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了离婚手续,两个人走出民政局的大门,来到返回的公交站台前。李义的心里非常生气,脸色也有些难看,甚至都懒得再用眼睛去瞅身旁的这个女人。
当公交车驶来的时候,李义疾步跳了上去,从裤兜里摸出一元硬币投进钱箱,正要找个座位坐下,女人一下拽住他的衣角:“你咋不给俺投钱?”李义恼怒地回了一句:“咱俩都已经办完离婚手续了,俺凭啥还得给你再投钱啊?”
“噫,你咋恁小气鬼哩,给俺打个车费能亏死不能?”
“可以呀,那俺来问你,俺给你把车费掏出来,你能不能同意给俺复婚呢?”
女人撇了撇嘴角:“想得倒美,不能!”
李义冷笑一声,道:“这不就得了,你既然都不会再考虑跟俺复婚,那俺又何必再花那冤枉钱啊?就你这种冷血动物,俺都懒得理你了,刚才去打协议的时候,那几十块钱是俺拿的,就连办离婚证的工本费,还是俺出的钱,如今——你还有脸让俺给你打车费,咋张开嘴来了呢?”
“俺是女人,你是男人,这钱你就得应该掏,再说了……”
公交司机实在是忍耐不住了,冲俩人嚷着:“你俩到底是咋回事?要是不坐车赶紧下去,后面还有人排着队等着上车呢!”
李义把牙一咬,恨声道:“以后俺再也不想看到你这个女人了,俺下车,不回去了!”说着,跨步走向后门,下了公交车。
他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却只见灰蒙蒙的一片,西北风呼呼的刮着,冻得他浑身直发冷;长出了一口闷气,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
是为这次的离婚而感慨吗?还是为又恢复到单身生活而感叹呢?
李义从衣袋中掏出一个绿色的小本子---离婚证书,太刺眼了,他自嘲地笑了笑,从今以后又要一个人孤影自怜了。刚才他与老婆以协议的方式办理了离婚,孩子就交给男方单独抚养,女方可以不再出面过问;但是,家里的财产女方不得分割。其实,说白了,李义的家中除了有个大房子,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分。
他跟老婆这次过来离婚,还是隐瞒着自己的父母,两个人偷偷的把事情给办了。李义心里非常清楚,若是让家中的老人知晓,那肯定会拦着,不会同意俩人这么做;又是哭诉着孩子有多可怜,又是没完没了的讲着那些大道理。
道理谁都懂,谁也不想选择这条道路,哪怕能有一丝希望,李义都会去争取。可摊上了这个狠心的女人,又能怎么办呢?
人要脸,树要皮,自个儿的老婆都扬言要去外边找别的男人了,如果还死皮赖脸的不放手,那还算是个男人嘛!也好,离了一了百了,这样的女人也不值得再去留恋。离了婚,大不了以后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呗!都一直单身了那么多年,不就是重新打回原形嘛---反正现在农村离婚的人多了,也没啥丢人现眼的;日子照旧要过下去,地球照样不停的转动。
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注定不会太长久。李义在同这个女人结婚的时候,就有些犹豫不决,但,当时的情况迫在眉睫,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才不得不同意了这门亲事。
那年,李义已经是三十岁的男人了。
在乡下农村那个地方,一个男人若是到了三十岁,还没有结婚,年龄已经属于过梗了,要讨个婆娘就显得非常困难。单论相貌来说,李义长得绝对不孬,白白净净,端端正正;这个人也不憨也不傻,也并非聋哑残疾体弱多病,而且,他文化程度也不低,高中毕业,家庭条件也不差,可就是一直婚姻不透。
要说这李义也算得上是一个有女人缘的人,在学校读书那阵儿,他的身边常围着一些女同学;就是踏入社会以后,出外打工的期间,也常有女孩子在身前飞绕。以前他曾经有过几次恋爱史,不过都是他在追求女方,付出了自己的真情实意,开始得很美丽,结束得很惨淡。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一晃多年过去了,他已是三十而立的人了,可依然孤孤单单没有成家。
没成家,也没有立业。这个男人就像水中的浮萍一样,漂来漂去,漂去漂来,永远都是在迷茫中穿梭,在遥远的远方奔波流浪;把握不住人生的航向,任凭青春岁月荒芜蹉跎。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无拘无束放任自流的生活,所以,久而久之,对待人生、对待婚姻也就看的云淡风轻,不再那么激情奔放了。
这下老家的父母可急坏了。眼瞅着村里与李义同龄的男子早已成婚,而且小孩子都上学了,可自家的儿子还依然光棍一条,连对象还没找到,这多愁人啊!于是,便四处找亲戚求乡邻,打听着给李义张罗婚事。嘿!还真是凑巧得很,邻村有个姑娘,由于人长得其貌不扬,一直没找着婆家,正巧那女方家里也在托人说媒。
李义的母亲急忙找了个媒人上门提亲,而那年,他还在北京一家效益不错的单位里上班。母亲私下里见了女方一面,把儿子的照片拿给那女孩看,人家姑娘对小伙很是满意,临别还欢喜的要了联系的电话。
于是,母亲给李义报了个喜讯:“义啊,听妈一句话,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再挑三拣四了,虽说这闺女是长得有些丑,可人家比你年轻七、八岁呢!回头你俩人先通个电话,抓紧时间把事儿办喽!”
遵照着母亲的令旨,李义给那女孩打了个电话,起初他也只是寻思随便应付一下得了,但,随着两个人进一步的深入了解,李义感觉对方说话还比较通情达理,也就不再计较长相的问题。真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女人,竟然无意间触动了李义的心弦,那份久违的情感波涛,一下子冲破堤岸汹涌袭来。
两个人煲了一个月的电话,彼此之间互相产生了好感,都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商量起结婚的事情来了。李义更是迫不及待地请了长假,赶回老家同女孩见了面。果不其然,对方的长相确实不咋地,幸亏他早有心理准备,只能暗自安慰自个儿一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不让父母再伤怀,就算丑女也得娶回来!认命吧,李义!
那天回去的时候,女人还亲自到火车站去接的他。由于两个人之前没有见过面,在火车站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还真不好找。李义掏出来翻盖手机,拨通了对方的号码:“你——你好!俺已经下了火车,就在出口那里,你在哪里?”
只听手机里面传出一阵娇柔的声音:“嗯,俺就在火车站的对面——汽车站的出口,你不是说坐豪华汽车回来的嘛!”
“哎哟,俺啥时候对你讲要坐豪华汽车的哇?俺是从北京——祖国的首都回来,坐火车就非常好了,一定是你记——记错了!你就告诉俺,你穿的啥衣服——啥样的打扮吧!”
“嘻嘻,俺呐——上身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小外套,下身穿的是一条黑色的裤子,剪发头,背着一个蓝色的挎包;噢,俺的手机马上就没电了,你赶快过来找俺吧,能不能认出俺来就看你的本事喽。”
李义一听是又好气,又想笑,嘴里嘟囔了一句:嘿,你个小妖精,还给俺玩这一套哩,真有你的!
于是,他只得拉着箱包,朝对面的汽车站走了过去。在出口的地方,李义左右仔细看看,并没有瞧见他要找的人,便又掏出手机,拨打了过去,语音提示对方已经关机了。“啥意思嘛?究竟是来接俺的,还是来跟俺玩捉迷藏哩?真有你的,这么多人,俺上哪里去寻你?”李义不由得发起了牢骚。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摁下接听键:“喂!喂!你——你你到底在哪个地方?俺咋看不到你呀?”
“哈哈,你这在首都混过的人,咋还连个人都找不到哩?以后可别再吹牛了,啊,要不然咱老家的牛都快让你给吹跑完了!”
“俺是在首都漂过,可俺也不是神探啊!你就快点儿讲——你在哪个位置吧!”
“俺在出站口的小卖部,你过来吧。”
临近年关的时候,李义就匆匆忙忙的同女孩结了婚。
或许这一切来得太快了,根本不存在情呀爱呀之说,两个人只是一时无奈的选择,才稀里糊涂草率的凑合到了一起。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新婚的日子里,小两口过得还算是幸福甜蜜,不时的打情骂俏,秀上一段恩恩爱爱,相处得比较顺心顺意。
婚后第二年,老婆的肚子也很争气,给李义家顺利地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然而,如今那些毕竟都已时过境迁,像梦一样随风逝去,眼下的李义,又成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单身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