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杨的蚊子多,蚊子大,果然名不虚传,在农历二月上旬,墙上竟然有这么大个的蚊子,但是看起来飞得并不灵活,显然没有夏天时的杀伤力.
我们在这间小旅馆里,即使有床,身心也一点没有放松下来.
“看来这样子,真的,今天回不去了,他们让咱在这儿干什么?”
我心里已经认同我妈的意见了,接着我妈的话茬说;
“是呀,他们留咱们在这儿,到底什么意思呀?”
“小风,他们对我说,让我好好想一想,可我只知道你爸起来过,确实没听到你爸出去,他们为什么老逼我呢?说我包庇你爸,他们左说右说,左呵斥右呵斥的,我最后迷迷糊糊觉得,似乎你爸开了外地的门,我问他,他说上w.c.我也没在意呀,就睡了,可他们又逼问我,大约你爸起来多长时间?我说不知道,他们说我狡猾,我最后说大约半小时,他们才不再问我了。”
“妈,那你不该约摸说,不管是不是我爸做的,咱确实就不知道我爸出去了,咱就说咱知道的事实,不能顺着他们的意图,估摸着瞎说……”
看到妈妈那无助的样子,我不忍责怪她,我爸做了,我妈这段话算得了什么?我爸没做,妈这些话也影响不到他什么,毕竟我妈是一个心无城府头脑简单的人,她脑神经又那么不好,其实这些话也是诱供出来的呢!
转眼看到了电视机,转眼又不见了小古,我忽然间觉得,这是不是小古故意留给我们机会,让我们说些悄悄话,从而人家监听监控下来呢?
一向老实诚实的我,忽然间变得有心眼了,我朝妈妈和勤进眨眨眼,示意他们说什么要注意,转身又对着电视荧幕眨了眨眼睛,装作是习惯性的无意识的动作.
人家说我们家电话之类的早已被监控了,谁又会保证这屋子里没有窃听器,录像机之类的?
一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我,忽然间变得聪明起来,令我自己都吃一惊,仿佛某个潜在的我苏醒了.我忽然间变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你说爸,已经拉下了那么多的饥荒,这次还要给她返什么股权钱,他杀了人,让咱去还她家所谓的钱?,真不知他都是怎么想的.”
勤进的话还没落,我就一下子接了过来,
“还什么还?爸的命都没有了,咱上哪儿弄钱还她家?借咱亲戚那些钱还不知怎么还呢?再说爸老不承认,这些年谁知给了她多少钱?她那么年轻,不给钱她会跟爸?爸再怎么有魅力也不能顶钱花呀,就唬咱们天真,不和他理论就是了,他就以为咱傻呢!这下子她家别指望了,爸都陪她死了……”
“你说你爸,他什么事听我的了?他表面上是听我的,其实大事上,他没一件听我的,他都是愿意怎么干就怎么干,就办这么个破针织厂,你说还不到两年时间,他赔了多少钱?要是真讲什么投资,赔赚不都得均摊吗?即使她真拿钱了,那赔了也得有她的份呀!可是,没有,赔钱都是我们家的份,没有她的份,如今,她死了,又得返本了。谁知她在这其中套没套着钱?她可是一肚子的心眼呀!
你爸自从和她认识以来,别的没学会,谎一溜猴一溜地倒是学得真到位.这面他搞着外遇,那面他到处借钱,你说他怎么能豁得上?都借死门子了,上哪儿再去借?”
可不是吗?自从卖了锦绣,自从王兰来了杨山,我爸身上总是没钱。
这还不打紧,开资时没一次有钱的,总得借,于是我爸的好几个姊妹借过以后,不见我爸如期还上,都有点不愿再见我爸了,怕他再借钱,因为他确实没准,现在他拿借钱当成家常便饭了,过去,他是债权国,现在他是债务国了.
和我们之间因为外遇,因为他老是借钱,也是关系紧张,没什么话题,我们也没钱,我们原来手里的仅有的积蓄在拒绝了他几次后,终于也被他成功套出.
很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去年的腊月底吧?是个下雪的天,路面很滑,我爸早晨说要去我二姑家,我阻止他去.
他说他要去借钱给工人开资.
我说路面很滑,去那儿路上太不安全,再说你不是说我二姑已经借过钱给你了吗?那她还会再借吗?
我爸说那怎么办?除非有钱开资,否则非去不可,路不好也要去.
说完他很期待地看着我,那时我手里还有一点钱没拿完.我低头回避,我无语,没答应他.
他一句话也没说,生气地转身出去了.
还有一次,也是因为钱,我爸他要去我大大家,走在路上遇见了我,车子停了下来,跟我提了一嘴,期待着我主动答应,见我迟疑,车子马上关上门,绝尘而去……
后来,我还是没有抵得过亲情,把手里的钱都拿了出来,给我爸用了,他也没说什么.
也许那时因为她,因为钱横亘在我们父女中间,我们之间的感情确实一度很淡漠.
唉!弄到今天这步田地,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唉!爸爸!唉!妈妈呀!
爸爸是个胆子小的人,他起初也跟王兰提出过分手,但王兰说什么要分手就有你好看,我到你们家门口去死,到你们单位去闹,又上吊又割腕什么的,爸就害怕了,他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他该有多累呀!
也许他爱的砝码早已经偏离了我妈,索性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王兰身上.
也别说,其实爸妈的感情经过这几个来回地折腾,早已经是荡然无存,那一纸婚约在,说明他们没有离婚,但是在感情上,在肉体上,在心灵里,他们也许早已经真正的离婚了。
只不过我妈内心深处,其实还那么地牵挂着我爸,依赖着我爸,可她表面上说出来的话,有时候做出来的事,却也是那么伤害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而我爸,怕是早已经不再爱我妈了,可是他也不想和我妈离婚,出轨的当时也许也并不是不爱?可是我妈老是不能真正原谅他,最后他也就不爱我妈了吧?有时我也想过。
但他却不能忍受王兰的背叛?因为王兰,他失去妻子的爱,失去了家庭的和睦,受到了女儿的淡然淡漠,经济上更是日见窘困,办的厂子不景气,妻女的钱拿光了不算,从兄弟姊妹那里这个三千那个五千的已经求借无门了,有时人家都躲着他,怕他借钱,怕他借钱不还,他到处遭人鄙夷,所有的人都不理解他,一个好好的家让他生生地给毁了!
而他押的赌注王兰竟也开始欺骗他,背叛他,他绝望至极,精神上所承受的压力已到崩溃边缘一念之差气愤至极就杀了她?
我背对着电视,再次朝妈妈和勤进眨眨眼睛,示意他们不要乱猜测乱说话,我觉得我爸再怎么糊涂,也是敢作敢当的,他不会让儿女背黑锅的,可是,爸爸,你已经让我们背了黑锅了.还拉下了那么多饥荒,让我们这些工薪族的人怎么来还呀?
妈妈,勤进和我,就在那间小屋里议论着,无言着,感慨着……
晚上,我们又被带到刑警队的食堂去吃饭,我的请求再一次得到了同意,我再一次地给强强打了个电话,这次是五哥接的.他说强强很好后马上就问道;
“小风,你们现在到底在哪里呀?”
我没敢对他说我们在阳杨.我怕被人家呵斥,更不想被人不放心而拒绝我再给强强打电话.我赶忙就挂断了电话.
回到那个小旅馆里,我们继续揣测着,分析着,左一句右一句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兴奋……最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实在是太疲倦了,我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听到一阵长长急促的敲门声,这些日子对敲门声是十分敏感惧怕的,我们很快被惊醒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醒了才知不关我们的事。
我们却再也睡不着了,我们这以后的日子没了我爸可怎么过呢?也顾不上会不会扰民了,刚才还怨怪那个敲门的人没有素质呢,此刻在那间小旅店里,我和妈妈放声大哭,从午夜两点一直哭到早晨五点钟,直哭得眼皮发麻,再也没有了眼泪……
勤进只是泪眼婆娑地坐在一旁,任由我们娘俩大哭不止……
大约七点多钟的时候,那个态度和蔼的队长又来到我们这间屋子里,他象是很随意地和我们说着几句家常话,他说;
“你们家有斧子吗?”
我们都说有.
“那你们谁知道,你家斧子在哪里呢?”
“我知道.”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呢?”
“因为有一天我爸回来得晚,我妈就反反他,反着反着我妈就想自残,经常是这样的场景……我怕我妈拿什么她看得到的利器伤害自己,我就藏了许多家什儿,包括那把斧子.这些日子也没用,就没拿出来.那个地方很隐秘,我妈根本找不到的.”
我肯定地说.
“你们家真的是让你爸的外遇给弄完了……你爸他,没认识一个好人呀……那你确定能找得到地方吧?”
“我确定,我把斧子藏在我家厨房一个隐秘处,不弯腰根本看不到的,我亲手放在那里的,还使劲往里推了推.”
“那你能带我们同事回你家把斧子找出来吗?”
“能啊.”(未完待续)