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Y中学复读之后,颜伊过着和初中时一样的封闭式学习生活,除了周末回家或出去买些必需品外,基本上没有踏出过校园一步,也没有去上网。她一时间失去了和娟子她们的联系,她有点后悔当时到学校看成绩的时候没去找她。她在想也许娟子已经去上大学了吧,还有周敏和凤丫头,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颜伊很快适应了复读的学习生活,一切也还算顺利。她欣喜地发现关老师是教数学的,关键是他上课的节奏她能跟上。听他上数学课,有一种“世上无难事”的感觉,似乎任何难题都可以随着他清晰的推理一步步迎刃而解。颜伊的数学底子并不差,只是容易思路混乱,一混乱就紧张,然后就绕进题干里找不到北了。所以每次听关老师上课,她都聚精会神听他的解题思路,并一次次尝试自己来用活这些方法。
其实,她能在数学上有所进步,还跟关老师的人格魅力有很大关系。他站在讲台上,即使不说话也能给人一种亲切自然又胸有成竹的安全感;他讲课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偶尔有些嘶哑,可是他每说一句话都堪称精辟,有时候还带点风趣的比喻,很是生动。
班上有个叫钟心的男生,也是颜伊在这里的第一个同桌,他无论上什么课都非常活跃,最喜欢提问。尤其是数学课上,他总想另辟蹊径。有时候关老师讲完了一道例题,他会毫不客气地站起来挑战关老师的权威,说自己还有其他的方法。关老师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让他说,还表扬他敢于举一反三。而事实证明,大多数时候关老师的解题方法还是更胜一筹。钟心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关老师也不多说什么,只总结一句:“学数学,就要学会用最简便的方法得出最准确的答案。”听关老师上课,再加上钟心偶尔的即兴发挥,颜伊觉得不是在上课,而是在看一场教她思辨的话剧表演。渐渐的,上数学课居然成了她每天的一大乐事。
课后颜伊跟钟心聊起关老师的数学课,他常常一脸五体投地的表情,煞有其事地学着古人抱拳作揖的样子对着讲台鞠躬道:关老师在上,弟子甘拜下风!
颜伊补习期间的学习重心明显偏向数学,其他科目就只是上课听一听,按照老师的要求做几道题,课后也很少看书温习。可是每次测试,那些不受她重视的科目却照样可以拿高分,只有数学还有进步空间。
这天晚自习颜伊又在做数学试卷。下课休息时,坐在她后面的女生轻轻敲了敲她的椅子。颜伊回头看见一个笑得一脸温柔的女生,她的脸上有些婴儿肥,还红扑扑的,看起来很可爱。
“颜伊你好!我叫莫莉。能请你帮我分析下这道英语题的语法吗?”女生的语气礼貌又真诚。
“好啊,我先看看,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分析出来。”
“我看你每次英语测验都考那么好,肯定可以!”
“呵呵,还行吧,班上还有一些同学比我考得更好呢!
“可是坐在我面前的只有你一个啊,而且我觉得你的名字更美,更好听!”莫莉笑得甜甜的,声音也甜。
“真的吗?”颜伊笑笑,有点不可置信,原来她的名字还有这个魅力。
“是啊,你不觉得你的名字很有诗意吗?嗯,笑颜如斯,所谓伊人!你爸妈真会起名字!”
颜伊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理解她的名字,很是惊喜。可是她的名字并不是爸妈起的,她记得妈妈跟她说过,爸爸去给她上户口那天,在路上遇到一个算命先生,便跟他聊了起来,那个先生看了看颜伊的生辰八字,否定了爸妈起的名字,说她的名字要简明修内才契合命理。那时候的人多少有些迷信,尤其迷信不期而遇的方士,于是爸爸当即请那个先生起了名。颜伊的名字由此诞生。
想不到若干年后,因为一个偶然得来的名字,颜伊结识了一个朋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由于是前后桌的关系,颜伊几乎每天和莫莉同行同止,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回宿舍。莫莉家就住在市里,除了周末,她平时也可以请假回家,所以经常带来家里做的美味和颜伊一起分享。两人也逐渐交心,学习内外,她们都可以畅谈。
颜伊知道了她高考也是只差几分就上本科线,知道了班上许多人以前都是关老师的学生,他们的高考成绩也大多都不差。还有一些同学的分数甚至超出普通本科线很多,但还不满意,想要考更好的重点大学,所以才来补习,比如钟心和他的朋友方飞就是这样的人。
她还了解到莫莉之前和孟想是同班同学,所以也间接知道了一些关于孟想的事。其实颜伊也不是刻意要向她打听他的事,只是那天晚自习课间去操场散步,莫莉偶然聊起她以前的同学,说到几个学习很厉害的人,其间就提到了孟想,所以颜伊就顺口多问了几句。
“孟想啊,当时可是我们班上的学霸。但从高一下学期起,他经常请假回家。后来听老师说,好像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吧。”莫莉回忆道。
“出什么事了?”
“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后来呢?”
“他这人吧也不怎么爱跟人打交道,有点傲气,可是学习一直很好。虽然家里出了变故,但学习照样没落下,还考上了留学生出国了,真是佩服他!”
莫莉说的这些,颜伊之前就知道,只是还没有想过他家里的变故和他考出国有什么必然关系。现在听莫莉这样串联起来,颜伊反倒是多了很多疑问。可是现在他和她的距离,不仅仅是时间和地域,而是他的一切已经和她无关了,即使知道再多也于事无补。
颜伊唏嘘着,不经意回头看见自己被路灯拉得瘦长的身影,它是那样轻巧灵活,可惜却怎么也逃不开被踩在脚下的命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