻子,我们也下得了手。你不用想拖延时间,我们会等到你哥哥来了再动手的。”门边的男人横了她一眼,收敛起笑意,眼眸间露出了几分戾气。
“……你们不会吧,七哥哥是男人耶,你们连男人都想奸杀?!”好独特的口味哦。
“噗!真是傻到没药救了。”角落边的男人嗤笑。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了,九金若无其事地笑;也不是第一次装傻了,这点她很得心应手。撇了眼离她最近的那个男人,九金发现他身上的衣裳料子很好,她应该没有猜错,这三个人真的是二世祖,家里头似乎都挺富裕的,这种人为什么还有做出这种事,原因应该也不难想到,“你们都是没人爱的小孩吗?”
“你才没人爱!”对于九金这个肉麻的说法,门边的男人显得很不爽。
没人爱的小孩发急了,就像刚才他们重提她的屈辱史一样,只有被踩到痛处的人才会这样。九金也不想太刺激他们,便顺着他说了:“是呀,我是没人爱哇,谁会爱傻子呀。我们都一样可怜耶,要不你们带我一起玩吧?”
“玩、玩什么?”他们做了那么多难道只是玩?!
“就玩之前玩的游戏呀。”其实到底玩什么,连九金也不知道。
身旁的男人看了她会,忽然笑了,“也对,的确就像个游戏,可是不适合傻子玩,也不适合穷人玩。我们在比赛杀人,游戏时间是三个月,赢的只有一个,输了的人会倾家荡产,你玩得起吗?”
“看不起人哦,我有很多银子哇。但是你们做什么要玩这个啊,万一被抓住连命都会没有了。”
“我爹不会让我被人抓住,他丢不起这个脸。”
“你爹是谁啊?”嘁,要是她生了这种儿子,一定活活掐死。
“洛阳县令。”
哇,果然是大来头。九金终于知道为什么调查这件案子的官员不是死就疯了,人家上头有人。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县令的儿子会杀人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