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着小锦在大连治疗,顺便照顾着小锦的饮食起居,过去,对于养生,对于保健的有关知识,我们是一点也不懂,也不屑于去懂,可是,现在,对于这些,我们也开始关注起来.
我爸不会用手机照,可是那次他陪小锦去医院,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等待小锦时,一笔一划的抄下来一张纸给我们,我们有时也真的照着上面所说的去做.
我爸有一天打电话来,和小锦说过几句后,要和我讲,我接过电话,我爸郑重其事地告诉我;
“小风,我打算和她......算了吧!”
我问为什么.我爸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
“她有时......总拒绝我......老推脱说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的,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一天到晚总搞情趣光谈恋爱呀？我不想总是和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的.”
我懂我爸的潜台词.
我心里想;真是欲迎还拒呀!我爸的工资都交给你了,你还这样拿把他,要是真的那样冰清玉洁,就应该一次也不,这可倒好,还故意吊我爸的胃口呢!我说;
“爸,分手的话不能轻易就说出口的,虽然你和她并没有真正在一起,可是也这么长时间了,我看她也挺对你的心思,找一个可心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多大岁数了呀？有些事情也不能要求的太多了,不过,她要总是拒绝你的话,你还真要好好考虑考虑的!啊!爸,别耍小孩子脾气,听你姑娘的,我们也不在你身边,你还是和她好好相处吧!”
真的我们都不在家,我爸的身边也多亏有她,否则我爸也该是多么烦心多么寂寞呀!
我了解我爸的脾气,他只是性子急,一时生气,也是存不住话,才会和女儿叨咕叨咕的,说完了,他也就消气了.
果然,第二天晚上打电话来,我爸和她和好如初了.
阴历十月初一那天晚上,我爸发来一条信息;
“小锦;今天我去看过你妈了,让你妈庇佑你和你姐身体健康!强强和贝贝健康茁壮成长!”
唯物的我爸又去了我妈的墓地,他一向反对婆婆妈妈的,一贯主张身后事从简,可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他又去看我妈了.
现在我相信他去凭吊我妈,是对我妈寄托一份相思,对我妈,他真的不是没有感情了,也许是我没有理解吧？
本来我们没期望我爸去的,我们让勤进去,勤进下午在QQ上告诉我,他下山时遇着了我爸上山呢!
我姨舅们对我爸有偏见,总说我爸没有去过我妈的墓地,我解释说我爸去过,他们全都不信,我从他们的表情上读得出来,我也不能强行让他们接受我的话,真没有办法,他们竟然以为我傻才会相信我爸的话.
我爸真去过的,虽然没有和我们一起去的,可我相信我爸的话.
父女之间血脉相连,那种直觉一下子就能让你分辨出真与假.
所以,我们有些想当然的认定,坚持都是固执的,错误的,只是我们身在其中,浑然不觉罢了.
我爸对她全身心的付出,本来就没得到众人的祝福,小锦的生病,更让大家对我爸深深地沉迷于其中不看好,我爸的处境也是有点众叛亲离了.
有一天,我爸打来电话找我;
“小风,你小姑夫明天三周年祭日,我不去了.”
“为什么呀?爸,我小姑夫生前对咱家那么好,你怎么能不去呢?于哪儿都说不过去的呀!和她一起吃饭,也不差这一天.”
我心里想,也许是我爸没钱了,工资在他自己手里,也从来没见我爸宽绰过,其实绝大部分应该是交给她了,至于她怎么给我爸零花钱,我们不能问我爸.
“哪里的话,不是陪她吃不吃饭的问题,是我给你小姑打电话,你小姑说;告诉你,志超,你可别领着她来我们家啊!千万不要……”
为什么我小姑会说这话呢?是不是我爸透露出了,想带她一起出席的意思,被小姑给拒绝了,我爸才恼差成怒的呢?
“不去就不去呗,什么了不起的家啊?高干家?我都和她处这份上了,她们老这样排斥她干嘛?就给她兄弟施加压力,我自己的闺女现在都同意了,她们还在那里顽固个什么劲?明天,我不去了,弟弟现在没身份了,上不得台面了,也别给她们丢人了……”
“爸,我姑姑们哪个不爱你?不向着你?都是老了,有时说话也糊涂些,可她们哪个不是为了你好?不是为了咱们家好?别生气了,明天照常去,姊妹永远是姊妹!”
我爸在电话里还吵吵着明天不要去,我知道他和我说说也能消消气,我爸我妈都是很简单的人,心里没有那些弯弯绕.
这事,我爸不能跟她说,那我爸也没有能说话的人了,只有和我叨叨了.
我也知道,最终我爸一定会去的,我爸他这是在女儿面前耍小孩儿脾气.
二姑生日那天早晨九点钟左右,我正带着贝贝在社区保健院打针,接到了我爸几乎在同一时间发来的两条信息;
“小风;你二姑的生日我不想去了,反正她眼里也没有我这个弟弟,我就还是不去了吧？”
我爸一向很少给我信息和电话,有事都是打小锦的电话.
我妈走后,世上最了解我爸的人就是我,我马上明了我爸的心思,他肯定手上又没钱了.
曾经听人说,她妹妹出来说;我爸答应一个月给她添一两身衣服,又怎样怎样的.
我们家的人情往份近来不多,也就没有那么多支出,可是我二姑的八十大寿,我爸至少也得给五百.
交到她手里的钱一下子要拿出来这么多,肯定令我爸为难了,所以我爸踌躇了,想找借口不去.
唉!亲爱的爸爸,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说她怎样的大方,过去赶她家一百的人情,现在她都回二百了,你说她坐电瓶车出手就给人家五元钱,你说她......
我当时就慢慢的说了一句话一语中的;
”爸,那还不是因为她找了你.”
可你却还是没明白,她倒是从容了,你却和从前的某时一样的窘迫!你难为了你自己!
我知道我爸一定会去的,只是也许他想在我这里找一个台阶下而已,可是我们手头并不宽裕,我没有像从前一样,大包大揽马上就出手去解我爸的围.
我知道我爸的为难却故意不想点破;
“爸,我二姑的八十大寿,你哪里能缺席呢？你必须去!”
晚上,我爸来电话说,他去了,我二姑很高兴,二姑祥细地过问小锦的近况云云.
话里话外很是兴奋.
有时觉得,自己的爸妈无论在外面是什么样的身份,角色,在儿女面前有时却都像是小孩子的性格,有时甚至要让儿女来哄来劝着.
小锦在我面前表现的坚强,也深深的感染着我的情绪,我也从来没在小锦面前掉过泪.可是有一天......
那天,小锦的一个朋友要来看她,接到她的电话时,她的人已在楼下.
小锦着急忙慌的套上假发,我不经意地站在小锦的身后,扫视到她因为化疗而变得臃肿的身材,虚胖的脸,那变黑变厚的指甲,我的双眼一下子就模糊了......
我漂亮可人的妹妹,曾经是那样的光彩照人,现在却变成这么个模样,她的那位朋友虽然一点也不漂亮,身材也很是一般,可是她一路走来,有着一份没有太多激情,却不失富足的生活滋润着她,她平凡的脸因为这儿而闪着光亮.
而我们家的人,当然包括小锦,相信爱情,为了爱情从来不考虑物质条件,最终却深深的反被爱情所伤,小锦那些年金钱没有,爱情也筋苦力尽的,整天生气上火为情所困,如今刚有了一份稳定的感情,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有了平凡幸福的生活,却生病了,小锦的生病和她的爱情,婚姻生活的不顺利,绝对脱离不了干系......
她走后,小锦说;
“姐,朋友分很多种,每个朋友有每个朋友的不同,我不能要求我每个朋友,都能像月月那样地待我,可是,只要她们心里有我,还惦记着我,有的还要来看看我,我照样会温暖,会感动,也会感恩,生活还是那么美好的……”
有一天早晨,我们还没有收拾完,爸就打来了电话,小锦刚接过去,马上就把电话递给了我;
“姐,爸找你的.”
“爸,干嘛呀？”
“咱家的那个<土地使用证>放哪儿了呀？人家开发商要登记.”
动迁的事情,今个明个的,我都有点没耐心了,许多人家都特能沉得住气,悠哉悠哉的,只有我爸最着急,也最上心,其实我心里也期望能早点动,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
勤进说;
你着急个啥？你又不是没地方住.
我心里说;
“你那样就自私了,我爸他没地方住呀!”
还有一点就是,如果房子动迁了,过去小锦肯定不要的,这都不用说.可是现在,小锦生病了,给小锦一套,小锦手上不也宽裕了吗？省得手里没多少钱心慌慌.
可是我终究又怕我爸对于动迁后的房子有太多的想法和安排.
对于早先的藏匿方位,即使上大连来,我一直也没有换个地方.
我一时间语塞,那个土地证被我放在了一个特隐秘的地方,别说我爸,就是勤进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的.
我说;
“爸,我放的那个地方,就你那样的粗心,我告诉你,你也找不着的.”
我爸一下子就火冒三丈;
“小风,你真的太过份了,你欺负你爸,咱家里什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藏着掖着的,你太格外了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能把房子的名字改成她的吗？她能要吗？”
没动迁你不能.可是一旦动了,你真的没准了呀!
可我不敢说这话.
我自知理亏,忙说;
“爸,我等告诉勤进,让他给你找,那个地方又得弯腰又得低头的,你真拿不到,你别生气,是我过去放的,我不在家,你和勤进又都是粗心的人,我就没拿出来,咱今天下午交上去也未必不赶趟,你别听他们忽悠,哪能那么快呢？谈好了条件了吗？”
“这下子好象真的快了,开发商说来年过了正月十五就得动,都让咱早点找地方租房子呢!”
“爸,肯定不能那么快,家家条件还没谈妥,就开始动了？他们是忽悠这帮人赶紧答应动迁呢!那天,咱家那里的国子就对我说过,大姐,咱一辈子也就赶上一回动迁吧？哪能稀里糊涂的让动就动了,还不得好好说道说道呀!”
我爸说;
“谁都想多得,可人总也不能太格外了吧？你怎么的,也不得给人家开发商点利润空间呀!要不是人家开发有啥意思呢？”
“那你也不能轻易就答应了人家的条件呀!爸.”
“我知道.”
我们知道我爸和她轰轰烈烈的谈着恋爱,我们现在不期望我爸把我们挂在嘴上,放在第一位,我们觉得我爸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的,可是我们不会再去计较再去生气,争这个真的是毫无意义,太无所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