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前,关老师口头转达了学校的通知:虽然受到地震影响,但是学校不停课,高考前这段时间同学们可以不住校。
颜伊打算先回趟宿舍换掉身上汗湿的衣服,看见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莫莉说让颜伊到她家里过周末,可颜伊觉得去叨扰人家不大好,再说她答应了要在教室等祝羽深,于是就婉言谢绝了。她来到教室翻着杂志等着祝羽深,可能因为昨天晚上被地震折腾得没睡好,此时教室里不那么热了又很安静,不多会儿居然趴在书上睡着了。
她还做了一个梦,梦中正下着大雨,她舒服地张开双手,想捧住清凉的雨水。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摊开手心却接住了另一个人的手,这手在雨中居然没有淋湿,热乎乎的,但有点僵硬也不太光滑,还有凸出的指节。她想看清这是谁的手,可是她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她好像知道了自己正在梦中挣扎,想醒过来却动弹不得。此时她感到那只手反握住了她,微微用力揉捏着她的手心和手指,这样带着力度的抚摸,让她感到很温柔却又透着危险,最后她好像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终于惊醒过来。
“睡醒了吗?”祝羽深一脸笑意坐在她面前。
“啊,你来了!不好意思,我……”
颜伊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睡着了,现在这个样子被他看到太难为情了,所以低了头准备拿手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这时她才发现祝羽深居然正握着她的左手。她惊讶地看着他,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更用力地抓住。
“别这样,你先放开我!”颜伊感到又惊又窘,话说得有点重。
“哎,刚才可是你自己先握住我的,现在想过河拆桥啊?”祝羽深却笑嘻嘻地反问。
“刚才……啊,我不是故意的……”她没好意思说刚才梦到了他的手。
“哦,那也没关系,我这么大度,就原谅你吧!”他说着忍不住笑了,然后抬起她的手放在眼前看了看,“不过,你这样主动握住男生的手,很危险哦,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我这么柳下惠啊!”
颜伊趁机快速把手缩回来了。她听着祝羽深面不改色地给自己贴金,那神态和语气是多么熟悉,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可实际上,一切都永远回不去了,她突然心生感慨,不禁呆呆地看着他。
“你别这样看着我啊!喂,就算我真的很帅,你也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嘛!走吧,一起吃晚饭!”祝羽深说着起身站起来,示意她跟他一起出去。
“别臭美了,你这样的花花公子,再帅我也不稀罕!”
颜伊虽然故意泼他冷水,但眼前的祝羽深确实愈发俊逸挺拔了。快一年没见过了,他好像又长高了,皮肤也养白了一些,头发还是有点长,而且斜刘海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长,还漂染了一点酒红色。今天他穿了他最爱的白衬衫,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件衬衣领口多了一条深色领带,随着敞开的第一颗纽扣松散地坠在胸前,下半身配了跟领带同色的裤子和鞋子。
“听你的意思,如果我不是花花公子,你还是会稀罕的,对吧?”
“哎,你是专程回来跟我咬文嚼字的吗?”颜伊扬起下巴白了他一眼,接着正色道,“说真的,这么大老远的,你今天有什么事要急着回来?”
祝羽深看了看她扬起嘴角笑了,但没有马上回答,倒是反过来让她猜。颜伊有点莫名其妙,说猜不着。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学校外面,夕阳斜到了一栋楼房的后面,尽管光和热还没有完全褪去,但已经不再拥有让人惧怕的杀伤力。橘黄色的阳光在他的白衬衣上折射出亮眼的光线,他半眯着眼看着前方,习惯性地把一只手插在裤袋里,颜伊跟他隔开了一个人的距离,走在他右边。
“我饿了,先吃饭吧,吃了饭再告诉你!”祝羽深带她走进了一家餐厅,这时正当饭点,里面客人很多很热闹。
吃饭的时候祝羽深坐在颜伊对面,时不时看着她轻笑。
“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你在笑什么?”
“没有,只是觉得你有些变化。”
“什么变化?”
“长头发和齐刘海挺适合你的,看起来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祝羽深想了想又说,“不光外表,其他方面也有变化!比如……”
“比如什么?”颜伊看他一脸认真,对他要说的“其他方面”来了兴趣。
“比如,主动牵我的手啊!哈哈!”
“……那个,呃,我当时睡着了,真的不是故意的……”
“也是啊,有点可惜,你要是故意的话就更好了!”
颜伊觉得他是打算抓住她这条“小辫子”不放了,有点哭笑不得,只好无奈地耸耸肩。
吃完饭后,祝羽深叫服务员结了账。两个人打算再吹吹空调,聊聊天再走。
“说正经的,你这次到底为什么急着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暂时没有出什么事,要真的出事了再回来,岂不是晚了?”
“那你到底为什么突然飞回来?”颜伊点点头,轻轻晃着杯子里的凉茶看着他。
“当然是为了你啊!”祝羽深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她,不假思索地回答,语气里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味道。
颜伊觉得此时的他应该不是在调侃,可反而更尴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却扑通扑通开始乱跳。
“你害羞的时候,还是那么明显地写在脸上,这一点倒是没变!”祝羽深看着她表情的变化一脸笑意。
“哈,还说我,你油嘴滑舌的德性不是也没长进?”颜伊不甘心地回敬他。
祝羽深也不跟她顶嘴,说难得回来了,要请她去看电影。此时马路上的路灯都亮了,他们正在街边上等出租车,突然感觉地面在剧烈抖动。颜伊下意识地喊了声“地震了”,祝羽深也反应过来,紧紧拉住她的手。这时,路边一家商店的广告牌在震动中掉下来,砸到地上“咣当”一声,牌子上的玻璃碎裂开,四处飞溅,吓得路过的人尖叫起来。祝羽深把颜伊拉近他身边,从背后搂住了她。虽然他们离广告牌比较远,但祝羽深的胳膊被飞溅的碎片划开了一条口子。幸好伤口不算深,没流多少血。祝羽深赶紧用手捂住伤口,让她别看,笑着说怕她看见血又晕倒。
晃动持续了十来秒就停止了,后来他们坐上了一辆出租车。祝羽深说余震期间不安全,还是别去电影院这种人多的地方了。颜伊说要回学校,祝羽深问她宿舍还有没有同学在,她想起宿舍的人都回家了,摇了摇头。最后祝羽深让她跟他回家,说这样也好有个人照应。
在出租车上,颜伊看着他捂住伤口的手,她突然很后悔昨天答应跟他见面,如果他不回来就不会身陷余震的危险,而且就算她这个周末一个人待在宿舍,也好过连累他奔波这一趟。
“对不起,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你回来了,你在外地至少不会遇到地震!”
“说什么傻话!在昨天下午打不通你电话的时候,我就订了回来的机票了。”
“啊?那……那你,现在后悔了吧?地震这种事,可大可小,谁也说不准的!”
“呵,怎么可能!我还得感谢地震,让辅导员能批准我一个星期的假,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你请这么久的假,不会耽误课程吗?你不是说大一的课很重要吗?”
“再重要的课,也没有你重要啊!”
颜伊又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总爱调侃的他突然认真地对她说出一句煽情的话,她就会觉得既温暖又不知所措。这些并不带一个“情”或“爱”的表达,大概是世上最会潜伏的情话了,它们在和他有关的画面里一次次悄然冲击着她的心防,让她不知不觉开始一步步沦陷。
“小伙子可以哦!小妹儿,你找男朋友的眼光不错哈!”一直默默开车的司机师傅突然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操着一口当地的方言冒出来一句,还看着他们善意地笑了笑。
颜伊正想解释一下他们不是那种关系,祝羽深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还对她眨了一下眼睛,好像是在说要她配合一下,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颜伊想抽回手,发现司机师傅还在偷偷看他们,她又看见祝羽深微笑的侧脸,觉得不能让他在人前丢了面子,所以也就任由他握着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