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灰蒙蒙的,白白乎乎的,雨,淅淅沥沥的还在时重时轻的敲打着水泥砖,风,一阵阵时缓时急的鼓动着窗棂;路旁的那一排柳树,就在风的诱惑里,尽情地舒展着那恹恹了几天的肢体,肆意的舞着,舞着,一缕缕氤氤氲氲的水气,似烟,似雾,被风吹了开去,又聚拢了来,又吹开了去……
去年开始,在我大姐的带动下,我们家院子的花坛里,从东到西栽满了月季,红的,紫的,淡黄色的,金黄色的,白色的,粉色的,花开正好,满院飘香……只是下雨天,经历了风吹雨打,绿肥红瘦,这香气淡了许多。
此时,我就趴在窗前,守望着这迷茫模糊的一片,看那些水珠在花瓣上滚动,滑落……
耳边偶尔传来我妈不满的唠叨;
“那么大一个人,不知道正儿八经好好洗洗脸,梳梳头,试试衣服,一天到晚想入非非,不是坐着发呆就是写呀写的瞎折腾,能整出个啥名堂?一点也不现实,不知所以的人见了,还以为是傻子呢!”
妈妈说什么,我有时能听见,有时压根没听见,只要没到做饭时间,我常常是依旧不动,也一声不吭。
有时小锦不声不响地走进来,朝我皱皱眉,努努嘴,做个鬼脸,脸上带着点嗔怪的神情,陷入沉思中的我,会熟视无睹的别转目光,重又沉浸在无边的遐想中……
想象使我亢奋,也使我痛苦,可我真的离不开它……
有时我躺在床上,双手撑着头,眼睛定定的也是胡乱的瞅着天花板,录音机里放着直入人心深处的台湾流行歌曲,我机械地听着,并没有跟着每一个旋律.
这是我的家,算不上十分宽敞,陈设却十分地井井有条,沙发套和窗纱窗幔都是那样雅致的淡蓝色,正如我的妈妈白雅文一样的高雅明快,一阵微风透过窗子和门,带着珠帘一阵窸窣的摆动,给本来温馨的气氛更增添了几分生气和情趣.
我想静静的享受这静谧带来的一切美好的感觉,却觉得脑子很乱,特别是听到这首《让我欢喜让我忧》时,我的心就一阵阵发紧,不知为什么,听到这首歌,我就不自主地想到她,就会联想起一个清新美丽然而又是凄婉的爱情故事。
我有时候真的恨自己,为什么就是愿意想,愿意对什么,特别是有的令自己伤心的事一连串地问为什么,然后找谜底.
有时候,别人开心大笑的时候,如果我觉得有意思,我会跟着笑,笑完以后却觉得索然无味,甚至一整天没兴致.如果不觉得可笑,我的脸就会冷得可怕,甚至连一丝笑的念头来附合大家也没有,也无动于衷地吓人.
当我起来重新坐进沙发里时,我不经意地拿起一本书,随手一翻,是李煜的那首《相见欢》.“……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另一首,也是愁,“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我不禁靠在沙发背上,把书放在胸前,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什么时候我才能不是悄悄的满纸自怜,自赏芳情,而是自自然然毫不伪饰的,和你一起共言雅趣呢?
上班的时候,我总是希望多放几天假,而现在,终于放了几天假,才几天啊?我就觉得没意思了,我一遍遍地从前屋踱到厨房,最后觉得有写点什么的欲望.
家里人都觉得我有点格露,人家女孩子没事的时候都喜欢对着镜子仔细的打扮,细细的梳妆,而我却不.
没事的时候,我不是躺着看书,坐着看书,再不就是在哪儿拿着笔乱写一通,别人说什么我一概不理,这时候,我真就会沉浸在独我的世界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有一次,我妈对我三舅透露了一句,说我没事时愿意写点东西。谁知一向很偏爱我的三舅竟然说;
“我们单位里就有一个人,迂迂道道的写了一辈子,能有一箱子的稿,谁看见他发表过?”
我三舅可能万万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只知低头干活的我,竟然也会是这样的傻子吧?
最近家里稍作一番修缮,妈妈的居室安上了地板,安上了床,我特喜欢地板.我把枕头拿下来,放在床尾的地板上,我坐在枕头上,对着床上的本子发愣,这时妈妈走了进来,我看了妈一眼,兀自发着呆.
“小风,你又在那鼓捣什么?没事不会好好收拾收拾你的头脸儿,你说你怎么一点也不像你妈呢?甚至都不像是个女孩儿家.一点也不讲究收拾打扮,你不愿逛街购物,妈愿逛愿给你买呀,可你却不知道体谅你妈的辛苦,妈有时左端祥右端量的也很累的呀!
妈是多么用心给你挑的呀!妈给你买的新衣服,你却从来也不对着镜子好好比量比量,头发也不知道打点摩丝啊护发素啥的,何况你的头发是像小锦一样板正也好,你的头发天生卷曲,还不是型,妈给你买的那么多头饰发卡你倒是别上一样半样的啊!女人得会倒饬自己呀!
你奶奶那么大岁数的人了,都常说女人靠的是一把脂粉嘛!是男人就喜欢女人打扮,有几个看内涵的?第一眼都是看外表,外表才最能打动人的心。就是长得像天仙也得收拾,何况你长相普通呢?你妈告诉你,勤进也爱看美女的。”
我不语.
当我静下心来的时候,我也能理解我妈对我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是呀,你说我到底算怎么回事?
说的好听点算是理想梦想,说的不好听点简直是空想幻想,不知天高地厚,一天到晚不付出努力,却整天做着白日梦,心里自觉着挺高的,可是现实中又比谁高在哪里呢?还不如一般人过得那么平凡朴实呢!
人生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呢?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人生不就应该这样子按部就班自然而然的吗?何况自己家的条件也并不差,为什么自己就不能随着爸妈和妹妹一样,把自己拾掇得那么出众那么大方得体呢?可自己,除了底色的关系,绝对也是和家人不合拍的,我妈就说过;干净利索,也就是说,后天练就的气质比长相还要重要的,可我,总把妈妈的话当成是耳边风,也许也是不惜福,对于妈给我买的衣服永远都是一付无所谓的样子,倒是叶君一脸艳羡地说;
“陈风的妈妈要是我的妈妈该有多好呀!”
可我自己还是不以为然.
也许自己和妈妈这样失神无所谓,可是如果在外面这样,那很快地就要怪出名了,妈妈永远是妈妈,只有她会说出我的怪却又能包容我的不可理喻吧?我也只有在她面前才可以把自己的怪任性到底.
妈妈又高声喊了一嗓子.”
“小风,你怎么把枕头放在地上,太埋汰了.”
“妈,我喜欢地板就是喜欢这带着点城市味的感觉.”
“感觉,感觉,小风,你怎么一天到晚总是找什么感觉?你想考,也考上了,还一天到晚瞎写瞎划瞎鼓捣什么?现实点吧,啊?多大能定个性呢?”
我依旧不动,我知道妈妈虽不理解我,却不会对我采取什么进一步的措施.
谁能理解我呢?有些许时候,连我也说不明白自己.
记得夏天的大堤很美,堤里的水满是流动着的生命的绿色,堤岸这边的池塘虽说不大,可是晚照的夕阳那淡红的一片投在里面,我却觉得好美.那时候,堤上总有一个老人守着钓竿在默默地垂钓,老人,夕阳和池塘渲染成一幅色彩斑谰的油画,我的心曾强烈地被震撼过.要不就上大堤去走走吧,好些年也没有去过了.
我慢慢地向大堤走去,心中不由得爬上一丝喜悦,走了一会,我发现眼前通向大堤的这一条必经的小路竟是这样的杂草丛生,几乎不能走过去。
既来之,则安之,我在心中不断鼓励那被带刺的长蔓划破了的双腿,看着池塘周围的杂草和圈绕层层的蒲草,看着那被乱绿的高草围起来的只剩下不大的池塘上,那浮起来的也许是浮萍的那惨兮兮的绿,我觉得腿更疼了,大堤对面那一片稻子的可爱的油油的绿色,并没有给我的心,被这一片不尽人意的绿色搅乱的心以丝毫的慰藉,这些杂绿带给我的是秋天般的凉意.
有了距离,才有了美丽,我很后悔到这儿来,时间空间的分隔难道也会使一些本来美丽而现在未必仍旧美丽的事物变得美丽吗?真的也许不再看它,那种美丽的感觉会永远留在心中.
勤进,你真正聪明的话,也许该有永远不再见她的念头,这样子,在你心中,她永远都如校园里一样清纯可爱,而真见了,也许会失望.......
不过,我为什么这么自私狭隘,希望你永不要再见她呢?当条件允许的时候,我如果是聪明的,也许我该让你去见见她呢?省得她总是保持着那份美丽那份神秘让你念念不忘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