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现言小说 > 六宫无妃 > (下)_第三十八章 金楼玉阙全文阅读

第三十八章 金楼玉阙

元宏的面上不见一丝喜色,慢慢地喂完了手里的药,才从内官手中接过捷报,展开来看。元勰是他最信任的弟弟,李冲是他最相信的汉臣,有这两个人在,他并不担心区区一个元恂和一个东阳王世子,能翻出天去。

“太子叛乱,是祸事,现在总算了结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元宏面色阴沉,那小太监看不出皇上心中喜怒,低垂下头不敢说话。

元宏放下捷报,在殿内来回踱了几步,沉声说道:“传朕旨意,太子元恂品行不端,亲近小人,废去太子封号,贬为庶民,关在河阳无鼻城,让他好好反省吧。将其余主犯,都押回洛阳受审。”

冯妙也从床榻上走下来,赤脚踩在长绒地毯上,看那内官走远,才从背后拥住元宏,把侧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说:“这个结果,林姐姐一定不会怪皇上的。”她心里清楚,虽然元宏对这个“儿子”毫无感情可言,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不愿对林琅太过残忍。

元宏从肩头捉住她的手,若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

在所有参与叛乱的人中,元恂的结果应该算是最好的,虽然没有了太子的仪制用度,至少衣食性命无忧。始平王元勰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离开前再三告诫元恂,要多多精心读书,每个月写一封请罪的奏表,叫人呈给皇上。只要皇上对他仍有一丝眷顾,至少他总可以留住性命。

宫中一向默默无闻的李才人不在了,管事的人说,是在宫中变乱时受了惊吓,又没有及时医治,才病逝了。皇宫藏书楼中,多了一位专门负责校对古籍的女官。就在几天后,始平王府中又传出消息,新娶的始平王妃身体欠佳,需要休养,恐怕有一段日子不能见外人了。

这些事情,在宫女、太监口中,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点闲事罢了。他们哀叹一番李才人红颜薄命,很快便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真正令洛阳城中的达官显贵们心惊胆寒的,是另外一件事。东阳王自己曾经当众说过,他有太皇太后留下的免死诏,元宏根本不问诏令的真假,甚至从来不提这件事,只严刑拷打他的两个儿子。每次审问时,都客气周全地用青纱软轿把东阳王请来,给他备上好酒好茶,让他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子,听两个儿子在帘子另一边凄惨哭号。

听得见声音,却看不见情形,东阳王才去了三四次,就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起先他还破口大骂,后来一看到软轿就抑制不住地手腕发抖。元宏也不是每天都审问,相反,每次审问过后,都会请最好的御医来给他们诊治。有时隔三五天,有时隔十来天,就在他们身上的伤口将将要长好时,新的噩梦又会开始。恐惧是最能折磨人的,不审问的日子,反倒比审问的日子更可怕,东阳王的两个儿子没多久便神志失常。

痛苦不堪的东阳王,终于挨不住向元宏求饶,宁愿一死,元宏却总是客气地说:“朕怎么敢呢?东阳王是国家的股肱重臣,出了这样的事,多半是被人蒙蔽了,朕连您的封号都没有废黜,怎么会杀您呢。”

宗室亲贵们,终于见识到了元宏无情的一面,有了东阳王这个前车之鉴,再没有人敢对新政有所不满。

只有冯妙一个人知道,元宏的病症仍旧会不时发作,并且疼痛越来越剧烈难忍。每隔一段时间,李夫人就会请李冲带些新配的药方来,有时有效,有时无效。

每次他发病时,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看见,只让冯妙在旁边陪着,跟他说说话或是给他唱支歌。冯妙总喜欢说起从前他有多凶,每次他挺过病发后,都会揉捏着她纤细的指尖说:“是,朕从前待你不够好,后面的日子还很长,朕会慢慢补偿你。”

冯妙总是笑着答应,眼角却流出泪来:“不是不够好,是很不好,要补偿我很多很多年才行。”

元宏的病症不能让外人知道,冯妙便开始学着替他处理政事。起先,她只是替元宏看奏表,把草拟的意见写在小纸笺上,等元宏觉得好一些时再看。渐渐地,元宏也开始有意引导她,如何平衡朝堂上的势力。朝堂之上,无非就是“权衡”二字,有时褒奖反倒是羞辱,有时贬斥反倒是保护。

冯妙本就好读史书,人又聪慧非常,没过多久,她拟定的意见,便不需要元宏再做修改,大多数都可以直接颁行。

忙里偷闲时,冯妙也会半开玩笑地跟他说:“皇上就不怕,我把这大好河山都骗走了?”元宏从身后环住她,握着她柔软的小手,在奏表上勾出几个升迁的名字来:“朕的一切,都可以跟你分享。”

他在冯妙耳边轻轻吹一口气:“妙儿,朕想把其他的妃嫔都遣送回家,准许她们各自嫁人,再迎你做中宫皇后。”

冯妙只“哦”了一声,就转开了脸。元宏的声音莫名地带了些紧张:“妙儿,你不高兴?”他扳过冯妙的身子,才看见她双眼弯弯,满含戏谑的笑意说道:“皇上前几天说,越是对能干的臣子,越要板起面孔,让他们猜不透帝王心中所想,才会更加诚惶诚恐。我先试试,到底灵不灵。”

元宏哑然失笑:“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果然一点也不错,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高清欢看起来的确安分了许多,元宏为了防他再动什么坏心思,拨了十名羽林侍卫专门看守他,只准他煎药、送药。他每次到华音殿来时,都有侍卫一直在旁边盯着,他便只用一双碧绿的眼睛看着冯妙,像有很多很多的话在心里,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从前积攒下来的旧事,也一件件了结。元宏把南朝送来公主和随行送亲的人,都关押起来送了回去,理由便是这公主不守妇道。

春桐在慎刑所自尽的事,也有了结果。检验的仵作说,春桐的确是自尽身亡的,她是高照容入宫前买来的丫鬟,家里年迈的祖母和年幼的弟弟,都由高照容供养。如果她听话,家人不但平安无事,还会有吃有

穿,如果她不听话,自然连累的也是家中亲人。

那种情形下,她多半是因为担心自己会熬不过酷刑,把高照容做过的事都说出来,这才选择了用竹筷自尽。冯妙心中不忍,叫人拿些钱财送去她家中,只说春桐在宫中犯了错,让家人不必再等着她的消息了。

宫中渐渐安定下来,冯妙便想要把怀儿从华林别馆接出来。她心里万分忐忑,将近半年时间没见,不知道怀儿会不会已经不认得她了。灵枢已经从宫外回来,帮她梳了发髻,又换了衣裳。可冯妙却觉得这身衣装太过华丽,怕怀儿会不喜欢,想了又想,还是换了一件最平常的鹅黄色衣裙,就是怀儿住在华音殿时,冯妙最常穿的那件。

华林别馆内曲径通幽,临湖的红柱金顶宫室内,元怀正坐在长绒地毯上写字玩。他还不会拿笔,只能张开五指把笔杆整个握住。

冯妙连眨眼都不敢,定定地看着那个小人儿,他又长大了不少,还是那么爱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咯咯叽叽地玩上好半天。冯妙试探着伸出手去,叫了一声“怀儿”,坐在地上的小人儿却像没听见似的,毫无反应,等了片刻,他忽然用藕节似的胳膊撑着地站起来,噔噔几步跑进偏殿去了。

难以言喻的巨大失落感,几乎让冯妙站立不稳,怀儿竟然这么不想见她。“把怀儿的东西收拾好,待会儿直接拿到华音殿去,”她转头对奶娘吩咐,“好好哄着怀儿过去,不要招他哭闹……”

正说着话,怀儿已经手拿一大包东西从偏殿走出来,怯怯地叫了一声“母妃”。冯妙听见那一声童音,却不敢相信,她小心翼翼地上前,蹲下身子问:“怀儿乖……你是在叫我吗?”

元怀小手一松,拿着的东西全都掉在地上,有小小的弹弓,有晒干的树叶,还有啃过一口的点心……他张开小手去搂冯妙的脖子:“母妃……母妃……怀儿再也不吵你睡觉了,不要把怀儿赶出来……”

到底是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冯妙猛地搂住他,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口中喃喃地说着:“怀儿乖,母妃再也不会让你离开,再也不会了……”

重新回到华音殿,怀儿兴奋得不得了,在冯妙怀中一扭一扭地不肯老实,非要自己下来走。刚一放他下来,他就冲进冯妙的寝殿,大声叫着:“今晚要跟母妃一起睡!”

灵枢在一边逗他:“可是皇上来了也要跟昭仪娘娘一起睡,这可怎么办呀?”这个问题难住了元怀,一双秀气的眉紧紧皱着,连晚膳都没吃多少,最后叉着腰大声说:“这是我的母妃,父皇应该去找他自己的母妃一起睡!”

一屋子人都笑得东倒西歪,几个粗使的宫女捂着肚子出去,说想起来花园里花还没有浇水。冯妙把元怀抱在膝上,哄着他说:“以后母妃天天陪着怀儿。”

正说着话,一名小太监匆匆走到门口跪禀:“昭仪娘娘,皇上宣您去太极殿一趟。”

太极殿是皇帝与大臣们议事的地方,平时后妃很少踏足,此时也已经过了早朝议事的时间,冯妙有些奇怪,不知道元宏宣她去那里做什么。她叫灵枢带怀儿去洗脸,自己换了昭仪礼服,匆匆乘了肩辇往太极殿去。路上她才细细地问那名太监,都有些什么人在太极殿里。

能在太极殿当差的小太监,自然个个都是聪明伶俐的,他边走边想,报出了几个名字,都是皇族中有些威信的老臣,只是任城王却不在场。

除去东阳王和任城王,其余的人威望和实力都有限,冯妙心下稍定,趁着路上的时间闭目休息。

刚一进入太极殿,冯妙便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元宏单手撑着桌面,脸上有明显的怒气。几位老臣跪在地上,看见冯妙走进来,目光都像刀子一般直戳在她身上。冯妙并不理会这些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元宏面前,向他俯身跪拜。

元宏站起身,伸手拉住冯妙,让她站在自己身侧,对着那几名老臣说:“你们倒是说说,冯昭仪有哪里配不上母仪天下?”

“皇上,昭仪冯氏品行不端、狐媚惑主,既不该位居中宫,也不该抚育皇子,请皇上三思。”一位胡子都有些发白的老臣,再三叩首陈情。

元宏冷哼一声,声音微微提高了些:“朕的妻子品行如何,难道还不如你清楚?”

一句话便说得那老臣面色尴尬,可那人还不死心,又叩首说道:“就算如此,冯昭仪的出身还有疑点,宫中传闻纷纷,说冯昭仪的身上带有慕容氏的印记,还说冯昭仪可能是南朝皇帝的私生女。前几天洛阳城中还出现了慕容后裔作乱,大魏与南朝又在交战,这种时候怎么能立一位身份不明的皇后?”

“放肆!”元宏抬手在桌上重重一拍,“你议论冯昭仪的品行,已经是大不敬,现在竟然还敢猜测冯昭仪的身上有什么印记,居心何在?!”

冯妙瞥一眼那位跪在地上的老臣,又悄悄看一眼元宏,心里便明白了几分。想要立冯妙为后的念头,已经在元宏心中很久了,将会面临的种种反对,他也早就预料到了,按理说不该如此生气。她跟着元宏学了几个月,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场面,皇帝的怒火并不是对立后这件事本身,而是对着这件事背后的意义。

从前的大魏,虽然也仿照南朝制定了官制,但多少总还带着些游牧部落的旧俗,比如皇族宗室里威望颇高的亲王们,可以有自己的亲卫兵将,可以在很多情形下参与国事,他们反对的事,即使皇帝坚持要做,也会阻力重重。现在,元宏便想借着立后,彻底改变这些旧俗,让自己手中的皇权更加集中。

她低头略一思索,便对着那些老臣问道:“本宫不明白,如果本宫果真有慕容氏和南朝的血统,就不能母仪天下吗?”

另一位老臣接口回答:“前朝的事,冯昭仪多少也该有些耳闻吧,慕容氏与拓跋氏是世代宿敌,南朝这些年一直都与大魏开战,这种时候立血统混淆

的皇后,岂不是有损于大魏的颜面?”

“哦,是这样啊,”冯妙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又问道,“可是皇上总不能从元氏宗亲的女儿里选立皇后吧,其他部族的女儿,能不能被立为皇后?”

那位老臣得意扬扬地说:“其他部族早已经归顺多年,算是拓跋氏的臣子,从臣子的女儿中选择德容兼备的女子立为皇后,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冯妙不再说话,只悄悄用指甲掐了掐元宏的手心。当着这些宗室老臣的面,元宏一脸严肃,却偷偷反手捏紧了她猫爪子一样的手指,对着几位老臣说道:“慕容氏早已经是大魏的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跟大魏是世代宿敌?南朝迟早也会向大魏称臣,就算冯昭仪真有南朝血统,朕立有臣属血统的女子为后,也正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他扫了一眼刚才答话的那位老臣,语气平静地又说了一句:“还有,现在大魏的国姓已经是‘元’了,朕已经三令五申,这一次就算了,要是再有下一次,朕绝不姑息!”

想起东阳王的悲惨下场,老臣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低头沉默,冯妙向元宏飞快地眨眼,元宏面上不好做什么,五指却牢牢地嵌进了她的指缝间。

立后的事情再无异议,元宏又颁布了一道旨意,册立昭仪冯氏为后时,不需要再手铸金人,因为她是皇帝心爱的女人。他的声音在蟠龙金柱间嗡嗡回响:“朕是天子,朕的心意就是天意!”

册立皇后的诏书,很快便拟好了,元宏亲自挥毫泼墨,一蹴而就,洋洋洒洒竟然写成了他亲政以来最长的诏书。冯妙捧着诏书,边看边吹干墨迹,埋头笑着说:“……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看了皇上的诏书,我觉得自己当皇后都嫌屈得慌呢,这简直就是仙女下凡、神仙再世……”

元宏扶着她的手盖上玉玺,双手在她手背上不住地摩挲,贴着她的耳鬓说:“朕只嫌不够,哪怕用上世间所有最美的词语,也写不出你十分之一的美好。”

冯妙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大概只有在皇上心里,我才有这么好……”

她微微闭上眼,两人的唇缓缓贴在一起,元宏的手沿着她浮凸的身线滑过去,慢慢靠近微微敞开的领口。冯妙轻哼一声,身子已经软倒下去。

正当殿内的空气变得有些甜腻燥热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钻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硬挤在他们中间,奶声奶气的童音大喊:“父皇!我就知道你要偷偷跟母妃睡觉!”

童言本无忌,元怀根本还不知道,睡觉这个词其实含义十分丰富,冯妙的脸却“腾”一下红了,慌慌张张地推开元宏,拉拢了衣裳。她把元怀放在偏殿里睡觉,却没留神他什么时候自己醒了,想起自己刚才的样子,也不知道究竟被怀儿看见了多少。

元宏一把抱起怀儿,把他高高举过头顶,放在肩头,侧身对冯妙耳语:“依朕看,每个月还是应该把他送回华林别馆几天为好。”

元怀看见父皇仍旧在跟母妃说话,把小小的身子扭来扭去,口中不住地叫着:“父皇!父皇!怀儿要骑大马、飞高高……”

冯妙的神情立刻黯淡下来,元宏的身体状况远不如从前,只是怀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她向着元宏肩上的小人儿伸出双手:“怀儿乖,父皇累了一整天了,让父皇早些休息……”

元怀扁着小嘴不答应,元宏却低声制止:“妙儿,不要紧的,朕想趁着有时间……多陪陪怀儿。”冯妙垂下双手,心里清楚那句“有时间”是什么意思。

元宏转头吩咐侍立在门口的太监:“都退下,把门也关上。”等到殿内只剩下娇妻爱儿,元宏才对怀儿说:“今天父皇带怀儿换一种新玩法,好不好?”

隔着厚重的殿门,太监看不见殿内的情形,只能听见小皇子咯咯的笑声从门缝间飘散出来。

正殿之内,手握乾坤的大魏天子,就像个寻常人家最慈爱的父亲一样,扮作大马把怀儿驮在背上,一圈又一圈,只要怀儿笑个不停,他就不想停下来。怀儿又长大了好多,他的手臂也已经不如从前有力,不能举着怀儿去摘树上开得最高的那一枝花了,但他仍然可以让怀儿整晚欢笑。那是他最心爱的女子生下的孩子,哪怕是碧绿眼睛的孩子,他也喜欢。

冯妙转头捂住发酸的眼睛,如果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她愿意用任何东西交换。

立后的过程一波三折,仪式却很简单,只给冯妙做了一身簇新的百鸟朝凤吉服,样式不大像皇后的礼服,倒更像是官宦人家迎娶新娘的喜服。手铸金人的仪式略去了,拜谒宗庙的仪式却比从前更加繁复,一整套礼节下来,冯妙只觉得脚都直发软。

一整天过去,冯妙终于被宫女搀扶着进了澄阳宫,元宏满面都是心满意足的表情:“上次回宫时,你还在跟朕生气,这一回总算不别扭了,朕也终于尝到了洞房花烛夜的滋味。”

怀儿已经被灵枢连哄带骗地拐回了华音殿,宫女、太监也都知趣地退下,元宏揽住冯妙的腰身,侧头在她嘴唇上轻咬。硬硬的胡楂儿扎着冯妙的下颔,她这才突然意识到,十几年光阴都已经过去了,他已经不是个少年人了。可他就像时光酿出的一坛美酒,每一口都有完全不同的味道,让她心甘情愿地一生沉沦。

第二天一早,两人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元宏一面穿衣一面说:“朕昨晚叫他们今早不准来打扰,他们还真的一个都不来。”他想了想,又把穿了一半的衣裳脱下,搂住冯妙说:“反正已经晚了,朕就当放纵自己一天,回头让朝中新婚的官员,也可以放假三天就是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帘之隔就传来了内官搬运奏表的声音。冯妙支起上身笑着说:“皇上想休息都不行呢,听着声音,就知道今天的奏表很多,传午膳之前都未必看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